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燎原和徐其蓝一起去寻徐有年和冯原深。
听说他们已经出门去了，徐其蓝还有些惊讶。凤凰丛内可以动武的地方唯有演武场，徐其蓝把剑变大，乐燎原跟着她上剑：“……我还是第一次坐女孩子的剑。”
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一起看过何赢之后好似打破僵局，徐其蓝说话就更显率真：“那你有福了，我哥都没坐过。”
乐燎原勉强说：“怎么会？”
“因为我哥有自己的剑。”徐其蓝狡黠一笑，说：“不是只有化剑才可以被御，有灵力就可以了，不过效果不好的话，可能会不稳。”
乐燎原现在就觉得很不稳，他当然知道脚下作站就是徐其蓝的化剑，不知为何，徐其蓝的剑好似很不欢迎他，颤个不停。乐燎原有苦说不出，因为说化剑不欢迎他，就等于说徐其蓝不欢迎他，好像也不成立。
乐燎原没有修真，不懂缘由，乘坐女孩的剑已经有些羞赧，更不好过多贴着她。
一时的手足无措，在徐其蓝发觉之前，乐燎原委婉地问：“你有没有觉得什么？”
徐其蓝毫无察觉：“没有啊。”
乐燎原不说话了，心道徐其蓝看着心眼不少，怎么在这里如此不上道。
莫非她的剑只抖乐燎原不抖她自己？
短促的静默之后，徐其蓝拾起了刚刚的话题，问：“你还坐过谁的化剑，郎主吗？”
徐其蓝对乐昭郎的兴趣一直挺高。
乐燎原轻轻点了点头。
他站在徐其蓝身后，也不管别人背后长没长眼睛，徐其蓝纯靠感觉，不见他否认就继续问：“郎主的剑是见月流光吗？”
乐燎原颤颤巍巍勉强应了声“是”。
徐其蓝说：“都说郎主平时只用普通佩剑，见月流光非常罕见。”
乐燎原初遇乐昭郎的夜晚，乐昭郎从天而降，的确只用一把普通的剑，后来被他丢在了荆棘儿的坟茔前充当碑牌。乐燎原听出徐其蓝的不信之意，轻声似替自己证明，说：“的确是见月流光，通体白色，就像月光包裹着剑。”
“听说见月流光可以……”
徐其蓝话没有说完，因为当事人就在眼前。
演武场，第一部，徐有年和冯原深在，乐昭郎和何冲冲也在。
乐昭郎没动，但是伸出了手，乐燎原跳下剑，立刻走到了乐昭郎身边。
众人彼此见礼，不知道是不是乐昭郎在的缘故，又或者是活络肆意的冯原落不在，场面很安静。
乐燎原探个头出来问：“真打吗？”
徐有年和冯原落在清谈会上就没打起来，不是不能打，只是多半不愿当着乐昭郎的面打。
果然，徐有年笑着说：“你就这么盼着我们打起来？”
乐燎原生怕沾事儿，猛猛摇头。
徐其蓝一拍徐有年，说：“你吓着他了。”
她有意卖乐燎原一个人情，乐燎原面上感谢，心里却还在盘算她没说完的话——见月流光可以什么？
乐昭郎少有出手，他们对乐昭郎的了解却比想象中深。
徐有年哈哈大笑，似乎是可惜：“你啊，胳膊肘往外拐。”
冯原深淡淡接口：“原落也一样。”
徐有年连忙摆手，说：“我可不和你弟弟比，听说他除了不修剑，什么都懂的不少。”
乐燎原这才知道，徐有年和冯原深打算在竞技场比“召物”——也不是凭空取物，而是以灵力为基石，行物化和掩化之术。
“也就是说，实际上都是灵力，看谁变出的东西更多更大？”
“是，也不是。”乐昭郎回答乐燎原：“比拼灵力是真，具体怎么比还要看他们两个。”
乐燎原想不出来，就很好奇。
乐昭郎伸手一挥，就在演武场中挥出了一个很大的结界，几乎囊括了半个演武场，问：“够吗？”
徐有年示意由冯原深做决定，冯原深看了一眼，缓声说：“足够，就是……”
冯原深一开始是不想和徐有年比的，后面或许是被徐有年磨得不行了，又或者是自己有了别的想法才应下，应了也不比武，只比召物。他这样说，乐燎原以为他有反悔的意思，不由得看了乐昭郎一眼。
乐昭郎带着他们退到结界的边界处，又一挥手，原本空着的场地变成了溪流和草地，乐燎原低头能看到自己的手，抬头却看到自己成了一棵树。
太神奇了！
冯原深说：“多谢郎主。”
徐有年说：“郎主实力了得。”
话音刚落，这二人也不见了，原本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两朵小花。
乐燎原定了定神，眼睛一瞬都不肯放过，小花的形状就没有那么清晰了——他看见了灵力流动的印记。
只有灵力，没有人。
乐昭郎是用灵力将剩下的几个人掩做了别的形态，冯原深和徐有年却是借召物的瞬间直接跑了。
原来召物还有这种用途。
紧接着，凤凰花开成了片。
乐燎原就没见过花开的全过程，眼下一朵接一朵，从这头到那头，全是，结界之间瞬间成了一片嫣红花海。
