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溪打算先不和阿云计较这些事情，在路过范氏所居住的村庄时停下了马，准备再去拜访一次。
这一次范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就差没直接撵他们出去了，但听到贺溪是刚从她儿媳那儿过来时还是冷笑了一声，让他们进来了。
“劳烦大人从那妇人那里回来时还能想着来小人这里。”范氏嗤笑道，“怎么样，我那儿媳虽然称不上绝色，但大人应当也是很满意的吧？”
“.....”贺溪没想到范氏一张嘴就是这件事，他也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便试着岔开话题，“何出此言？我并没有看见她做什么。”
“大人不想说便不说，小人怎能不懂。”范氏看了一眼贺溪下方，是在看什么都不需要贺溪多猜，“大人来这里想要问什么就直接说吧，反正大人已经在我儿媳那里都听的差不多了。”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这样说你的儿媳。”贺溪忽视掉方才范氏的视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问道，“你对你儿媳的成见很大。”
不过联想起方才在那王氏家的情形，贺溪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多余。
“不守妇道，整日与小人那儿子吵架，小人怎能对她不有成见。”范氏骂道。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成见而状告你儿媳谋杀你的儿子？”
“当然不是。”范氏哼着，“她早就想甩了小人的儿子和自己的奸夫远走高飞呢。”
“如果照你说的那样，你的儿媳现在不应当还在偏远的树林中住着。”贺溪对此提出质疑，而且他也看明白了，范氏确实是因为对自己儿媳的偏见才去状告。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反倒是那王氏，倘若心中无鬼，又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也许就是她的奸夫丢掉了她吧，毕竟上了你们大人的大船，她也不需要那些奸夫了。”范氏不以为意道，“也有可能是当初她和她那奸夫说要杀了小人儿子，那奸夫觉得她蛇蝎心肠，才丢了她。”
“...我知道了。”
范氏这里显然是问不出什么了，贺溪站起身拢了自己的衣衫，向范氏告了辞。
只是等到二人走远了之后，贺溪才示意阿云将马骑得近一点。
“你带些人，除了调查上午的那件事之外，这些日子也盯着点这儿，如果她去祭拜了自己的儿子，你就记下位置，之后让人挖开坟墓，看看那人的嘴里有没有烟灰。”
“什么...？”
听到贺溪的命令，阿云楞了一下，没明白贺溪的意思。
贺溪指了指树林中飞过的鸟，问道：“你少时可曾在林中烤过鸟？我少时在山中练武时就喜欢与师兄一起打鸟或者其他野味来烤着吃。若提前杀了它们，它们的口中和喉咙中就不会有烟灰。而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它们口中和喉咙中就会有呛进去的烟灰。”
阿云这才明白贺溪的意思：“是，属下明白了。”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鱼儿何时上钩那就只剩下等待的事情了，贺溪肩上的任务又少了一个，就连在府衙中整理卷宗都变得心情愉悦起来。
比起鱼儿咬钩，更快到来的是姜池搬出宫的事情。
虽然姜池没有办什么宴席，但贺溪还是带上了礼物前去拜访了楚王府。
与晋王府相比，楚王府就奢侈多了，贺溪走在院中打眼一看就有很多珍贵的藏品，就连花园都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不由得咋舌。
楚王府中的人来得很齐，赵宰相、赵德妃都来了，他们二人身旁还有一个长得与赵德妃肖似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院中指点着下人摆放物品——而楚王本人正站在他们的身后，微笑着默不作声，看着他们对楚王府的布置进行指点。
见此，贺溪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拜见赵大人、德妃娘娘。”贺溪走到他们身前，笑着朝他们行礼道，而后才看向姜池，对他点点头，“五哥好。”
不过说完，贺溪又笑出了声，像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哎呀，是景说错了，应该称呼五哥为楚王殿下了，是景的错误，还请殿下原谅。”
赵宰相对贺溪的话也是笑着答道：“六殿下，这种错误以后可莫要再犯了，宫中可不比外面。”
“景以后不会了。”贺溪不恼，看着姜池的脸继续说道，“实在是景从门口走过来时看到殿下站在赵大人和娘娘身后的样子让景一时忘了殿下已经封了王。”
