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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年又三年,这都九年了

光从门外打进来,瘦削高挑的男人被光吸住,那件宽大的衬衣把他的背影晃得更散。

“岑俞,我们之间算了吧,别再见了。”

“不要……不要!”岑俞伸直手臂奋力地向前扑去,妄图抓住那人翻飞的衣摆,结果却事与愿违。那个人还是毫不留恋地走了,只留他跌跪在地上失神。那人像是嫦,成了他口不能言的婵娟。

岑俞自梦中惊醒,前胸后背都湿漉漉的,缓慢地缩着身体,虾似的窝起来。背一抽一抽地颤抖,那自梦中而起的呜咽连绵下去,颤颤悠悠地吞咽进岑俞喉咙里。梦中忽复醒,悲泣心中来。如今已哭了第三个年头。

岑俞从床上翻下来,摸了一把脸,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他满脸胡茬,长发生结,一脸流浪汉似的萎靡,哪有半点当红影星的样子。手机响了起来,被岑俞粗暴地从床头柜抓起来,点开接通后大吼:“让他们滚!不管什么电影节也好,发布会也好,当我死了!就当我死了!”说完烦躁地把手机摔到地上,而后,手机又亮屏响了起来,只震动两三下就安静下来了。

岑俞无心管,也不愿管,窝坐在客厅和他一样萎靡的灰色打结地毯上,随手抄过只剩半瓶的人头马,昂头灌进胃里。

疼。

好疼。

岑俞眼前模糊了一阵,睫毛煽动眼泪掉落。胃似乎要被酒烧穿一个大洞,他伏在桌几上,面容呆滞地摸索起身,在各个抽屉翻找,吞药。他恨不得立马死,又害怕真的死了,便如了那人死生不见的心愿。

岑俞耳朵动了动,他敏锐地听到有一阵上楼的声音,随即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他扭身慌不择路地摔到门前。

门从外面打开了。

“……林湘!”

穆一冷漠地白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几个手提袋甩过去。“你下午电影节的衣服,换好滚下来,老子带你去做妆造。”

岑俞眼中原本希冀的光一点点散掉,扭过头,瘫坐在地上大有耍赖的架势。“老,子,不。”

“清高个头,老子又不是林湘,不吃你这套。”穆一从门外走进来,十分不屑地踹了岑俞一脚,走到客厅嫌弃地扫了一圈,发现完全没地方能放置他尊贵的**,索性抱胸站在唯一称得上干净的承重墙边上,冷眼看着岑俞。“这次要捧几个新人出来,你也一起看看,看得上就帮忙提携提携,老梁老吴那边都等信呢。哥们劝你一句,有钱不赚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应该比我懂。”

岑俞人模狗样地走毯,喝酒,看到酒店走廊一排紧闭的门,一个白头粉面的小男孩拉住他的衣服,看着十**岁,浓妆艳抹武装到睫毛,衣服透光,裤子比人中还短。“岑俞老师,我……我叫李光,是是是星缘传媒的艺人。我……”

岑俞皱起眉觉得无聊透了,推开男孩的手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颓然地从门板上滑了下去,胸口隐隐做痛。那个李光,仔细想想眉眼五官和林湘倒是能有五六分像,不经自嘲,穆一那群老王八蛋还是把他岑俞看得太贱了,随意恶心他,随意恶心林湘。

岑俞慢慢爬起来,一开门李光还没走,只是垂着头做错事般的扽裤子的裤脚。太短了,他头一次穿这么短的裤子,羞耻心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戳破了。

岑俞冷着脸一把捏住李光的手腕带着人进了电梯,密闭的空间中只有李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偷偷瞟冷着脸的岑俞,身体越发得抖如寒蝉,被丢到汽车后排时甚至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岑俞看了一眼,冷淡的脸上忽闪过一丝笑意。

汽车嗡鸣一声飞快冲出了地下车库,岑俞开车之余向后面扔了一个小瓶子。李光小心翼翼地接住小声嘀咕:“润滑油!?”