花开了，蜂也来了。
很多只小蜜蜂，飞来飞去。
乐燎原下意识的觉得痒，很怕蜜蜂会蛰到自己，正要动弹，听到乐昭郎的声音：“别怕。”
都是假的。
乐燎原深吸了一口气，从容多了，问：“这比开花更耗灵力吧。”
乐昭郎说：“活物自然比死物更难。”
蜜蜂采蜜，在树上结成了蜂巢。
草地上出现了房子。
房子上有了炊烟。
咕噜咕噜的，有了声音。
这也太逼真了，乐燎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就在他觉得想象力已到极致的时候，房子里走出了一个人。
却不是徐有年和冯原深中的任意一个。
他穿红衣。
乐燎原惊得就差出声了，这时乐昭郎拉住了他，真实的触感仿佛当头一棒，敲醒了召物而来的幻觉。
凤凰花开，红衣之人，都是为了应乐氏的景。
徐有年和冯原深怎么可能拿乐昭郎的形象开玩笑。
灵力变换的形象，没有脸。
乐燎原刚刚放心，又见红衣之人的脸上开始出现五官。
比起堪称天衣无缝的景色来说，这五官可谓是画的十分艰难，犹如稚子拾笔，没轻没重的，好不容易落了笔，要么没有出现，要么出现了瞬间就消失无形。
乐昭郎轻声提醒：“他们在这张脸上斗法。”
乐燎原又定神看了，似乎可见两股不同的灵流颜色交错其上，因为变换太快，要不是有乐昭郎提醒，哪怕有这双在后生桥开了窍的眼睛也是看不懂的。
乐燎原问：“谁占上风？”
乐昭郎说：“势均力敌。”
乐燎原觉得乐昭郎内心不是这个意思，就问：“人是谁变出来的？”
“冯原深。”乐昭郎告诉他：“所以徐有年争这张脸争的厉害。”
到底能力有限，乐燎原睁的眼睛发痛也看不到诸多细节，干脆指望乐昭郎：“你觉得谁能赢？”
乐昭郎说：“看他们谁更想赢。”
乐燎原不解：“都比起来了，还有不想赢的吗？”
乐昭郎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被终于画成的人脸吸引了注意力。
真是不好看的一张脸。
乐昭郎说：“这就是灵力召物的缺陷，想要达到天衣无缝，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乐燎原能理解，无中生有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灵力一聚就和真人无异，天下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单以化物形似而言，乐燎原说：“已经挺像了。”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了第二个人。
乐昭郎像是厌倦了这个把戏，带着一丝没有感情的笑意对乐燎原说：“砸锅卖铁了。”
乐燎原小声说：“感觉一个像我，一个像你。”
“……”乐昭郎说：“勿要胡思乱想。”
乐燎原挺无辜，不过是闲话，他是真心觉得有点像。
以冯原深和徐有年来说，本也不可能随意捏两个人出来，他这么想难道毫无道理？
乐昭郎这么说，他就不说话了。不说话，又只能靠自己，依稀可见冯原深和徐有年一人占据了一个身体。
剑出现了。
乐燎原暗叫不好，生怕他们顶着这副身体打起来。
难怪乐昭郎不应。
这可真是……
还好冯原深和徐有年悬崖勒马，没有按照乐燎原所想的方向发展。像乐昭郎的那个红衣人手上握着剑，像乐燎原的红衣人手里出现了鸽子。
这是仿了家主继任典礼定下之时，乐氏放鸽飞信的场景。
徐有年和冯原深比乐燎原想的还要会来事。
鸽子放飞，礼花盛开。
结界内的景色在迅速消散，冯原落和徐有年迟迟没有现身。
“别躲了！”徐其蓝撤去了乐昭郎给的灵力伪装，跳出来说：“再不出来，等着烟花散尽，从天上摔下来不成。”
两个人竟然藏在烟花里，徐有年笑骂她：“妹子你嘴忒毒了。”
冯原深则说：“女公子催人现身的方法，别具一格。”
乐昭郎对乐燎原说：“一定程度内，灵力可达之地，也是自身的可达之地。”
乐燎原仰头看着，艳羡而惊喜，好奇还有些意犹未尽，哪知天空骤然飞过了一群鸦雀。
白天，黑鸟，纤毫毕现。
本是比试过后的闲散氛围，还没来得及让乐昭郎做主给个胜负，不意会出这种变故，徐有年和冯原深皆是色变，暗指并非自己所为。
乐燎原还记得，修真界本不该有这种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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