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只剩姜、章两人,川儿被他阿娘赶去温习功课,“你用心学着点,别整日就想着偷懒害人!”
姜悦盈还是对这糕心存疑虑,心里惦记着,也草草吃了几口。花糕和桂花糕的步骤几乎完全一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章氏看出她心事重重,“我觉得这糕很不错。”
姜悦盈这才从回过神,勉强挤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吃完啦,我去刷碗。”
章氏拉住她端菜的手,“一会儿回来再收拾,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我们拿出去分给街坊邻居吃,听听他们的评价。”
这巷子里的人亲切和善,在家教训孩子的阿嫂被撞见了一脸不好意思,独自抚养大三个孩子的鳏夫伯伯正愁不知给孩子吃什么,三代同堂的一大家子好不热闹。
见章氏送来重阳糕,都一一回礼,等她俩回去的时候手上摞满了众人给的吃食点心。
“阿姊,原来你让我陪你是打了这个幌子啊。”
“嗯?”这话问得章氏摸不着头脑。
姜悦盈小跑了几步,转过身子,眼睛眯成月牙状,笑嘻嘻地说道,“给你拎东西啊。”
“你这丫头!”章氏作势要凶她,又笑了起来。
黑漆漆的长街各家屋檐都挂了一盏灯照明,陆家门前的亮光分外明显,是一具青铜样式的油灯,顶上提环小巧方便,外部是镂空飞鸟纹。
因二人手里东西实在是多,就放在院门一些。章氏轻叩了两下门环,下人开门后,陆母出来相迎。
陆母富贵之气迎面扑来,头顶的凌云鬓上有青白玉钗和金镶宝珠钿,左右两侧有两把插梳,戴一串金蝶红玉璎珞,暗红色半臂下是缠枝莲纹样的宽袖衫,外披明黄色披帛,手中捧着香炉,下着花草纹红裙。
陆家有两位小郎君正值贡举年华,章姜两姊妹说了一番重阳花糕的好寓意和高中才头,可是说到了陆母的心坎上,她见章氏旁边的小娘子看着不打眼却能说会道,便多瞧了两眼。
她说到兴头上,邀二人进来一叙,章氏急忙摆手推脱,说家中儿郎用功念书不便打搅。
陆母也来了话头,压低声音,“听说今年州府解试推选的贡生省试还是无一人过试,估计这河南尹心都要操碎了。”
“那可算是连着三年颗粒无收喽。”
“是啊,据说冬月要选一道观请几位老先生授课,面向明年解试考生。”
“那你家仝儿和朝儿都要去嘞。”
“是啊,但愿我家四郎五郎都能如愿。”
正巧陆仝来前院小厨房取点心,陆母看到,“吃这花糕吧,沾沾喜气来年中第。”
他擦擦手,拿起一块送进嘴边,发觉意外地抗饿,一连吞了三块,“这也太适合拿去书堂做点心吃了。”
“午后肚子总会发饿。”
陆母眉毛一挑,心想这孩子如此能吃,“我平日里给你带的饼子还不够?”
“没有,母亲,饼子又大又充饥,只是干巴噎嗓子。”
这话倒让姜悦盈有了新点子,问了洛城内的学府。她做这糕点仅是想解馋,倒没想拿出卖,桂花糕内的牛乳可并不便宜,寻常人家怕是负担不起。
但忘了,凡在官学念书大多是士族或官僚子弟,买几块花糕是绰绰有余。
她行了礼说道,“陆小郎君,明日我再做些花糕赠与你,你分给同窗的书生,不收钱。若他们还想吃,劳你告知来院墙下找姜四娘,我到时会在。”
陆仝觉着倒也不废什么功夫,何况能得白食吃,就应下,带走余下的给陆五郎。
走出陆家,章氏摇着姜悦盈的手臂,“我滴娘,你怎敢想的?”
“桂花糕可不便宜,外面卖得贵的很呢,给陆仝的万一打水漂怎办呢?”
