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进来的瞬间,卖油人就感受到一股莫名压迫感。
不对,哪来的压迫感。
此时那人也顾不得思虑什么了,挥着木棍就冲着进来的人狠狠挥下去,猛击对方的肩部。
挨打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还有帮手。也就那么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忙手拦住棍子。
那人因常年挑着担子,力气小不到哪去。挨打的那个人即便接住了卖油人的攻击,但仍然被强大的冲击力揍得一个踉跄, 后退了几步。
随之而来的是手掌上火辣辣的疼。
“斯哈,艹,老子招你惹你了,下手这么狠。”那人站在门口,搓了搓红肿的手掌。
卖油人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棒子抡过去。
瘫在地上的烂醉的陈贺咨听到声音,不满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干什么呢……”然而睁眼所看见眼前的打斗场面,直接把陈贺咨吓醒了酒,嘴唇有些发颤,所有的酒意颤颤巍巍的化成一句惊恐的:
“哥!”
“什么?”卖油人猛的回头,“你哥?”他想收住抡出的棍子,可惜已经收不回来了,结结实实地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闷哼一声,又踉跄了几步。
此时的陈贺咨酒已经完全醒了,他跌跌撞撞的奔向被狠狠打了一闷棍的哥哥。
“哥,你感觉怎么样。”
卖油人有点尴尬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他扔下手里的棍子,不安地站在一旁。
打错人了,还以为来砸场子的。
“你打我干什么!老子就他妈来找个弟弟,还让你这么挨你这么一顿揍!艹,你干什么的力气这么大。”
“是你太弱了吧。”卖油人耸耸肩,“我没有用力的。”
“……”陈贺博无言以对。
陈贺博到现在也不理解,他一个堂堂朝廷大将军,竟然让一个卖油的老百姓给打的连连后退。
别说他了,陈贺咨也不理解。
陈贺博用手揪住陈贺咨的耳朵,狠狠的向上提,还报复性的顺时针转了个圈。陈贺咨的耳朵顿时胀成了紫红色。
“哥哥哥哥……轻点轻点!”
“你个臭小子,不在府里好好批文案,跑燕春楼来作甚?!”陈贺博气愤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将陈贺咨的耳朵又逆时针扭了个圈。
“疼疼疼疼.....陈贺咨疼得呲牙咧嘴,眼角微微泛起泪花。
毕竟是亲弟弟,陈贺博有点心疼,松了手,长叹一口气,“你来这里干什么?处理什么重要事务?”
陈贺咨犹犹豫豫的,手里紧紧的捏着袖口,长袖被他捏的褶皱不堪,但陈贺咨依旧没有从嘴里挤一言半语。
陈贺博走到桌子旁,拿了桌上喝剩的酒壶,一股脑灌进喉咙,随后狠狠一拍桌子,对着陈贺咨怒吼:
“说!不说你今天别想回家!”
陈贺咨身体微颤,却依旧保持沉默。
“你来燕青楼,我可以理解,你来找个女人,释放下需求,我也能理解,可是……”陈贺博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充斥着不理解:
“你找了个男的?”
陈贺博想不通,他那么大的一个弟弟,怎么就变成了断袖。
“哥……我真不是断袖,我就是和他纯喝喝酒,解解闷儿。”陈贺咨不安地回答,生怕哪一个字眼惹怒了自己这个坏脾气的哥哥。
“你看我信吗。”
“哥,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信。”
“……我信你个大头鬼!”陈贺博拍案而起,“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你姐当初被我抓包的样子一样,她还和我说和那臭小子就盖着被子纯聊天,他妈现在都快结婚五周年庆了。你数数,你有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了?”
“……”陈贺咨无力反驳,因为他哥说的对。他回过头,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在后面默默吃瓜的卖油人,企图让他帮帮自己,哪怕稍微解释一下下。
卖油人挑了挑眉,满脸写着我不管你们继续。
几天后。
“ 你听说了吗,咱们的县令大人让他哥给揍了!”
“什么什么?快细说说!
“据说是去燕春楼被他哥当场捉奸,就这么被他哥狠狠的打了一顿....”
“对对对,听说咱们县令还有断袖之癖……”
卖油人抬起手擦擦头上流下的汗珠,今日正午的太阳毒的很。他放下肩上的油担子,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件事到底能被这群闲人传成什么鬼样子。
来自当事人莫名的窃喜。
听完这群闲人的闲言碎语后,卖油人当即就做出一个伟大决定……
天微微黑的时候,卖油人好算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兜兜转转绕到了县令府的后墙位置。
他四下里张望,见没有人,便放下戒心,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围墙的顶端,然后纵身一跃,从围墙边缘跳了下来。
“这戒备也太不森严了吧,好歹是个县令府啊,管的还没有我家严。”跳下墙后,卖油人还是没忍住,“小小的”吐槽了一下。
但正是因为这个吐槽,“不负责的”看门人闻声赶来,还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大胆小贼!敢夜闯县令府!”
