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的爹娘与村长家关系维持得一直不错,村长本来想叫人叮嘱于萱草把尸体埋得远一些,但这差事被魏东抢了去。
刚刚成熟起来的青年,身板高大,又因常年下地干活,浑身肌肉紧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萱草——”
刚要推门而入,他话音一顿。
于萱草正忙着呢,瞥他一眼,把人参片捣成汁水,用力掰开地上男人紧闭的下巴,硬生生给捅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
女孩儿眉头微蹙,文凤霞帮忙把血水倒干净,又打回来一大盆沸水。
躺在地上的男人沾血的脸和手都被擦干净,本就清隽的五官更如谪人般。
锅上烧着各种补品熬成的汤,于萱草一开始没把握救活他,但方才给他怼进去人参的汁液后,感觉他身体的温度升高,登时对救活他有了信心。
站在院门前的魏东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呐呐道:“我来帮你埋人......”
“不用埋了,救活了,这人先养在我家,”
于萱草说完见他愣在原地不走,皱眉,“还有事儿吗?”
魏东想说的话就那么咽进肚里,他问:“这人不是死了吗?”
于萱草:“要埋的时候发现又有脉了。”
魏东想说些别的,也不想和她这么生分,但院子里的女孩儿撂下一句:“有事儿过几天说吧,我现在没时间。”
魏东站在原地没走,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他是个男人,你一个没成婚的姑娘家,不如让他住到我家去——”
“住到你家去,半夜再被你爹娘扔出来?”
于萱草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
简直就是个刺.猬。
青年抿紧唇,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凤霞看着他的背影,又打量于萱草的神色,见后者一心救人,摇摇头,回屋去收拾床褥。
老于家的土屋就一个门房和一个卧室,门房里烧着炉子,只有冬天才在屋里做饭,卧房内空间很大,土炕足够四五个人睡,空地上再摆一张床不是什么难事。
...
第二日,文凤霞经过那个用草席和屏风围起来的床时,撩开帘子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呀,”她缩了下手,对门外的于萱草说,“闺女,这人儿起高热了。”
“剁”“剁”“剁”
院子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今早于萱草刚去外头采生菜去,这时候野外的荠菜和葱韭都大把大把的长,日常的菜品完全不用担心没有来源采摘。
不一会儿,青菜混着肉直接下锅,于萱草有条不紊地加上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调料,这才把围裙脱下来,洗手进屋。
她弯腰去摸男人的额头和颈上的温度,皱眉道:“是有点儿烫。”
再这么烧下去,就算醒过来也怕变成傻子。
“这可咋办嘞,”
文凤霞干着急,猜是伤口没清理干净的缘故,干脆拄着拐杖去取草木灰和药粉。
于萱草坐在床边,用帕子浸在冰凉的井水里:“娘,我把这凉帕子给他敷上,要不该烧傻了。”
这男人高烧不下,只要今天能挺过去,就能救下来。
将他腰上的棉纱布翻开,经过一天一夜,伤口再度血淋淋的,她重复昨日清理伤口的动作,敷了些草药上去。
“娘,家里之前大夫给开的黄芪还有吗?”
“还有点儿,正好大夫说我也用不太上,你给他泡上喂下去吧。”
于萱草也不着急,打量着这男人的伤口:“救回来是咱们的功德,救不回来那是他的命。”
等伺候过文凤霞吃完饭,她才去山脚下采蒲公英和甘草。
出村的时候碰上魏小柔。
魏小柔刚去她大伯家分了只土狗回去,这时候小狗还在怀里呜哇乱叫。
她路过于萱草,目不斜视,直接与她擦肩而过,不复平时的一丝热情。
于萱草也无所谓,没同她打招呼,自顾自出村去了。
与她背道而驰的魏小柔,见她竟然真不理自己,“哼”一声,一跺脚就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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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魏小柔生着闷气回自己住的屋子,看见魏东也坐在桌子前发呆,她来气道:“就是你没用!才让于萱草不稀罕你!”
魏东懒得嘞她,皱眉道:“去去去,绣你的嫁妆去。”
魏小柔等到秋天正好17岁,介时就要嫁到王家村去,亲家是几年前就定好的王家村的小伙子。
魏小柔还有个小弟,魏小冬,今年刚十五岁,刚从地里除完草回来,扛着锄头,见两人谁也不理谁,稀奇道:“大哥,二姐,你俩咋了?爹和娘呢?”
“爹娘去王家村吃席去了。”
魏东坐在桌子旁兴致不高地回应。
“你又去于萱草他家了?”
魏小冬坐在门槛上问。
魏小柔也看过来,恨铁不成钢道:“早就说人家看不上你,你还非要去,爹娘上回就将你一顿打,你还是没记性!”
