楚淮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陆承钧进了公司搭上了电梯。
谁说当爹的一定了解儿子的?要问也应该去问奕哥,再不济也是去拜托苏晴,自己有勇气开口吗就敢来找瑾哥?
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时候,整个人早已在一个办公室门前站定。
“这里是阿瑾和阿奕的办公室,”陆承钧拍拍他的肩,嘱咐道,“你敲门进去就好,叔叔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你了。”
楚淮瑜点点头:“谢谢叔叔。”
等陆承钧走后,他脸上的淡定真是一秒也维持不住,瞬间垮掉。
这个门他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现在立马跑路回去练琴还来得及吗。
满脑子都是跑的念头,但他脚下像生根了似的一步也挪不开。
纠结良久,想着来都来了,他猛吸了一口气眼神突然无比坚毅,慷慨得像要去英勇就义似的,但抬起的手没来得及敲第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小瑜?”陆言瑾端着一个黑色的马克杯,一打开门看到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楚淮瑜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窘迫袭来,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嗯……我……”
“没关系的,进去等我吧,”陆言瑾笑着将他带进门,又转身出去了,“阿奕不在,可以随便坐。”
办公室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味和纸张印刷的油墨气息。
陆言瑾出去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楚淮瑜将他工作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目光又放到旁边的办公桌上。
其中一张桌面干净整洁,所有文件和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另一张略显凌乱,堆着几份摊开的文件和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按照性格区分后者是叶尘奕的领地无疑。
楚淮瑜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也不敢多看,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陆言瑾的那句“随便坐”在他眼里却成了难题:
沙发看起来太正式,会客椅又离办公的人太近,陆言瑾或者叶尘奕的椅子他更是碰也不敢碰。
也不能傻站着,他最后选择了离办公区域最远的一张单人扶手椅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陆言瑾洗干净杯子回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拘谨的样子,顿时笑得有些无奈:“怎么坐这么远?”
“我,”楚淮瑜盯着旁边摆放的绿植,声音不自觉带着些紧张,“有点怕打扰你们工作。”
“没关系,不会打扰的,”陆言瑾带着他坐到沙发上,“就坐在就行。”
楚淮瑜表现得比幼稚园的孩子还听话,在陆言瑾转身的时候他终于敢抬起头多看几眼,他看着对方将马克杯放好,又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到角落的饮水机接了杯水。
“喝点水,”陆言瑾将那杯水放到楚淮瑜面前,又在他前面坐下温声道,“怎么想着到这里来了?”
“……”
水是温水,不烫也不凉,楚淮瑜双手端起浅浅抿了一口,内心的窘迫又开始漫无边际地生长,他半晌没说出话。
我总不能说,我是想了解你才来的吧……?
陆言瑾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我,”楚淮瑜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脑海里就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他极其自然地说,“最近市里有一个比赛,我压力有点大,陆叔叔说可以来这边找哥放松放松。”
如此完美的理由,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陆言瑾看着他若有所思:“是吗?可我听爸说,是小瑜想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过来的呀。”
“…………???!!!”
楚淮瑜想继续喝水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写满了不可思议,脸也一瞬间涨得通红,连带着耳朵也烫得不可思议。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承钧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言瑾,联想到自己刚刚一本正经的胡诌,一阵颜面尽失的感觉强烈袭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言瑾了。
他现在只想立马回家,十分想,非常想。
见他这副样子,陆言瑾没憋住笑了笑:“没事的,小瑜想了解我我很高兴。”
楚淮瑜没接过话茬,也没看他,而是紧紧攥着杯子,吨吨两大口将水喝完了。
“怎么了?”陆言瑾稍稍收敛了笑。
“……”
等脸上的燥热感下去了大半,楚淮瑜才憋出四个字:“你故意的。”
他敢确认陆言瑾刚刚就是故意的,明明陆叔叔都告诉他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了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问自己怎么想着来这里,这人蔫坏了。
刚刚吃了瘪的楚淮瑜允许自己小发雷霆。
陆言瑾眼底的笑意愈深,他没再说什么,走到办公桌前翻了一阵,将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到他面前。
目光被它吸引,楚淮瑜顾不上生气,带着好奇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这几年来的旅行日志,可以让你更好的了解我,”陆言瑾把本子往那边推了推,说得十分诚恳,“当作给小瑜的道歉礼物,可以吗?”
