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甚好，雪后的太阳格外明媚，就连不爱动的姜让都有心情走出暖房晒晒自己的书。
令一从他的身后走上前来，跪下向他汇报了宫中最新的消息：“九皇子在五皇子死的那一晚去看过他。”
“姜宣去看过他？”
令一点头：“是，他大约呆了一刻钟便走了，应当是说了说话。”
“可有听到他们二人说了什么？”
“没有，他没带诗兴，是独自一人去的。”
姜让冷笑：“这可真是…”
他不想怀疑姜宣的，可他这样，又如何不去怀疑。
“而且，据侍卫说，五殿下死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九殿下的衣服。”
这姜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姜让摸不到头脑，侍从却从门口走了过来，朝姜让行礼道：“主子，九殿下来了。”
“让他来。”姜让放下手中的剪子，转身坐在凳子上说道。
“是。”
片刻后，姜宣便穿着厚重的衣物缓缓走了过来，笑着朝姜让行了一礼：“四哥上午好啊。”
“宣，坐。”姜让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凳子，并唤来下人给他倒茶。
“谢谢四哥。”姜宣双手端起茶杯，浅浅嘬一口，“天越来越冷了，刚踏出门便觉得身上发冷，穿了好几层衣裳才勉强不觉得寒冷。”
“可是着凉了？着凉了就不要乱走了，好好养病才是真。”
“反正早上给昭仪娘娘请安的时候都已经起来了，再躺回榻上便觉得荒废了时间。”姜宣垂眸，看着茶水说道，“宣应当是着凉了，在看五哥时宣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回到寝宫时已经太晚了。”
“…你倒也是心善，再有下次提前想着让下人给你多备几件衣服。”姜让说道。
他避开了姜宣抛来的橄榄枝，可姜宣却笑一笑，直接将橄榄枝伸到了他的面前：“四哥不问宣和五哥都说了什么吗？宣猜，宣那夜去看过五哥的事情应当已经传遍宫中了吧。”
“…”姜让挑眉，他本想问的，但姜宣自己主动提了出来，他便顺坡下驴，“哦？那宣你和五弟都说了什么？”
“宣只是和五哥聊了会儿天，五哥问宣战况如何，宣说，六哥和老将军战无不胜。”姜宣笑道，“五哥说，不曾想他为了与太子殿下竞争，却为了六哥做嫁衣。”
“…或许。”
姜让的心中划过疑问，视线在姜宣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姜宣这话，是在向他表达什么？
“五哥实在很厉害啊。”姜宣笑意更甚，他还想再说什么，却骤然打了个喷嚏，赶忙捂着自己的脸，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姜让。
姜让无奈叹口气：“染了风寒还不快回宫养病?当心再把病托得重了。”
“让四哥担心了，宣会在身体稍好些后再来拜访四哥的。”姜宣抱歉道。
听闻姜宣患了风寒，不止董昭仪关切有加，皇帝也派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让他好好修养。
此举可非同小可，皇帝的态度同时影响着前朝后宫，皇帝有意抬九皇子出场这一消息不出数天便传到了各宫各府，甚至有人开始猜测那日姜宣去看姜池的举动是不是皇帝授意的。
皇后自然也听到了，她倒是没往那个方向想，在她眼中皇帝怎么可能看得起姜宣这样出身的皇子，所以只是坐在自己的后宫中骂道：“陛下抬举那孽种做什么，不过一个宫女生的，能登得了什么台面？”
“是呢，听说那九皇子的礼仪甚差，实在丢人呢。” 李孜说道。
“不能让他挡了我的聆儿的路。”皇后扶着额头，思索着出手的利弊。
虽然如今她不好在后宫中有所动作，而且贺淑妃还在她被禁足期间一直管理后宫，如今她也没能尽数夺回来，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贺淑妃察觉到。可要暗中除掉一个皇子是一件还算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小小操作一下，即便是风寒也可以拖死一个人。
所以她暗示性地看了李孜一眼，“他最近不是患了风寒，让太医好好照顾着他。”
李孜笑着行了礼：“是，娘娘。”
距离上一次去晋王府已过去半个月了，姜宣的风寒却迟迟不见好转，裹上厚厚的毛皮走到院中都会止不住地咳嗽，咳得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去一样，明明每日的药都吃着，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可叫董昭仪忧心坏了，皇子来了她这里没多久就患了这样重的病，叫陛下听了去得怎么想她，只得将各种补品都喂给了姜宣吃，可吃了非但不见好，一个寒冷的夜里姜宣还发起了高烧，董昭仪只能不离身地照顾他。
“董娘娘…”榻上的姜宣半梦半醒的，却感觉到了董昭仪的心情，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董昭仪安抚道，“董娘娘，没关系的，您快去休息吧。”
“怎会没事，你烧得这样厉害。”董昭仪着急坏了，“这药日日吃着，怎会不见好！太医们都在做什么！”
姜宣费力地扯着嘴笑了一下：“太医们自然都在好好的做事，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
“…？”董昭仪看向姜宣。
她听出来姜宣的言下之意了：“本宫去找淑妃娘娘，让她叫个太医过来。”
但姜宣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董娘娘，别。”
“为什么？”
“这件事不用麻烦淑妃娘娘。”姜宣只要说得快了便咳嗽，但他还急着与董昭仪解释，一边咳嗽一边急切说道，“董娘娘，您听宣说。”
“好好，你说。”董淑妃赶忙坐在姜宣的榻边安抚着说道。
“这件事您只当作是宣的身体太弱了吧，太医的药也照常喝着，您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好。”姜宣躺回榻上，闭着眼平复着方才因为咳嗽而紊乱的呼吸。
“那你的病便一直这么拖着吗？”
“宣的病不碍事的。况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宣会得到其他东西的。”姜宣道，“所以，董娘娘，您快回去歇息吧，让诗兴照顾宣就好。”
话虽如此，董昭仪还是留在了姜宣榻前照顾着，直到下半夜姜宣退了烧才终于去休息。
烧过这次后，姜宣的状态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虽然还是会咳嗽，但外出什么的已构不成妨碍了。
“诗兴，四哥是不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姜宣问道，语气平淡，似是不在意这件事与答案的是否。
诗兴点点头：“王爷确实没来过，但派了人给您送了一些补品呢，王爷还是有关照着您的。”
姜宣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四哥现在在晋王府吗？宣该去谢谢他。”
“王爷今天进宫了呢，现下不在府中。”
“他进宫做什么？”姜宣一愣，随后猜到了答案，“啊，应当是去给淑妃娘娘请安了吧。六哥不在身边，淑妃娘娘总是挂念着，确实该进宫陪着淑妃娘娘。”
“既然这样，那宣改日再去吧。”
姜宣一口饮尽玉碗中褐色的药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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