岑俞听力极好,冷哼一声:“卸妆水,赶紧把你脸上的妖魔鬼怪放生,夜深人静别出来吓人。”

李光立即噤了声,专心致志地摸卸妆水。心里一阵嘀咕:岑影帝反差也太大了,果然什么温柔体贴的暖男人设都是营销号乱吹的,本人看着跟个夜叉似的,吓死人了。

岑俞把车停在别墅门口,抬腿下车。李光赶忙跟上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岑俞锁在车里窒息而死。

“二楼上楼梯左边第二间,衣柜里有衣服,穿着两块兜裆布就在外面晃,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明天醒了,哪来的回哪去,见过我的事和谁都别说,特别是你经纪人。别狗咬吕洞宾,给我添麻烦。”岑俞摁了指纹锁,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李光垂着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岑俞突然回过头,“听到了没有?”

李光怔怔抬头,结结巴巴地道:“听到了。”

卸了妆的李光几乎和林湘有七分像,另外三分也很眼熟,岑俞想不来像谁便懒得去想。摆了摆手径直上楼。

卫生间的雾气蒙住了镜子,岑俞伸手把水汽滑开,突然茅塞顿开。

是啊,还有三分像他自己。

八年前

“岑俞,把烟掐了,小林导让你过去一趟。”

车在山路上很颠簸,窗景随之摇晃起来,玻璃外头是丛林。岑俞常常幻觉自己是一尾鱼,被困在玻璃内的四方地中,氧气日复一日地下沉,露出他一双干涸的眼睛,贴在玻璃上,把口鼻的雾气沾走,挤压出一张鱼脸。

雨开始下了。

黄色的泥地上乍开一连片鲜红的大伞,为首的红伞下,林辉拿着对讲机站在监视器旁边频频摇头。周围洋洋洒洒地围着一圈人,面上表情出奇一致地僵白,透明脑电波在开碰碰车,虚空中撞开撞去。思想的交警在处理车祸,木雕的喉舌怔在原地。拍摄现场被安静没了,没人能呼吸,都抿着嘴侧脸看着林辉愈皱的眉头。

岑俞垂着头走过去,人群窸窸窣窣给他让出一条窄道。

“去六号点站着先试试光,一会儿补两个特写。”陈辉斜上瞥了岑俞一眼,对讲机的红灯滴一声亮起,“服装,拿一套姜玉阳的衣服到十三片场,要黄色黑斑花点那套。”

六号点是一条空旷的泥巴路,两边稀稀拉拉竖着三四棵蔫吧树。之前铺的近景轨道已经拆掉了。摄影和道具从他身边擦过,塑料屡屡擦过皮肤带走热气,越来越冷了。

闷湿的天空突然炸雷。

雨水顺着他的面腮往下,形成一簇一簇的水流。湿的一开始是头发,后来是衣服,再后来整个人都湿了。他像一只茶壶,被掀开盖子,灌满一整壶冰水,连神经都冻出了裂纹。泥土的腥气从地面翻了上来,岑俞嗅了一口,如同咽了一口泥巴。

阴雨天的光线极差,林辉盯着监视器的绿眼睛咬着灰扑扑的屏幕像茶叶沫咬在茶盏上。服装组的实习生抱着戏服站在第一把红伞最边角的位置,后背和右肩单打了修容,重了三个色号小女孩把胳膊拢了拢将怀中的戏服搂得更紧了。岑俞抹了一把脸,抬起脚上的“鱼缸”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

2016年的夏天,雨季一共下了十一场大雨,水位红线居高不下,抗洪筑堤迫在眉睫。这年夏天,在乒乓球的响声中,国旗飘扬在里约上空,三剑客的名字篆进历史的丰碑中。也是这年,岑俞被大雨杀了个十一比零,还好他不打乒乓球,被剃光头也不丢人,这场比赛没有赛点,没有观众,聚光灯在他眼睛里,在他心里。

“抓这个光,衣服呢,还没送过来吗?”林辉往右斜了一眼,实习生立马举起手,小声地说了一声“拿来了。”林辉眼神扫过实习生,面无表情没什么发落,转头回去看着监视器的画面。

