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公开扉页——
黑白噪点的背景图为底色，零散着破裂的镜子，破裂的镜子旁是散乱的书籍、撕碎的纸张和同样破碎的试管。
破碎的镜面上分布着索锡和埃尔西的脸颊，每块碎片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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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锡是被耳畔细碎却激烈的争论声惊醒的。
“拙火在上！贤者阁下，这完全不符合《魔塔医疗守则》第三百五十九条关于不明原因魔力衰竭的处置流程...我们必须优先进行以太溯源检测，而不是凭经验推断！”声音带着焦急与固执。
“以星辰之名起誓，我的诊断绝不会出错！这痕迹分明是……”另一个较为苍老，却充满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响起，带着被质疑的恼怒，“斯诺克，你的守则很重要，但魔法的表象之下，真相往往隐藏在更深层！”
“乔弗娜夫人……”
晨光透过医务室拱形穹顶的菱形彩窗，在德鲁巴鲁斯教授蓬松如云团的灰白的长须上投下斑斓光斑。这位素来以好脾气著称的魔药学权威，此刻正手持一份厚厚的病历卷轴，情绪有些激动地向一位穿着正式医师袍的年轻人展示着什么，指尖敲击在在卷轴上。
索锡下意识地想将脸埋进散发薰衣草香的鹅绒枕，逃避这喧嚣的清晨。然而，不远处餐盘与瓷器的轻微碰撞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个正背对着她、安静摆放食物的少年似乎完成了工作，突然转过身来，瞳孔里恰好映出她试图偷偷起身却牵动伤处、龇牙咧嘴的狼狈模样。
“静卧。”少年的声线清越，带着未褪的稚气。
但索锡觉得她必须检查一下他的状态，某种模糊的担忧驱使着她。她忍着不适，强行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然而，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她包扎严实的指尖窜上太阳穴，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被无数闪烁的黑白噪点占据。
“呃啊！”伴随她重重跌回床铺的痛哼，走廊外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已迫近到了门前。
“索菲亚·派尔！”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女声瞬间响彻在医疗间，医师徽章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折射出冷光，“我警告过你！你那双矮跟靴要是再发出啄木鸟啃木头似的噪音，我就用凝固咒把它焊在地板上！让你好好长个记性！”
她的怒吼声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隔离帘，震得空气嗡嗡作响。“至于病假条？想都别想！装病逃课的小把戏我看够了！卡里恩助教的仁慈不是你们钻空子的理由！”
索锡下意识地将枕头捂得更紧，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却听到更可怕的宣告直接指向自己：“至于某些企图用拙劣的中毒症状伪装魔力透支来骗取病假的小姐——”乔弗娜夫人贴着防水胶带的指甲猛地挑开帘帐，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索锡的脸，“元素转换课的钟声，会在你咽下最后一口燕麦粥时准时敲响！我亲自送你过去！”
少女的抗议和辩解卡在喉咙里。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是在药剂室专心致志地调配高难度的魔力回复剂，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装病逃课”的典型？
“在我看来，索锡小姐的状况完全有理由获得一天，甚至更长的病假休息。”卡里恩温和但坚持的声音从走廊飘来，如同暖流试图化解坚冰，“就像德鲁巴鲁斯教授初步诊断的，您或许该更仔细地检查她是否真的只是简单的魔力透支，或许有其他更深层的原因，比如草药……”
“极不合理的提议！”乔弗娜夫人猛地转身，银灰色的卷发几乎扫到旁边悬浮着的、装有不安分药剂的玻璃瓶，“她的生命体征平稳，魔力波动只是暂时性枯竭！完全是过度练习后的正常反应！休息一上午足够了！魔塔的课程不会因为某个学生的‘特殊情况’而停下脚步！”
“夫人，我知道你很关心索锡小姐，”卡里恩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获取你需要来一杯宁神镇定的药剂？”
卡里恩走进，对索锡等人点头问号，随后温和地将乔弗娜夫人引走了。
“德鲁巴鲁斯教授……”一直安静站在窗边的埃尔西突然开口，但在老教授伸出手，沉重地按在他肩膀上时，立刻噤声。教授向来舒展慈祥的眉宇此刻罕见地紧紧拧起，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与更深沉的忧虑：“我去处理。你看好她。”
当教授灰袍的衣角消失在门廊拐角，医务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德洛斯端着一个放着新鲜药剂和绷带的托盘，出现在索锡面前，他对着一旁整理废弃物的学徒摆了摆手，那个学徒便迅速躬身退了出去。