姜悦盈又认真思量了一番,“可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退一万步说,就算没卖出去,白给陆家吃也行,他家也算欠了你人情,你和川儿日后也好有人照料。”
今日一见陆母衣着华贵,陆家兄弟能在官府读书,祖上必有些家业,凑巧是章氏邻居,做不成生意结交好一门关系也可。沈婉家的事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自己未强大起来前,只得借势。
章氏微蹙着眉,摇摇头,“我担心你第一面就被陆母看扁了去,嫌弃你我铜臭气。”
短短几日的相处,章氏对这丫头欢喜得紧,秀外慧中还肯吃苦,她自是希望她能许个好人家,陆家人脉甚广,给她相看一二适龄男子。可今日一举,陆夫人眼中怕是无甚好感了。
她被丈夫抛弃已是公认的事实,阿盈和她不一样,她还年轻,不应这般在外抛头露面。
可如何不抛头露面赚到钱,她心里也没招。
姜悦盈笑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她早就看淡了,从变成姜四后,面子已是身外之物,大家闺秀的矜持文静、闺阁女子的端庄淡雅,曾经她都有,可也没落下甚好下场?此刻顾不得这些了。
陆母送走二人后一脸鄙夷的神情。
陆母对着身边的丫鬟,“啧啧啧,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章氏倒是没想错。
陆父着一身浅绯色圆领长袍,金挎蝶纹带上系着一只靛色孔雀香袋,从后院的书房移步至前堂,问她发生了甚。
“人走了?”陆母上前,“你总能和他聊这么长时间。”
“难寻知己,夫人体谅下我这个老头子吧。”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陆父侍弄着回廊上的花花草草,摸着金茶花发黄的叶片,叫来下人,“明日搬到阳光处晒两个时辰。”
陆母在一旁重复刚才所发生之事,评价姜悦盈,“聪明有余,急功就利。”
“我倒觉得这小娘子有两下子,有魄力。”陆父一个一个看他这些宝贝花草。
陆母撅着嘴,“没觉着。”陆父哈哈大笑两声,“生气了,莫为不相关之人动气。”
一回来,姜悦盈就又重新调整了面粉和水的用量,重阳花糕内馅丰富,制作的软糯些更容易接受,桂花糕算是耳熟能详的一种点心,大家更爱它瓷实有嚼劲的口感。
看着两种花糕盖着笼布摆在台面上,姜悦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撑直身子上下活动着双臂。
章氏压低声音,点着脚尖,说川儿已睡,招呼姜悦盈睡在内里西侧的一间屋子。里面收拾温馨雅致,窗户边已经点亮了烛光。
一进去困意就匆匆来袭,她褪去衣裙,包裹在厚厚的棉被中沉沉入睡。
待她醒来,天已大亮,许是认床的缘故,突换一个新地入睡,姜悦盈总睡得不踏实,夜里起了好几次。
章氏的敲门声也随之响起,“起了吗?”
她下床开门,脸上还有压的印子,满脸愁容,“我今日起晚了,陆家郎君可来取走了?”
“无事,我已给他装了一盒。”见姜悦盈睡得迷迷糊糊,不甚清醒,“你先洗漱,我去前厅弄些早膳。”
说罢,递给她一套黛色齐胸襦裙,“你可不许嫌弃我,生下川儿后我就再没穿过了。”
章氏谈起来也是有些伤感,早早成婚育子,与公婆同住,既要侍奉公婆又要照料丈夫起居,
后丈夫终能去京城考试,花销更大,川儿大些索性就来洛城找出路,布坊织布、绣娘都干过,供养着一家子人。
直到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她也硬气起来,让川儿爹每月寄来银票,既做了官抚养子女的费用总能出得起的。
姜悦盈也不知该说甚好,只是默默听着她发泄。
她在屋内简单装扮一番,今日梳了一个双环髻,用红色发带绑着上面的头发,显得有活力许多。
上衣是一件薄荷色的绢襦,下着黛色素雪花笼裙。
章氏见她这副打扮,连连称赞,“真是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姜悦盈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掏出绣着桂花的丝帕上前就要堵章氏的嘴。
“好了,不闹了。快尝尝我做的馄饨。”
馄饨皮薄馅大,表皮透亮玉白,能隐隐看到内里粉嫩的肉馅,像几只白白胖胖的小船一样游在木碗内。最惊喜的是馄饨汤意外清亮,只能看到飘在上面的几滴香油。
姜悦盈用勺子想舀起一个,这小馄饨竟像和她作对似的,一直来回跑,就不让她吃。
好不容易捞到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被烫了一下,舌尖火辣辣的疼。
她端起茶盏一口气喝掉一杯,又重新吃起这和她不对付的馄饨,一口咬下肉味香鲜,很是满足。
让她在道观内饱受素食摧残的味蕾和肠胃重新感受到了肉食的美味,此刻她很想仰天长啸说一句:老祖宗传下来吃肉是有道理的!
她急着又吞下一口汤,汤汁清爽只有一点淡淡的盐调味。
姜悦盈见集子上别家卖饼或是糕点都会在外包纸上盖个戳,显得精致一些,她没钱买红章,就往粗麻纸上手写了姜字,也好让大伙记住这糕的出处——是她姜悦盈的点心!
挨个包好后,一路慢慢悠悠走到清平巷。
这是洛城最热闹的街巷——清平巷,据说这里是一条专卖美食的巷子,内里藏着不少老店,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样子。
现如今河南府大力管治,最近三月内各小摊小贩在此地摆摊都不需缴纳商税,所以热闹非凡。
陆母的衣服看了一些出土的文物和书籍,想写得华贵些,毕竟女主没钱换新衣服哈哈哈哈[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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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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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清汤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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