卖油人根本不慌,他只是手抖了一下而已。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卖油人左顾右盼,发现旁边的一棵大槐树后,灵机一动,攀上去躲在其中。细密的叶片正好掩盖住他的身体。
大槐树的中间有一块儿墩子,他正好躲在里面,不会被人发现。
卖油人刚站稳脚跟,看门人就走了过来。手握火把。听到槐树上传来树叶的簌簌声,他转过头,望向大槐树。
一声“谁”彻底划破夏夜的宁静。看门人仔细辨认,企图从中看出什么东西。
这么一声吼,愣是惊起满树栖息的鸟儿。但无奈那看门的是个近视眼,站在树下半天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最后竟拍拍屁股走了。
走了?
卖油人为这感到极其不可思议。
就这么走了?戒备心也太“好”了吧。
卖油人拨开树叶向外探头,发现树下果真没了看门人的踪迹,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次卖油人可不敢再做出什么出声响的动作了,还是直接去完成今天的“任务”为重。
卖油人踮着脚在县令府里细细寻找陈贺咨住的房间。
穿过一条条走廊,绕过一间间庭院,偌大的县令府让卖油人找不到路。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无数次的谴责自己,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之前没看地图。
“怎么这县令府这么大!”
“真不知道这县令平时怎么出去的。”卖油人默默的想。难道这看着傻憨憨的县令不会迷路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找到了陈贺咨所住的府邸。向内探去,灯火烛影,火花摇曳,是这里没错了。
他轻轻推开门,在陈贺咨的惊讶的眼神下做到他床前。
“你怎么找到这里……不对不对……你怎么来了?!”陈贺咨的言语中无一不带着惶恐。
“绕两圈就到了。”卖油人显得十分冷静,“很好找的。”放在陈贺咨床边的手突然掀开陈贺咨身上的被子,眼前赫然漏出沾染着血迹的绷带。
卖油人愣了一下,心疼的表情在他脸上仅仅浮现了一瞬间,便被笑意取代,“你哥打的?’
“不然呢?”陈贺咨苦笑了一下,“如果你帮忙辩解一下,说不定我就不会这么惨。”
卖油人面上反倒没有愧疚之情,竟然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波操作给陈贺咨整傻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此时陈贺咨很想挥手给他一巴掌,可谁让他哥连他手也打折了,根本举不起来。
陈贺咨无奈的看着这位笑的前仰后合的“没心没肺”的卖油人,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我没被我哥打的话,”陈贺咨嗤的一声,漏出满脸的不屑,“你现在早被我按在地上打了。”
卖油人仍然没有停住他对陈贺咨的嘲笑:“可是你被打了哈哈哈哈哈哈……”
“……”
陈贺咨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笑的这么猖狂,遭报应也是应该的。
陈贺博来了。
陈贺博本来只是来给他弟送药的,一路上还在念叨着给他弟弟的那顿打的道歉。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弟弟的床上躺着个哈哈大笑的男人。
还是他弟弟曾经在燕春楼找的那个男的!
这谁能忍?
他先是摔碎了手中的碗,又对着两人是一顿揍。
不言而喻。
被打的明明都动不了了的陈贺咨愣是被他哥揪起来丢到长廊上罚跪。
长廊上跪着三个人。
陈贺咨,卖油人和小杏皮儿。
至于小杏皮儿为什么跟着“连坐”,可能是因为没看好他家小少爷。
“你哥这么狠?”卖油人用手肘杵了杵陈贺咨,“把你打成这样还让你跪。”
“我哥,当朝新皇帝最宠爱的武将。”
“你爹不管管?”
“我爹是上一任皇帝最宠爱的武将,他帮着我哥打我。”陈贺咨用嘴努努腿,腿是他打的。”
卖油人心中默默为他感到可怜。摊.上这么个哥哥和爹,还能活到十七,真是命大。
“可你自己不也是个武将吗?”
陈贺咨瞪了他一眼,“一个武将单挑两个,你想让我死就直说。”
可怜的娃娃。
这场聊天彻底让两个人陷入了尴尬。卖油人只能别过头去,而陈贺咨也埋下头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小杏皮儿试图挽救下这尴尬的局面,他在一旁默默开口道:
“小少爷,他怎从会来找你?”
陈贺咨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小杏皮儿吼:
“你去问他,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他哪根筋挑错了,闲的没事儿不去卖油,跑我府上来,还他妈来连累我,艹。”
卖油人跪在旁边,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见陈贺咨往这里瞟,便好似缓解尴尬一样吹着口哨。
与我无关,嗯对,不是我。
陈贺咨拳头已经硬了,老话说得好,想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他现在已经想好了让这个人死的10086种方式了。
“但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判个罪名,啧,真烦人。”陈贺咨这么想着,“对了,就说他强抢民女,嗯对,就这样,看他这张脸就..陈贺咨转过头,“不……不像。”
这人虽贫穷,但这脸一看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样子。若是说民女强抢他,到还有可能。
因为真的很帅。不帅怎么会被陈小少爷捉去燕春楼陪酒呢。
话说两个人折折腾腾了这么久,陈贺咨都被他哥打了两次了,他好像还不知道这罪魁祸首姓甚名谁。
“得问问他叫啥,不然以后给他定罪的时候不知道他叫什么不好备案啊。”陈贺咨这么想.着,转过头,放缓了语气,开了口:
“你折腾我挨了这么多顿揍,我得好好‘报答’一下你吧,你叫什么,来日请你喝酒。”
喝酒?算了吧,这借口小孩子听了都不会信。但卖油人思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渔鹤,木子李,授之以渔的渔,丹顶鹤的鹤,字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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