黑色磨砂质感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玻璃茶几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右下角印着一个烫金的“J”,它看起来厚重而神秘,似乎在等待着有缘人的翻阅。
楚淮瑜心跳得有些快,虽然很想立马拿起来翻看,但他没忘掉刚刚的事,装模做样了好一番才佯装大度地拿起笔记本:“那我原谅你了。”
陆言瑾笑着将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那小瑜先看,我这有一个重要文件要先处理。”
楚淮瑜点头,在他坐回办公区的时候求知若渴地翻开了那本旅行日志。
映入眼帘的字苍劲有力,十分好看,细腻的笔触写就了一大篇行云流水的游记。
他写了敦煌石像的圣神,写藏区阿妈递来的酥油茶,写骑着马在夕阳下的大草原上狂奔不止的无拘无束。
楚淮瑜看得入了迷,仿佛透过了字里行间见识到了他当时的勇气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他一直都觉得陆言瑾很帅,说走就走,说做就做,完全不会去顾虑太多,这是他快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不敢奢想的洒脱。
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兄长的同时,也是一个活的很精彩的人。
“小瑜在看什么呢?”才看到一半,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转头一看是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叶尘奕,手里还拿着一个散发着炸鸡香气的袋子。
“抱歉啊,吓到你了,”叶尘奕反应过来,大方地将袋子摆上茶几,露出里面的炸鸡薯条和可乐,“那我请你吃炸鸡赔罪吧,队长死了,排了好久的。”
楚淮瑜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垃圾食品咽了咽口水:“奕哥,我们老师说这些伤嗓子,而我们有时候还要唱歌,让我们尽量不要吃。”
“这有什么,不吃外面那层油炸的不就行了。”
这种事对叶尘奕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带上手套三两下把外面那层油炸的脆皮剥下来,蘸好酱递到楚淮瑜嘴边:“没事的,吃吧。”
楚淮瑜劝说着自己炸的是外面那层不是里面的肉,于是顶着叶尘奕期待的目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投喂。
“好吃不?”叶尘奕又给他撕了一块。
楚淮瑜说得真心实意:“好吃。”
“那就好,不枉我排这么久的队,”叶尘奕说着看向陆言瑾,“瑾哥别忙了,过来一起吃。”
闻言,陆言瑾头也没抬,声音温和,优雅从容,仿佛没有一丝对炸鸡的**:“我不吃,你们吃吧。”
“装啥呢,上次买那两包辣条我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给我造完了。”叶尘奕快速啃了一大口鸡腿,“鸡腿被吃了要急死你了吧?”
陆言瑾:“……”
“噗。”楚淮瑜被这突如其来的笑点逗得乐出声,差点被口水呛到。
“对嘛,多笑笑,”叶尘奕吃美了,笑盈盈地用干净的手戳了戳他的脸,“这才像个高中生,不然整天像个小老头多埋汰。”
最终陆言瑾还是加入了炸鸡薯条可乐消除计划,并且分到了剩下的鸡腿,楚淮瑜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投喂也吃饱了。
“吃饱了下班,不过晚饭还是得吃一点,”叶尘奕收拾着垃圾叮嘱,“不然会挨咱爸骂的,知道了吗小瑜?”
楚淮瑜抹了抹嘴点点头:“知道了奕哥。”
“以后,”出了办公室,楚淮瑜问,少了平常的那份小心翼翼,“我还能来吗?”
“什么话,想来就来,”叶尘奕掏出兜里的电梯卡塞给他,“以后你来的时候就用这个刷电梯,办公室一般不会锁门直接进来就行了。”
“不会打扰到你和瑾哥吗?”楚淮瑜收下卡又问。
“其实那本旅行日志只是一部分,”陆言瑾又露出了那副纯天然无害的温和表情,“既然小瑜觉得麻烦,那就算了。”
楚淮瑜:“……哥,我来。”
“太好了,”叶尘奕捏捏他的脸把他带向电梯那边,“有奕哥在,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怕长不了肉?”
经此一事,楚淮瑜过上了天天放学就往公司跑,被带着开小灶的日常。
叶尘奕每天都致力于收集营养好吃的,而陆言瑾私底下辣条零食都来的,十分接地气,楚淮瑜这下是彻底跟他俩打成一片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谁都不提这事,晚上回家至少吃下两碗饭,才过一段时间楚云繁就慈爱地捏捏楚淮瑜的脸:我们家小瑜开始长肉啦。
弄得楚淮瑜十分心虚。
而楚淮瑜的校园生活在那次家长会也平静了许多,身边的同学都很友善,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目光和充满恶意的编排。
但关于陈烁的那件事情还有余波。
楚淮瑜听说了陈家合作大量减少,地位一落千丈的消息,起初他还以为是陆言瑾干的,就问了一嘴。
“哥不会干那种事,”陆言瑾笑着给他塞了一瓶牛奶,“对我们家的人做了出格的事,自然会有许多人想表现来讨好。”
楚淮瑜这才松了口气。
他觉得跟陈烁之间只是一个很小的矛盾,私底下他俩想怎么解决都行,但要是家里出手了这件事情的味道就变了。
楚淮瑜不介意什么特权,但要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就如此大动干戈,他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这天中午放学他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回了教室。
他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再趴着休息一会,但刚推开门就发现好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欺负,带头的是陈烁的同桌,而被围着的人是陈烁。
直面这种霸凌的场面楚淮瑜只有深深的厌恶,哪怕被霸凌的人是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他依旧紧紧蹙起了眉:“住手,我已经喊老师了。”
那几个人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见到是他顿时有些荒神,纷纷停下动作凑上去,竟整整齐齐地对他鞠了一躬:“对、对不起楚淮瑜,之前都是陈烁逼我们那样对你的,现在我们也给你出气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将自己丑陋的想法说得堂而皇之,甚至还不要脸的牵扯到自己身上,楚淮瑜只觉得一阵反胃。
“别说什么是为了我,真的很恶心。”他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只剩下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不原谅他,也不会原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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