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此次前去南阳寺，千万要小心，儿臣让武功高的下人与您同行。”依水宫内，姜让忧心地对淑妃说道，“至于他，现在应当到河间府了，儿臣会让人尽快与他接应上。”
“好，宫中一切便劳你费心操持了。”
一个月过去了，淑妃仍是倦倦的，十一月的天就将狐裘裹在了身上，抱着暖手炉坐在榻边。
“那儿臣告退了。”
与淑妃道别，姜让离开了依水宫。
此时的天就已经有偶尔的小雪飘下来了，往常离宫的路线也因此受了堵，轿夫载着姜让绕开了正常出宫的路。
“主子，路上有积上的冰，恐怕下人脚滑，摔到殿下。”令一站在轿子外对姜让解释道。
“嗯。”
可换了路后也不知轿夫走的是哪条路，姜让虽认出来是出宫的路，却比寻常荒凉了许多，路上见到的宫女也都是急急忙忙下跪行礼，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人走这条路上来。
而且走着走着，令一还听到远处有一个明显有些稚嫩的声音。
姜让也依稀听到了：“令一，什么声音？”
令一侧耳听了一会儿后答道：“回主子，像是读书声。”
读书声？
这种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读书声。
“过去看看。”姜让吩咐道。
轿辇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个朱门都有些泛黑的宫苑，姜让下了轿辇推门而入，看清了情况：杂草丛生的院内是一个被冻的手脸通红的少年正抱着书本大声朗读着。
那少年看着算不上多大，应是刚过总角之年，脸颊瘦瘦的，身上还穿着十一月过于单薄的衣服，身旁无一下人服侍。
宫中不会有无亲无故的小孩出现的。姜让站在门口听他念了好一阵的书才勉强想起来这个少年是何人：“宣？”
听到有人喊他，被叫宣的少年回过头。他本以为是太妃派人来找他了，心下还想着要怎么与太妃解释，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生的漂亮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还穿着华丽的衣服，美的好似从画本里走出来的神仙。
“啪”地一下，宣手中的书本掉在了地上。
如掉在地上的书一样，他自己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这神仙似的人物走到他面前都没察觉。
“还真的是宣。”姜让笑看着这少年，没有在名利场混迹过的孩子总是有些呆头呆脑的，姜让的语气也不由得放温柔了些许，“你的侍女呢？”
“侍、侍女？”姜宣恍然回神，“啊，您说流荧吗，宣、宣是避着她偷跑出来的...”
说着说着，姜宣的心中又生出几分怯意，他有些谨慎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神仙。
“为什么呢？你是皇子，身旁没人服侍可怎么行？”姜让说着就挥手示意令一把姜宣口中的流荧找来。
见状，姜宣也顾不上心中那点羞怯了，着急地抓住姜让的袖子，有些脏的手甚至在姜让雪白的袖子上蹭了一点灰上去。
“别！别告诉她...”
“为什么？”
姜宣凑近后姜让才发现他身上冷冰冰的，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套在姜宣的身上。
突然被馨香和暖意笼罩全身，姜宣又愣住了，就连姜让带着他朝外走都没注意到，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神仙似的人儿。
流荧就在不远处的宫殿寻他，见到姜让，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行礼。
姜让冷眼看着这个穿着比主子厚实多的婢女，似乎站在主子头上太久，就连跪在地上的礼仪都有些忘记了，差到入不得姜让的眼。
“宫女流荧拜见晋王殿下！晋王殿下安！”
晋王？
听到晋王二字，姜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晋王是谁，晋王是他的四哥。
姜宣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姜让；原来这人是他的四哥。
“主子身穿薄衣受冻，下人却穿的这样厚实，苏太妃宫中的人可真有礼数，本王有空可要找苏太妃好好聊聊，怎样才能把下人惯的这样大胆。”
姜让皱眉冷声道。
就算晋王在朝中不算太子那样有力，也不像五皇子那样风头正盛，但好歹是从四妃之首淑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背后还靠着定远将军，不是她一个小婢女能得罪得起的。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姜让对胆敢以下犯上的下人从来不会宽恕：“将她发去掖庭。”
掖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流荧一听到掖庭二字便浑身瘫软在地。
明明局势这样明晰，姜宣却似乎还在惧怕着什么，即便被姜让带着走了也一直回头看着后面被拉走的流荧，直到流荧消失在他的视线后才扭回了头。
“四、四哥...”姜宣咽了咽口水，勉强鼓起勇气喊道，可声音仍然细如蝇萦，幸好姜让靠的近能听到。
“嗯？”
“那样不会...惹苏太妃生气吗？”想起暴怒时的苏太妃模样，姜宣怯怯道。
姜让一眼就看出来姜宣的不对劲，但他按在心里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姜宣的头：“你是父皇的九儿子，下人爬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你惩罚下人没有过错。”
九皇子，皇帝醉酒后与宫女逍遥一夜生出来的孩子，没有母家，而且宫女刚一生出孩子就大出血死了，皇子就一直养在苏太妃的宫中。苏太妃住的偏，皇帝这样安排也有不想看见九皇子的意思，久而久之九皇子就在宫中销声匿迹了，就连姜让都要想好一阵才能想起来这么一个弟弟。
到底是会看人下菜碟，看姜宣没有势力，下人就敢爬到皇子的头上，若是没有他今日的出现，还不知道姜宣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姜宣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等姜让见到苏太妃后心下又有些惊讶：苏太妃正在打骂自己身边的下人，见到姜让到来也没有收敛，有些苍老的脸上甚至还敷着浓妆——她的皇帝都死了，化的这样浓是给谁看？定是个不安分的。
“拜见苏太妃，太妃万安。”
尽管不想与苏太妃多说，但姜让还是行了礼。
“原来是晋王。晋王来本宫这里做什么？还有宣儿你，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流荧呢？”苏太妃毫不客气地说道，还大剌剌走过来作势就要拉姜宣。
可姜让没有放开拉着姜宣的手，笑容不变地看着苏太妃说道：“方才有位以下犯上的婢女似乎就叫流荧，本王见她太放肆，将她放到掖庭了。”
“你！”听到姜让的话，苏太妃怒目回视，嘴唇翕动着，看着就像想要骂人的样子，但好险是忍住了，饶是如此，脸上的表情也很勉强，“晋王，动本宫的人却不告诉本宫不太好吧？”
“是吗？那现在便告诉太妃您吧。”姜让笑回道，“哦对，本王见九弟身边也没个好人侍奉，就给了他一个侍女，诗兴。”
姜让的话音落下，他身后一个侍女便应声上前，想必她就是诗兴。
“婢女诗兴拜见九皇子殿下、苏太妃娘娘。”
诗兴的礼节可比方才的流荧好多了，天差地别就像是在打苏太妃的脸。
姜宣没想到姜让会这样做，无比惊喜地看着姜让，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姜让接下来的话：“宣若是想读书了，就让诗兴带着你来晋王府读吧，不要再在那种地方自己读了。”
“谢谢四哥！”
备注：作者全文第二喜欢的角色…姜小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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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云伴平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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