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宁家宅
次日晨间,彩灯在崔鸾梳妆时禀言:“夫人,环姨娘又来了。”
“找郎君的?”
“是,听说是向郎君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崔鸾来了兴趣,“请她进来,我有事要问。”
“他不在这,是我找你。”听了她的话,易环眼中滑过失落。
崔鸾语气算得上挑衅,挑起话头道:“听说你在打听一个人?”
“你知道?”
“或许等你向我跪上几个时辰,我可以知道,你也可以知道。”
易环相信以崔鸾之力能查出来纳兰瀚的事,可昨夜彭左珰的拒见显而易见,崔鸾能说出来吗?
“他不见我,不让我知道消息,你敢对我说?”
崔鸾勾唇,坦诚道:“我要你跪我臣服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命人调查,必不食言。”
“等你真知道的时候我再向你跪。”易环心忧别的事,无力回击她的羞辱,不尊的撂下句离开。
“哼,彩灯,你拿着牌子出府,打听那人的消息。”
彩灯迟疑,“夫人,郎君下了令,不许环姨娘知道那人的消息。”
“原何?”
“没问出来。”
崔鸾想起刚才易环的傲劲更想看她低头的模样,对抗心理愈甚,“你打听的时候谨慎点,莫让郎君知道,我还就不信了,我非要她心甘情愿的跪我。”
四天后的主院,崔鸾拎了拎张折起来的纸道:“那人叫纳兰瀚,对吧?”
易环激动的上前一步,“你查出来了?”
“你要先跪我。”
易环很顺从的双膝跪地,既说到就会做,又说话激她保证道:“夫人,我跪你,是想知道纳兰瀚如何,也是相信你。”
崔鸾嗤笑,“你以为我是那等不守信义之人?崔家行商,无信不立,我自会兑诺。”
“所以我相信夫人,那张纸里有我想知道的消息。”
提道信上内容,崔鸾顿了下手指,内容她事先看过了,对上易环执拗探寻的脸色,崔鸾一时间不知道她知道结果高兴还是宁愿从没问过这件事。
两个时辰后的天色渐昏,易环起了第一次未过,右手撑地摁着双腿起身,“夫人,您可以给我了。”
“他也在长安,或许等结束了你能去见他。”
易环边接过边疑惑开口:“什么结束?她来长安办事情?她在哪……”
“阿环!”
还未展开的信被彭左珰夺去,收到消息的他来的匆忙,状若关切的反问:“不入流的消息你也信?”
他的反差太异常,易环膝盖不稳当,急着知道消息拽着他袖边问:“阿瀚有什么消息是我不能知道的?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她远在昌州能有什么事?你想知道什么,我派长一去查?”
“不。”易环察觉的摇头,“你表现的不对,若她无事,你为什么故意不见我?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就为着一个梦?阿环,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她没事,你听话,回去。”
“不……”
彭左珰急声忽变,半命令道:“听话!阿环,回去。”
易环犟到底的眼睛渐变,心里多少有点猜测,不再多费口舌,甩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发一言的离开。
彭左珰转向安静的崔鸾,似寻常的问道:“阿鸾,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环姨娘想知道故人如何,我也是好心。”
“阿鸾,我明确的向你说一遍,此事,易环不能知道,行吗?”
崔鸾不自主的后退一步,避开他紧盯而来的视线,“我知道了。”
彩灯行事很快被查出,崔鸾收到消息赶来彩灯双手被缚跪在地上,唤了句““彩灯。”
“夫人,婢子无事,您别担心。”
彭左珰面上减了和煦,明显的质问道:“我是不是说了不许向四圆院传任何纳兰瀚的消息,阿鸾,你明知故犯呢?”
