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府中，贺溪就去问了姜让他今日所见的这些事。
对于贺溪心中的猜测，姜让点点头：“他确实很宠爱那个月儿。”
“那顺着月儿这条线查下去会如何？”贺溪思索着，“当时宁州的那条线不是尚未明晰？他后来送出去的那些信也还没查到下落。”
“可。”
这条鱼饵落下，另外两条鱼儿咬了钩，还是同时咬上了他的钩子。
得到阿云回报的确实有人暗中资助王氏的消息，贺溪不急不慢，让人去街市上买两头猪回来，再让人去通知那两位妇人将会重新审案，那位逝者的尸体也被打点好搬到了大理寺中保存尸体的地方。
听到贺溪这里的动静，姜让特意停下和柏子仁的棋局，把他叫了过来。
“你要弄的场面未免有些太大了。”姜让道。
“反正最后皇帝都会把这笔帐算在姜聆的头上。”贺溪不以为意。
姜让笑了一声：“当心引起王大人的注意，他可比赵宰相难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铺盖一卷，来生再见。”贺溪摆手道。
“你若心中有数，那你就那么做吧。”姜让挥手，在棋局下了一子。
而柏子仁比姜让更直接一些，朝贺溪点点头，示意赞同。
得了准允，贺溪更是大胆，不过他到底也是顾忌着姜让口中的那位王大人，在到了府衙后只是以递交卷宗的理由前去见了孙末真。
“这又是什么？”孙末真不耐烦地翻开贺溪交给他的卷宗，看清上面的字之后更是不耐烦，“啪”地一声将它合上，“殿下，臣不是告诉过您这个案子已经定案了吗？您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个案子不放？”
“因为，这个案子并非是您之前判定的那样，它是一起凶杀案。”贺溪言辞烁烁道。
“证据呢？殿下，大理寺不是您的一言堂。”孙末真也回视回去，被贺溪屡次挑战他的权威，他心中已然很是不爽了。
“这里是不是属下的一言堂属下不知道，但属下知道大理寺是属于陛下的，无论是现在的陛下还是未来的陛下。”贺溪笑道，“大人，那位寡妇伺候您伺候得舒服吗？能让已有家室的大人您流连忘返，想必不错吧？”
“你！”
被抓到把柄的孙末真怒目一视，可紧随其后的便是如果他真的对眼前人动了怒，那他需要承担的后果又是什么，正如贺溪话里所说的那样，大理寺是属于皇帝的势力，未来皇帝也是皇帝，他可是没忘这位六皇子的兄长、也就是晋王，即将迎娶的妃子是王家旁系的女儿。
“——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言辞的转换，贺溪明白这位孙大人已经算明白了这其中头绪，轻声一笑，将桌子上的卷宗全部摊开：“属下只是想让大人您为此案翻案，还那位可怜的母亲一个公道，也为大人向陛下证明您的公允。”
真相可没有贺溪说的那样简单，孙末真的额头流下了一滴汗珠。
“殿下难道不想要别的吗？为了殿下您自己。”
贺溪对此满意极了：“当然有。属下还希望大人您，能变一下对属下的称呼，毕竟属下只是一名少卿，大人您不应当称呼属下为——。”
殿下。
这是想要实权的意思，只要他为贺溪开了个头，即便他不说出去，大理寺里皇帝的眼线也会告诉皇帝，来自皇帝的惩罚就会降到他的头上，孙末真的心中无比纠结。
“李仲幼不会允许的。”孙末真反驳道，可贺溪缓缓摇了摇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大人还是没有明白属下的意思，属下从来都不希望大人因为属下而被陛下厌弃，也不想惹得李大人对属下的不悦。”贺溪笑得黑心，“所以大人应该能把握好尺度吧？”
“...”
孙末真直视着这个与皇帝肖似的少年，心中突然觉得如果这个少年是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那恐怕如今朝中格局又会不一样。
“可。”
孙末真到底还是同意了。
只是同意归同意，对于晋王和六皇子站队太子一事孙末真的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虽然他效忠于陛下，但陛下驾崩后的下一位皇帝还是要提前套好关系。
五皇子，还是太子？
曾经还是三足鼎立时孙末真一直没有站队，寻求了皇帝的庇护，但若是两方联了手，那太子的皇位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饶是如此，孙末真也还是连夜写了一封折子想要递给太子，用言语向太子暗示此事，确认这其中是否有太子的授意。
而贺溪敢假借太子之名，那他心中也必然是做好了完全打算的，晚上在处理好事务后也没有入睡，一直等到孙末真原本递交给太子的折子送到他这里来。
“还挺谨慎。”看完折子所述之事后，贺溪打趣道，并提起放在一边的毛笔，在折子上以太子的口吻回复了孙末真。
“把这个在明日白天时还给他。”贺溪将合好的折子递给阿云，然后从凳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奇问道，“你不困吗？”
阿云将折子揣入自己的怀中，摇了摇头。
阿云不困，贺溪可困得不行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在书房呆着了，拽着阿云的袖子回了卧房。
贺溪向来不喜欢把一件事情拖得太久，便把重审之日定在了后日，也如他与孙末真所说的那样，他不希望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交给别人来做，所以他和孙末真都没有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只在大理寺府衙内进行审判。
虽说不声张，但案件重审该有的步骤和流程还是要有的，第三日那孙末真出现在府衙时就穿着一身紫色官服，腰间还带着金玉带；席间还有其他案件重审时需要在场作证的官员，他们都来自刑部、都察院和他们大理寺内部，都是身着深红色官服的官员，并没有职衔很高的官员。
贺溪一眼看去，还看见了叶杰凡，远远朝他点了点头。
叶杰凡看见贺溪后也笑着回以一礼。
除了叶杰凡之外，贺溪没想到还有一位他认识的人。
“没想到您是六殿下。”来者笑着朝他行礼，“当时下官没能认出来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谅解。”
...是遇袭那晚在江面上遇到的那位与他搭话的人，贺溪没想到会在官场上重遇对方，愣了愣才接住了对方的话：“不会，不知者无罪，本宫不会怪罪你。”
“殿下实在大度，下官敬佩您。”那人回道，“下官是刑部的都官员外郎，殿下可以叫下官齐谣。”
刑部，那是赵宰相党羽最多的几部之一，贺溪笑着点头：“齐大人好，这下算是认识了。”
“下官还有一事想问殿下。”见贺溪想坐回自己的位置，齐谣叫住了贺溪，说话时还有些羞涩，“不知那日殿下船中弹琴的是何人？”
啊。
贺溪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撒下的谎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阿云的方向——该怎么办，当时随口说得一句谎言，现在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填补。
贺溪脸上的笑意不变，不让齐谣看出自己正在撒谎：“当时是随便找的一位乐师，本宫也不得知那位的姓名。”
贺溪这样说，齐谣明显有些丧气：“原来是这样，叨扰殿下了。”
“无妨。”
贺溪好不容易摆脱了齐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想平稳渡过开始审判前的时间，可那李仲幼断不会放得贺溪安生，主动与他搭话道：“殿下可知孙大人重审此案是为何？”
“说来愧疚，本宫来到这里后还没怎么见过孙大人，所以本宫也不知道孙大人为何重审。”贺溪侧头，笑着回答了李仲幼的问题。
“是吗？可下官为何听说，前日殿下您去给孙大人送过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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