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俞和黎子秋有说有笑走回片场,还没站定,胡国鹏就背着包迎了过来。
“导演说她待会有事,今天就到这了。刚气象台发消息预警晚上有大暴雨,下山的车已经快到了。你俩这身衣服也就能比a4纸厚一点,赶紧去收拾收拾。”
“胡爹爹,你今晚有空吗?小鱼哥功毕于一役,要犒赏三军。”黎子秋兴高采烈地嚷着。
胡国鹏诧异地看向岑俞,岑俞笑而不语,睫毛将眼睛夹成一条细线,缝隙中漆黑的瞳仁溢撒出一滴悲伤。胡国鹏看岑俞这幅样子心照不宣地拍了拍岑俞的肩膀。
“岑俞请客这种堪比彗星撞地球的事儿,当然要去看看。我在大巴车上等你们,你俩动作快点。”
胡国鹏一路上和群演说说笑笑钻进了大巴车,把大背包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国仔,明天的戏还招人吗?”
刚坐下,前排的人就扒着座椅凑了过来。
“明天我点事,可能带不了队了。”胡国鹏的手指捏着手机的力度重了一些,“这样吧,你把你的信息微信发给我,我替你问问其他群头。”
“诶,好嘞好嘞。”
“国仔,帮我也问问……”
胡国鹏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笑呵呵地应下。等人群四散,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回信息时,磨砂手机壳上透明的手印在他的指缝中若隐若现。
胡国鹏的笑在看到消息时从眼皮迅速下褪,他的脸像是从外往里卷了进去,内脏裸露,皮肤跳动,里外都不是人。
胡国鹏静默得太入迷,连岑俞站在自己旁边都没注意到。
“咳。”岑俞咳嗽一声,把座位上的背包甩到胡国鹏怀里,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胡国鹏把脸转过来还没开口,就被噎了回去,“打住,我不想听。”
胡国鹏哑然失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的思想吵到我了。”岑俞闭上眼掏胡国鹏兜里的耳机,自顾自连上蓝牙。“劝你一句,和那老不死的早点断了。一直拖着只会害人害己。”
“退一万步,这是你的私事我不管。今天晚上聚餐,你不许半路偷跑去找那男的。”
“张口老不死,闭口那男的。这种话你也就和我说说,要传出去了哪个群头敢要你。”胡国鹏把手机关机丢进背包里,双手环着大包,像个抱坚果的仓鼠。
岑俞还想要反驳什么,看到黎子秋已经从车门上来了,缄口瞪了胡国鹏一眼,伸手向黎子秋示意。
“这里!”黎子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大咧咧坐到岑俞右边的座椅上。一路上叽叽喳喳地问岑俞一会要吃什么,去哪儿玩。
胡国鹏被岑俞挤在角落,黎子秋的欢声笑语熨平了他心脏的皱纹,烦躁被暂时洗掉了,他也轻松愉悦起来,眉眼舒展地看着梨子和岑俞在车上一边闹一边笑。
天乌蒙蒙地沉下地平线。刚发车时,群演们窝在一起聊天、卸妆,偶尔感慨,“这样子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的沼泽呢,只是沉下去,摸不到底,又站不起身。”说着这样脱离温饱的,诗意的哲学。慢慢地,车上如黑夜般安静了。
群演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剧组的时间要相互迁就,只有群演可以被毫不顾忌地丢来丢去。所以,多半是凌晨,或者刚入夜,总是灰蒙蒙的,一点光。
大巴车静静地驶离山区,胡国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岑俞在他身边歪歪斜斜地睡倒过去了。山路的路灯间距很远,一盏灯,悠悠地亮在模糊的雾里,周槽是灰棉布一般连绵的群山。
这世间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山上行走的,而有的人却是背着山在行走。
“呲——”
车在山脚急停,巨大的离心力把车上的人都向前甩出,他们像被潮汐打在沙地上的鱼群,被一只手从梦中撕扯至现实,神经的伤口是丝状的,太阳穴传来隐痛。
岑俞垂着头,手指摁在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胡国鹏推了推他的胳膊,两人一前一后地排进人群中,像一管牙膏被缓慢地挤出来。
梨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头发披肩,脸上有挤压后的红痕,而这些构成了她的鲜活和明媚,她在昏黄的路灯下跳恰恰。
暴雨将至,街道上的风异常大,一大半的饭店都已经关张大吉,只有拐角的一家军哥小炒还顽强的亮着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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