“...”姜池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又被他隐没，重新笑起来走到赵宰相和德妃身旁，“是五哥不擅这些事，请了母妃和祖父过来帮五哥一些。”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景犯的错误可实在太大了。”贺溪笑着，“景的心中惶恐，还请殿下收下景的赔礼，原谅景吧。”
贺溪边说边让阿云把他们从府中多带的一件礼品递交到管家的手上。
不过贺溪多留意了一下那名管家，不，应该不能说是管家，那看着像是姜池身边有头脸的丫鬟，不算惊世之颜，但显然得姜池青睐，身上所穿之衣的布料很是低调却繁贵。
“怎么会怪罪六弟呢。”姜池对那丫鬟招手道，“月儿，收下六弟的赔礼吧。”
“是。”
贺溪的视线转了转，在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和赵德妃，还有那自打月儿站出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的赵宰相的脸上划过，心中玩味。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可以周旋的东西。
“景的眼睛实在不会看人，”贺溪捂嘴笑道，“若非殿下唤了那月儿姑娘，景光看月儿姑娘的穿着还以为是哪位官家小姐来了王府中。”
此话一出，那抱着赔礼的月儿脸色骤然煞白，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就连贺溪都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很简单也很直白的挑拨，但就是能直戳这几人的痛处，赵德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但她没发作出来，只是出声让那月儿先去做别的事情。
“这不能怪六殿下，”一直没出声的中年男人笑着上前挡住贺溪的视线，“我们殿下平时确实很宠爱月儿，也总有人误以为月儿是什么贵人，但她就是个贱奴而已。”
呵，这几人之间可真有意思。
贺溪见那姜池的脸色已经快要隐藏不住了，强压下自己嘴上的笑意，向这几人告了辞。
“帮我查一下那月儿是怎么回事。”贺溪道。
“是。”阿云应道，跟在贺溪的身侧随行。
方才贺溪的样子他也都看在眼中，所以当贺溪找了一个酒馆坐下后便向贺溪说道：“殿下如今能很好地做这些事情了。”
似乎因着贺溪平日的宠爱，阿云今日也有了些许勇气来对贺溪说这些。
贺溪浅浅饮了杯中的茶水，只觉得心下憋闷，往日的那个潇洒走江湖痛饮八大碗的贺溪不见了，如今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傀儡，傀儡甚至还没有喝酒的权力，只能整日喝着苦涩的茶水。
所以，听到阿云的话后，贺溪的嘴角抽了抽，示意阿云坐到他的对面。
“有时候，我真的很会怀疑我当初回宫的决定做的到底对不对，这样没有未来的日子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阿云惊讶：“殿下这样想，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呢，殿下的点点滴滴都做的天衣无缝。”
“是吗？都是违心做的。”贺溪苦笑了一下，可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阿云的面前说这些，补充道，“在其位谋其事，我说的这些在你看来恐怕都是些无病呻吟吧。”
毕竟，他至少还能享受到他不在意的荣华富贵，阿云却只能是他身边的一个护卫，他想要给阿云什么好的东西都要顾忌一下能不能给，稍有不慎就会像刚才的月儿那样找来祸灾。
阿云摇了摇头：“属下不会这样认为。伴君如伴虎，殿下比属下也轻松不了多少。”
贺溪用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看向阿云：“真的？”
阿云很认真的点头，看着贺溪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对于这个表情的阿云，贺溪早已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忧思了，他实在受不了阿云这种眼神，好可爱，真的好可爱，贺溪受不住一般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以后可不许用这个表情看别人。”
至于贺溪走后的楚王府，赵德妃则是毫不留情地给了姜池一巴掌。
对于赵德妃的暴行，赵宰相和赵近梨都是漠视。
“对不起，母妃，儿臣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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