崔鸾怯于他明晃的威胁,气短的狡辩道:“我觉得,那人好歹是环姨娘熟知,他死了,该叫她……”
“阿鸾。”
彭左珰摸了摸她头发,轻飘的开口:“还有你这奴婢,私传消息,违抗主子,杀了,再买个叫彩灯的。”
彩灯害怕的轻颤,壮着胆子没有失态,她是夫人的人,代表的是夫人的脸,不能让夫人丢脸。
崔鸾侧身护住彩灯,坚决道:“彩灯是崔家人,是我的人,你不能轻言断她生死。”
“探听消息是我下的令,你就要杀了彩灯?你动她,我的脸在哪?你不该先问问我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立身?”
“现在正在给你说,不够面子吗?违背主子话的奴婢,崔家的奴教养得不同寻常。”
长一收到彭左珰示意,抬脚打算拉彩灯下去,崔鸾更快的拉起彩灯,呵斥长一道:“她是本夫人的人,退下去!”
他还要上前,崔鸾闪过决绝拔出银簪向前刺过去,后者不费力气的躲开,等着彭左珰继续下令。
崔鸾一人对着他们两人,质询彭左珰道:“且不说是我下的令,就说彩灯是我带来的,犯了错,你该知会我我酌情处理,你没有杖杀她的权利。”
彭左珰啧一声,“可你的人犯了错,不该受惩罚吗?”
“犯错?”
崔鸾的冷笑声更甚,“彭夕善,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你的属下,我有权和你一个层面作发声。”
“我们不够平等吗?若非平等,你以为她还能有手有脚的等着你救下?”
彭左珰负手决断下令道:“阿鸾,此事我最后一遍说,你不许传,一个字不许说。”
“你是不是怕她知道了伤心难过?毕竟他们好过?”
彭左珰眼神忽变,语气不善道:“你说什么?”
他一再逼她忍让,崔鸾也不怕撕破脸皮,一阵见血道:“她与别人走的近,不清不白,你还能接受?可你却时时护着她,你不矛盾吗?你的心怎么想的?”
最可能的结果太令人接受不了,崔鸾还是没有勇气直接说明。
“崔鸾,我的事你别管。”
“我是你的妻,这些事我都不能过问吗?向我毫无保留是你的担当,该是我谴责你,可我现在还和你好好说话,你感受不到吗?我的新婚郎君有个心心念念的妾,一再的触及我的生活,我不能说话吗?”
他只感受到了无理由的无理取闹,只因为她的上纲上线烦不胜烦。
“彭左珰,你还记得你从前说过的话吗?你还做得到吗?”
彭左珰的耐心早已告罄,脸上可见的生气,也知道什么话会火上浇油,故意道:“夫人不逾矩,我自当合手遵从。”
“你有本事彭左珰。”
崔鸾要带着彩灯离府,主子不发话,剩下的人谁也不主动开口拦人。
主院的动静传到彭恂耳中,老头子过来时只有他一个人,“人呢?”
“…去查查。”
长一回来禀告:“夫人和彩灯上了马车,瞧着是向崔家走的。”
“长二去跟着,确保夫人安全到家。”
“是。”
彭恂揣着手坐下,指了指他道:“一个妾,你就管不住了?”
“我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你管不了我替你管。”
彭左珰面露不耐,“你想怎么办?”
“把人送走,你要是想见,自己去乡下庄子,有一点,每月最多去三次,什么时候接人再说。”
彭左珰仔细思考这法子的可能性,先将易环送走,等过段时间她忘了纳兰瀚的事,三司会审结束再接她回来。
“你看着办。”
“崔家那边你怎么办?结亲有四月吗?便将崔鸾气出了府,你本事大阿。”
崔鸾的事彭左珰有把握解决,直接道:“等易环到了庄子上,我去崔家接人。”
“倔脾气收着点,还有你这后院,妻永远是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一个下妻就能搅得你们不和,你的态度是关键,你真拿她重要了?”
彭恂打量着彭左珰微表情,心里也在猜想,是不是他们父子俩都犯了同样的毛病,把握不好天平的秤砣了?