她恨魏东没骨气,更恨于萱草看不上他家。
魏小冬添油加醋:“本来咱两家就有过节,于大胆傻了才会嫁到咱们家来,再说了,我可不喜欢她,她一挥拳头能要我半条命。”
魏东闷闷不乐道:“之前乡里们不是说把那来路不明的人埋了吗?我刚才一去,那人被萱草救活了,都能喘气了。”
弟妹两个人“唰”一下窜起来:“啥?救活了!我嘞个乖乖!”
就说老于家邪性。
魏小柔连忙就往几个好姐妹家走,魏东在身后追,问她干啥去。
后者急不可耐道,“于萱草把人救活了,这村里又要出幺蛾子了。”
魏东纳闷儿地看着她背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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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村倚靠的山叫娘娘山,地势崎岖,有平坦之处也有郁郁葱葱的森林和潺潺的流水瀑布,山内部常有险要的关隘,潜藏着不知多少危险的龙虫猛兽。
周遭几个村落的人基本上很少进到山里,除了身手奇好,胆子比天大的于萱草,她上次碰见拦路的蟒蛇时,正好路过文江支流。
她这几次出来劈柴,采药都只是在山脚下,没再进山去。
山风清凉,吹散夏天的暑热,于萱草将采到的草药扔进编筐里,光着脚在山上又摘了些蘑菇。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田园生活比起城市的繁忙要悠闲许多,没有老板限定的ddl,也没有坐在电脑前做不完的计划书。
于萱草哼着歌儿,欢快地回到家中。
将采来的蒲公英,甘草叶,黄芪一股脑放进锅里熬制,至少得熬半个时辰才能起到药用效果。
文凤霞生怕她累着,心疼道:“这几天你连轴转,都没歇过,听话闺女,咱今天不做活了。”
哪有一个姑娘家成日跟木头和山货打交道的。
于萱草正在挑选合适的木材,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道:“这有啥累的,娘,哪有以前进山的时候累。”
说着,她让文凤霞回屋歇息,“浴桶昨天被老鼠钻了个洞,我得补一下。”
文凤霞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不中用才让女儿这么辛苦,心里跟自己生着闷气,见锅上的药熬好了,便一点点给男人喂下去。
随后坐在炕上,打算给这陌生男人做一身能遮身的新衣裳。
天色渐暗的功夫,村里的小路上钻出三个人影。
一女二男,其中为首的是妇人魏氏,她原是魏家村的人,后来嫁到远一些的李家村去了。
也不知道今天过来干什么,还是这种大黑天的时候。
身后的两个壮汉气势汹汹,横眉冷眼,柴大婶儿几个见了都不敢多看,匆忙回了家。
而屋内的文凤霞刚缝好衣裳,就听见“咣当”一声,院门被狠狠踹开了。
本就老旧的木门“嘎吱——”“嘎吱——”响动,随后彻底从木板上掉下来。
于萱草眼神一冷。
“文阿姐——”
只见一个妇人拎着手帕,细脚伶仃,面皮黄薄,颧骨高凸,正扬着下巴进院,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
妇人方进了院子,就笑眯眯地扬声道:“我的好嫂子,这咳症可好些没啊?”
文凤霞一听这声音心就打颤,拄着拐杖出了屋子。
而院子里正在做活的于萱草停下手中动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妇人,半晌后才问:“你谁啊你?”
“呦,这不是萱草吗,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魏氏笑眯眯的,见文凤霞也从屋里走出来了,就自己从院子里找个板凳坐下。
“我现在手里有一桩好亲事,这十里八乡的后生想抢都来不及,这不还是我惦记文阿姐,专门给萱草留的这机会——”
“娘,这谁啊?”
于萱草再次不耐烦地打断。
看她那笑面虎的样儿就知道这妇人不是个好货,寻常人家谁带两个壮汉上门说亲啊。
问完,没等文凤霞回答,于萱草又打量着那两个壮汉:“你们俩到我家干啥来?什么目的?不说我明儿就去县里报官,说你们强抢民女。”
魏氏却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娘儿俩有本事就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张契书,差点拍到母女两人脸上。
于萱草就感觉一张写满黑糊糊字符的纸扔了过来,下意识用手去接。
她不认识这个朝代的字,感觉跟天书一样,唯一只认得“于萱草”三个字符。
文凤霞认识字不多,但也勉强读懂这契书,读到一半就看出这魏氏什么心思了。
她铁青着脸,拐杖重重一杵地,声嘶力竭道:“胡说八道!你这是从哪个地方瞎印的手印,我们萱草才不可能答应这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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