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铺掌柜姓刘,和赵管家长相差不多,都是圆墩墩的身材,笑起来和蔼可亲的紧。
木槿说完来意,刘掌柜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眉眼微弯。
“小夫郎是哪家的?怎的在镇上从未见过?”
因着要给自家儿子相看人家,镇上如木槿这般年岁识文的哥儿姐儿,他不说全识得,也了解了八成。
却从未听说过有个木姓人家。
刘掌柜盘算着,这小夫郎看着标致的紧,若是家中有哥儿弟弟,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自家那个这个太瘦,那个太肥的小冤家,若是这小夫郎的哥儿弟弟长相与他不分伯仲,说不得能定下来。
刘掌柜愁啊,家里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又是老来得子,家里爹娘和他们夫夫俩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家中长辈们宠着且不说,姐姐哥哥们更是他要啥给啥,嫁了出去,更是带着他那几个女婿和哥儿婿接着宠。
可以说,刘家小儿子,从小是从蜜罐里长大的,没吃过一点儿苦。
木槿面色温和,“刘掌柜,我非镇上人家,是木家村村里人家。”
“村里人家?”
刘掌柜有些不可置信,又多看了几眼,能识字的哥儿,想来家里应是村中富户了。
刘掌柜心绪翻涌,暗暗咬了咬牙,村里的哥儿便村里的哥儿,眼瞅着幺儿快满十六岁了,镇上能攀得着的人家甚至于比他家家境差的都看完了,愣是没一个入了那个小冤家的眼的。
若真是村中富户,说来倒也比镇上的一些人家要好。
木槿不知刘掌柜心中所想,只看他一会儿眉头轻皱,一会儿又舒展开来。
心下不免有些忐忑,难不成这书铺不喜哥儿来抄书不成?
刘掌柜按耐下心中所想,他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自是能沉的住气的人。
伸手拿了一张纸来,“小夫郎,你在这儿先随便写六十来个字儿。”
木槿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接过刘掌柜手中的毛笔,蘸上墨水,提笔,心里想着看过的一篇诗文,仔细书写了上去。
木槿跟着木念君识字的时候,十分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说用尽了十二分的心思。
在沙土里写字,不知写断了多少枝木枝。
偶尔跟着木念君用毛笔书写的时候,更是一滴墨水都不愿意浪费。
因着,木槿的字儿,秀气工整,笔力很稳,带着股藏在温柔里的坚韧。
刘掌柜看的连连点头,已盘算着下回木槿送抄好的书的时候,旁敲侧击一番他有无哥儿弟弟的事儿了。
木槿写完,没有写错一个字儿,刘掌柜心下满意的紧。
抱着后头可能是亲戚的因由,刘掌柜再开口,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小夫郎,这边来,这些都是要抄的书籍,你可挑选两本带回,百字两文钱,书籍字数越多,抄完一本,给的银子便也多,我这儿有按着书籍大小剪裁好的纸张,浪费一张须得付我三文,笔墨砚那些,我见你便觉面善的紧,便由我出了。”
木槿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便按刘掌柜说的来便是。”
刘掌柜笑道:“这些都是经史讲义,枯燥无味,这边是我们书铺新收的话本儿,就这本,《将军夫郎有孕暗遁走》,故事可谓十分跌宕起伏,镇上的哥儿姐儿爱看的紧,就我家夫郎,抱着边哭边看,又骂又哭的。”
木槿顿时来了兴致,把那本书籍拿出来,比之旁的书籍,着实厚了不少。
刘掌柜叹道:“就是叙事忒长,约摸着有十五万多的字儿,那书生写了一年多,因着字儿多,分了上中下三册,你若是抄这本,这三册一道儿拿去。”
木槿算了算,按着十五万算,抄完也能有三两银子。
“那就拿这三本便成,多谢刘掌柜。”
刘掌柜笑了笑,把三本书和笔墨纸砚亲自装好,送木槿出了书铺门。
临别前,刘掌柜又道:“书铺抄书比不得写书挣得多,小夫郎可试试写本书来。”
木槿莞尔,“多谢刘掌柜提点,若是后面我真写了书来,定先拿与刘掌柜先掌眼看看。”
刘掌柜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夫郎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想来他若是有弟哥儿,怕是也差不到哪儿去。
若是真不错,他是真想押着他家幺儿和木家结姻亲了。
木槿出了书铺,便直接回了木匠铺子。
周蔺不让他自己回村,等午时的时候,在镇上吃过午饭,他再驾着牛车,送他回去。
木槿回到木匠铺子,先去后院和周蔺说了一声儿,让他安心做活儿。
闲来无事,把从书铺拿回来的书放到后院的树下,平日里木匠铺子的匠人吃饭的桌子上,干脆边写边看了起来。
周蔺抬头擦汗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木槿,嘴角微勾。
站在他一旁的两个木匠这下是实打实的羡慕了,“弟夫郎竟还识字儿?!”