彭左珰心里自问情感,又自己压下答案,没道理的事没必要深想出个结果。
“崔鸾是彭家妻,这一点不会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回府的路上,彩灯忍不住抽泣起来,“对不起夫人,婢子惹你们吵架了。”
“不干你的事。”
崔鸾虽然神情落寞但不见后悔,破灭两个字太言重,或许当局者迷,但彭左珰将易环看的太重,她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耗下去。
“您别想多了,你们是一辈子的郎君夫人,别因为一些小事伤了情分。”
“彩灯,我们的情分还没有培养更深,他已经有深的情感了。”
彩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没胆子腹诽夫人的郎君。
“我不理解。”
崔鸾哈笑一声,解释说:“你未经人事不知道男女感情,能看出来,也是经事后的体会。”
马车驶进主路,却是异常热闹,彩灯见她向外看,介绍道:“今个是出春的集会,街上热闹。”
“成亲以来,这些竟然都不参加了。”
“街上行人多,要不咱们换个路?”
崔鸾面上感伤,琉璃似的眸子亮闪闪的,“不用,走里面,许久没见了,今个感受感受。”
不出几步马车被人拦下来,是一戴着傩舞装扮的土地面具人,拄棍白须,驮着背做着滑稽动作,邀请道:“娘子,小的杂耍技人,您要是空闲可以看个乐子,您不乐,小的保管不收钱。”
彩灯略微挡住崔鸾的脸,在得了她示意后道:“既如此,便开始吧。”
王七知道里面做主的贵人也在看,夸张的做了个揖礼,雄阔的歌喉起势,伴着跳动的步子喝着高唱起来。
歌舞的效果中规中矩,倒是最后谢幕,那人不小心踩到了别人后靴,面具人九十度的姿势弯下腰,同时作揖赔罪不断,一成不变的面具上竟看出点局促焦急来。
崔鸾一眼不眨地尽数看完,唇角扬着笑意。
面具下的一截脖颈流出大颗的汗滴,一舞结束,崔鸾语调含笑道:“彩灯,赏他碎银。”
王七跪着说着恭迎的话,在抬头接过银子后的一瞥,看见车厢内崔鸾的大半张脸,车内竟是崔家的善人!想起自己乞凌的模样,他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却忘了崔娘子从没好奇过面具下的这张脸,也忘了脸上带着土地小神的面具。
送人的马车已经备好,彭恂亲自告知易环命她出府住庄子上的事。
“我凭什么要去别院?我只是问一个人的消息,到底为什么不能问!”
彭恂不言,不了解原因,只是说:“人老了,看不得后宅不宁,既然不想生事,我就想着,切断根源,以安家宅。”
易环冷笑,只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尽是道貌岸然。
“往后夕善一月只能去找你三次,你要谨守一个妾室的本分,莫作妖。”
“这是你的赏赐吗?我不认。”
纳兰瀚的事还未问出来,易环心里隐隐不安,她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为什么闭口不言,她还要找到纳兰瀚,确认她的安全。
彭恂要她走,并非没有办法,顾及颜面言语劝道:“你去的结果一定,只是你自愿和非自愿而已。”
“你的处事原则就是不论对错不讲公平,只看正妻和妾室吗?妾本身就有原罪,只是个玩意随意就能丢弃?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混蛋模样。”
彭恂想到从前的妻妾,他从未将邓矜当做过妾,甚至因为这个身份格外怜惜她的处境,可他们竟有那样的结局。
唉,天意弄人,只追往昔阿。
“我要是不去,是不是下药打断腿也要去?”
彭恂咧嘴一笑,用温和的语调说出威胁的话:“彭家不流行打打杀杀。”
快进马车了,易环掰着车窗,快速道:“彭郎中,我可以去,作为交换,您告诉我纳兰瀚的消息,我保证,得知了我一定去别院,就算彭左珰一辈子不来我也接受。”
彭恂很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娘自有命数,你安心在庄子里,莫生事。”
他身为人父理所应当的站在彭左珰这边,向她隐瞒纳兰瀚不幸身死的事实也是正常,至于她的情绪,彭恂无需换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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