“愣着干嘛,拿过去啊。”身后的人把实习生的肩膀猛地撞了一下,女生踉跄了两步,慌慌张张地向岑俞的方向跑过去。岑俞把手臂上的水滴甩了甩,又把衬衣的下摆卷起来拧出了小瀑布般的雨水,看着实习生小姑娘跑过来立马抬手接过衣服套头钻进去,抻平袖子和衣摆,捏套衫时碰了碰女生的手背,让她回伞下躲雨。

“先补一个远景,摔好看一点。”林辉的声音衔着打板的声音。

咔哒。

咔哒……

磁石撞了很多次,岑俞也摔了很多次,疼痛也会让人麻木。他只觉得膝盖上长了一块砖,重重地砸进他的骨头里,拼进骨头里。岑俞渐渐分辨不出,咔哒的响声是磁石的声音还是骨头的声音,只是一阵阵牙酸。

雨渐渐停了,林辉的“再保一条”也停了。岑俞坐在地上,小腿发麻抽筋他只有蜷着能稍稍舒服一点。人,像一丛丛白影子,在岑俞的眼前晃来晃去,他举起手拂了拂面上的雨水,眼睛里的酸涩久久不能缓解,他只好眯着。他有八百度的近视,隐形眼镜很早之前就被雨水冲掉了,他坐在那条路上,是个**的瞎子。脚板的酸胀好了一些,岑俞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休息室找场务还戏服,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小小一个,垂着头,捏着工牌挨骂。

岑俞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背着包挤上了回程的面包车。

“阿嚏!”

岑俞拿毛巾把头发蹭成了鸡窝,裹着被子缩在沙发里,手里抱着一只装满热水的玻璃杯。罗朝把面放到岑俞面前的矮茶几上,眼睛扫过岑俞惨白得要镶进瓷砖里的脸色,叹气般的说了一句。

“吃吧。”

岑俞应声抱着碗,手掌把整只碗捧得倾斜了一点,嘴巴快急地呼呼两口气,小心地啜汤。

“膝盖那块消毒了没?唉,那小黄毛纯折腾人!”

“涂了碘伏。没事,哥。下跪这种事弟弟有经验,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罚跪,我都是童子功了。而且演戏嘛,哪有天天都是好日子。”

罗朝看着岑俞,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出声,把喉管里那几句无关痛痒的劝解咽进胃里。

他也曾是演员,大学四年风风光光,是毕业大戏的男一。

罗朝身形很壮实,国字脸,剑眉星目,是很周正的长相。他的正直像一柄弯刀,在一众单手剑的擂台中显得掣肘又滑稽,北三年,南三年,这把刀最后革掉了自己的命。

兜兜转转,卖过男装,跑过大货,后来在基地周边盘了间铺子开饭店。又过了几年,遇见了好些事,他买下了影视基地附近的一所小公寓,cosplay乐山大佛收留一些口袋空空的逐梦飞蛾。

岑俞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一百一十八公斤,身材偏瘦,腕线过裆,往那一站能和娱乐圈百分之八十的男明星玩消消乐。皮肤白,娃娃脸,花期长,乍一看前途无量。

可是在娱乐圈里,上货速度永远比过期速度快,假若把所有前途无量的人排成一列,从北京天桥开始排队,进站口也要环绕赤道三圈去法国检票。

岑俞在横店飘了几年,运气就像香蕉皮,一衰到底。唯一称得上走运的事,是某次被制片人灌酒喝得不省人事的夜里,一脑门撞到电线杆上,“电线杆”被撞进了医院,他也为此赔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罗朝就是这根倒霉电线杆。

“阿嚏!”

岑俞捧着碗又打了一个喷嚏。

罗朝把餐桌上的纸巾盒往岑俞腿上扔,岑俞大手一挥接得稳稳当当。转眼腿边多了几个纸团。

罗朝摸了一把兜里的钥匙,冲着岑俞一边说一边蹬掉拖鞋,“你晚上别去片场等群演了,我去给你买盒感冒灵,你好好睡一觉。”

“谢谢学长。”岑俞应着,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岑俞吃完面把碗泡在水池里,迷迷糊糊走回卧室,头胀得厉害,眼前的景物颤抖地晃动起来,他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直挺挺栽到床上,没了动静。

好久不见,小岑俞。要是回到最初,你还要当演员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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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年又三年,这都九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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