一开始,他们只羡慕周蔺娶了个每娇郎,不曾想,这美娇郎竟是比他们还厉害,还是一个识字儿的哥儿。
在村里能娶着个识文字儿的哥儿,这周蔺的好运气怕是都用在了娶夫郎上头了。
木桁与有荣焉,“都说了,槿哥儿在我们村里,是顶顶好的哥儿。”
这下他们都信了。
转眼,日头悄悄升到了正空中。
周蔺从后院的井里打了桶水,几个汉子洗了把脸和胳膊,稍稍清凉了些。
木槿收起晾干了的纸张,和周蔺一道儿,去对面的食铺,吃了碗满满一层黄瓜丝儿的凉面。
周蔺给木槿多点了一个煎的外焦里嫩的煎蛋。
吃完午饭,周蔺又去糕点铺子买了包木槿最爱吃的核桃酥,便紧着把木槿送回了村子。
临回镇子前,又叮嘱了一番。
“抄书成,一日只能抄两个时辰,抄半个时辰,便歇歇。”
木槿点了点头,“放心,我的身子我知道,累了便会歇着。”
周蔺一步三回头的赶着牛车,木槿这回却是没目送他。
周蔺刚甩起鞭子,木槿转头便回了家。
一腔不舍之情,顿时卡在了胸腔里。
周蔺无奈失笑,看了两眼院门,赶着牛车迎着夏风,回了镇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的几个哥儿看样子还在午睡。
木槿回到屋子,便把话本打开,刚在镇上的时候,正看到最起伏的地方,真真是心心念念了一路。
日头悄悄西斜,却不见木槿出屋门。
闻昭然心下不免有些担心,“齐秋哥,咱们要不去屋里看看?大哥不会有事儿吧?”
白齐秋点头,从灶屋挑了个圆滚滚的西瓜,切好,放到盘子里,送去了东屋。
“大哥,醒了吗?我和昭然切了个西瓜,比昨儿的还要甜,你尝尝。”
木槿放下毛笔,松了松有些酸软的肩颈和手腕。
温声道:“进来吧。”
“大哥,你在屋里做什么呢?”
白齐秋把西瓜放到桌上,轻声询问道。
木槿拿了块儿西瓜,轻轻咬了一口。
“家里的活儿留给我的不多,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在镇上寻了个抄书的活儿计。”
闻昭然无奈道:“大哥,我俩本是想让你多歇歇,你却是又给自己个儿找了个事儿做。”
木槿笑了笑,“这活儿计又不累人,还有不要银子的话本看,多好。”
白齐秋心知劝不住木槿,只道:“大哥你紧着些肚里的小桃子,莫再累着了。”
木槿点了点头,把话本递给他俩,“我刚看完第一本,可揪心了,好看的紧。”
“有这么好看吗?”
白齐秋接过话本,不以为然,和闻昭然两人,坐到一旁看了起来。
然后,三个哥儿,一个下午,都没怎么出门。
木白带着王离从山脚那儿,拎着一篮子野菜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随风摇曳的染好的布匹,不见一个人影儿。
“大哥?二哥么?齐秋哥?”
木白喊了一通,却不见一声儿回音,喃喃道:“都没在家?去哪儿了这是。”
眼看要日落西山,木白便没紧着去寻他们,把竹篮放进灶屋。
和王离一起,把院子里今儿染好的布,搬进了染坊里。
等周蔺回到家,木白正在灶屋生火,“大哥夫,大哥和二哥么不知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周蔺闻言愣了下,“你可去屋里找过了?”
木白小脸儿粘着些许锅底灰,闻言摇了摇头。
“我和离哥儿回来的时候喊了他们,若是在屋里,定然会回我。”
周蔺摇了摇头,把手里捆好的老鸭扔去一旁,先回东屋看了一眼。
屋门打开,只见大床上,三个哥儿挤在一起看着手里的话本儿,眼睛哭的红肿不已,一旁扔着一小堆湿透了的帕子。
周蔺无奈扶额,“你们这是看了一下午的话本?”
木槿肿着双眼,登时被周蔺的声音从话本里拉回了神。
哑着嗓子道:“你回来了,啧,都这么晚了啊。”
周蔺无奈的紧,“日头都快落西山了,赶紧起床洗洗脸,瞧你们哭的,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快,我先把鸭子宰了。”
木槿有些羞赧,但转而一想,实在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这本书写的太好,一看便放不下。
白齐秋擦了擦眼角残余的眼泪,“我得回去了,大哥,今儿第三本让我带回去呗。”
闻昭然有些不乐意,“齐秋哥,我晚上也想看。”
白齐秋想了想,“那今儿咱们一起睡,我把木昭野喊来,在这儿吃晚饭便是,今儿我就住这儿了。”
木槿:“………”
“明儿再看就是了,书又不会跑。”
“大哥,你不懂,今儿看不完,我光想着,明儿的活儿计我都干不下去。”
木槿:“………”
“那咱仨今晚一起睡,就住昭然那屋。”
还不知今晚要独守空房的周蔺和木昭野:“………”
下回定再不让木槿拿这般长的话本回来了。
木槿:我也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哥儿罢了,偶尔会没啥自制力[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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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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