索锡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一杯混合着诡异月蚜虫卵、气味刺鼻的药剂已经不由分说地被递到唇边，灌入喉中。
少年魔药师处理伤口、更换绷带的动作精准高效。直到他拿起最后一条绷带，进行最后的固定时，索锡才注意到他法袍袖口用银线精致绣着的三叶堇徽章——那是通过魔塔高阶魔药师资格认证的标志，意味着他在魔药领域的造诣远超大部分毕业生。
而眼前这张面孔，却年轻稚嫩得像是刚升入中年级的学生。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与埃尔西那种仿佛置身事外的疏离冷淡不同，德洛斯的气质更像是一块刚从万年冰窖中取出、棱角锋利的寒冰，冰冷而扎人。
就在索锡以为他要离开时，他突然开口：“这只是我的奉劝。”他甚至没有看索锡，将目光落在埃尔西手上，接着将对方的手固定上药处理。
“巡夜人是魔塔的守夜人，职责是清除魔塔中的一切威胁，不是替行事莽撞的小鬼收拾烂摊子的家养精灵。”
“你该思考的，是如何建立属于你自己的威信，而不是因为你的屡次冒失，连累其他候选人一同遭受非议和质疑，让整个遴选过程蒙上阴影。”德洛斯的指尖在绷带末端轻轻一拂，一块极薄的、散发着寒气的冰晶瞬间凝结而成，巧妙地固定住绷带，那冰晶的形状，正是一朵绽放的蔷薇——魔塔塔主的私人纹章。
“哈？”索锡的指尖猛地攥紧身下的被单，一股怒火混合着委屈涌上心头，烧得她脸颊发烫。
德洛斯将空的药剂瓶精准地抛向远处的魔法回收篓，玻璃与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他突然压低的嗓音，“前提是……你能活到继任仪式那一天。埃尔西的诅咒抗性经测定是你的三点二倍，可就连他……也未必能安然撑到足以和你竞争塔主之位的时候。”
这绝不像是素来谨言慎行、从不轻易站队的德洛斯会公然对索锡说出的话。在德洛斯看来，索锡既张扬又不会保守这秘密。德洛斯此刻近乎直白的警告，目的何在？
“下次再因为使用不熟练的反噬咒而把自己击昏，”德洛斯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记得选个离巡夜人巡逻路线远点的施法地点。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恰好被人发现，并及时送到医务室。”
“反噬咒？”埃尔西重复这个词时，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窗外的云雀正欢快地掠过远处魔塔钟楼的蓝色尖顶，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清晨时分，被诅咒折磨的早已疲惫不堪的埃尔西终于意识到索锡异常不对的状态，于是急忙将索锡送到医务室，但是最后脱力在半路上倒下。埃尔西低着头，沉默的看着绷带封口处的冰制纹章，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索锡本能地想要反驳，她昨夜明明是在配置药剂！实验室的记录水晶、她手边的笔记都可以作证！但关于昨夜最后的记忆，仿佛被浓雾笼罩，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感官碎片：当她下意识地瞥见埃尔西挽起的袖口下的新鲜绷带，疑惑已先于理智滑出唇缝：“埃尔……”
“教授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埃尔西突然打断，指节轻轻叩击着窗台光滑的大理石面。确实在计划中，埃尔西打算从教授那里获取一些帮助，但是对方到达的时间比埃尔西预想的还要快，甚至和乔弗娜夫人发生了一些争执。
“多半吧，至少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德洛斯将剩余的药剂一瓶瓶收入特制的冷藏魔法匣中，金属瓶身与匣壁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突然陷入沉寂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卡里恩助教过来通知我准备宁神和补充以太的药剂时，是这么传达的。”
晨雾在玻璃窗内外巨大的温差作用下，凝结成细密的水珠，蜿蜒滑落。埃尔西想起早餐时在餐厅角落听到的零星流言——关于“灰色幽灵”出没地袭击巡夜人的传闻。
“德洛斯。”埃尔西突然转身，晨光在他睫羽投下细碎金影，“我记得你的上一篇魔药学术论文，《论月蚜虫与夕赛根茎在极限以太环境下的**型共生反应》，深入研究了它们在不同压力条件下的变异特性吧？”
正在合上魔法匣盖子的魔药师少年，动作几不可察地凝滞了半秒，指尖按在冰冷的盖子上。
“事实上，”埃尔西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紧紧锁定德洛斯每一丝细微的反应，“昨天傍晚，索锡和我一起在第七药剂室调制一份需要用到活性月蚜虫和新鲜夕赛汁液的新型稳定剂。我们可能都太疲惫了，或许在称量时，月蚜虫和夕赛的最终配比出了些许差错。你知道的，过度疲惫容易导致操作失误，尤其是在处理那些对剂量极其敏感的共生材料时。”
“而反噬咒引发的魔力回路震颤症状，与活性月蚜虫因错误配比而过度孵化、并开始蚕食宿主自身以太时产生的症状，在外观表现上，确实非常相似，容易混淆。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医师，在没有进行深度魔力溯源检查的情况下，也可能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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