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凌波卷认主这个事情,乐昭郎在凤凰丛时就已受过其害。乐燎原知道他是没有驾驭的办法,所以才将凌波卷归还给,换乐燎原书写下这一卷的内容。
乐燎原如今识了更多的字,更觉得凌波卷上的内容晦涩难懂,如嚼天书——他不觉得光凭这些文字乐昭郎就可以习得两份凌波卷的内容。
以世家争抢凌波卷的态度来看,恐怕必是要五份合一才可以参透凌波卷的奥秘。
可是,当初引爆大火令郁都付之一炬的时候,凌波卷又是奉谁为主被谁所操控呢?
以慧夫人步步紧逼的态度来说,她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内幕。
五份,应是五个人,而不是四个。
郁都王室最后令兄妹媾和,试图生出重振荣光的孩子,最后到底生出来没有?
隐隐针对乐昭郎的指向,令乐燎原不自觉走到乐昭郎门前。他们客居之所本就相距不远,此刻则更近了,乐燎原靠近门前的时候脚步一晃,转了个方向,没想到正好对上乐昭郎的目光。
他就坐在窗边,矮榻上,比前一日换了位置。
乐燎原想了想,说:“我未敲门,应是不算逾矩?”
乐昭郎看他的目光有些沉,就像无月的夜色,但总归比他素来的阴鸷少了一点锐利,就多了一些乐燎原看不懂的东西。乐燎原见他久不答话,还是问了:“今日可好?”
乐昭郎说:“大公子想要我命,不在现在。”
乐燎原问:“为何?”
乐昭郎说:“因为他等着我松口答应一件事情。”
乐昭郎看他的目光越发沉了,沉的叫乐燎原心思如同轮转。他刹那间反应过来,徐有年和乐昭郎提了徐其蓝和自己的婚事。
以凌波卷为饵,行离间之策,徐氏打的一副好算盘。
乐燎原说:“离开凤凰丛的目的我没有忘,只是何氏已无凌波卷,而徐氏……”
乐昭郎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乐燎原沿着墙根走过来,隔着一堵矮墙与他相对。
这还是第一次,乐昭郎在他身边较矮的位置,乐昭郎没有戴冠,头发随意的披散,姿容更显卓越,就有几分像慧夫人秘境之中忽隐忽现的人。
好多事,明明出口就可以得到答案,却因为不同的立场和想法,难以出口。
乐燎原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问:“大公子今日给昭郎上药了吗?可以吹风?”
乐昭郎却说:“我在看星星。”
他眼睛还是很沉,不似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今夜月色暗淡,星光却明亮,乐昭郎仿佛随手一指,乐燎原看到天边两颗几乎并立的闪亮的星星。
“你听过命星之说吗?”
乐燎原心下一沉,点了点头。
“冯原落说的?”乐昭郎得到肯定的反应后,颇有些我就知道的意思,说:“那是你的命星。”
乐燎原说:“我没有命星。”
乐昭郎说:“刚升起来的。”
乐燎原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有命星。”
无论是压抑的恐惧还是未知的战栗,乐燎原的反应都有些过度了。乐昭郎恍若未觉,说:“我都能有命星,你为何不能有?”
乐燎原这才正眼去看,仿佛极不情愿的——饶他思来想去,却忘了还有这一层意外。只见双星闪耀夜空,乐昭郎问:“你猜旁边那一颗是谁的?”
乐燎原不用猜:“昭郎的。”
乐昭郎笑了一声,听不出怒气,倒像是在笑自己:“那你猜,两颗之中,哪一颗是你的?”
乐燎原看他的态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硬着头皮说:“我猜不到。”
乐燎原对命星之说谈不上了解,无非是被冯原落带着指认了一通,记了个方位大概,套用如今,属于乐燎原的是更亮的那一颗。
有什么能让命星瞬间升起还明亮如斯的?
乐昭郎如闲聊一般问起:“徐家找你了?”
“徐其蓝白天找我闲聊过,晚上没有再见。”乐燎原犹豫了一下,笑了一下:“我并不情愿见她。”
乐昭郎亦笑:“你看那星光有何不同?”
乐燎原后知后觉他今夜的不寻常。
事实上,从乐昭郎在九重境从天而降时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一路走来如雾里看花,总不分明。
乐燎原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乐昭郎能对星星感兴趣的,哪怕是命星也不会,只是他表现的感兴趣,乐燎原就跟着看。
在原本乐昭郎命星所在之处,骤然升起一颗明亮的命星,以他如今的目力辨别,可见乐昭郎命星周围都是红光,乐燎原命星则如灵流一般五色不停的光。
乐燎原在九重境时还是四色灵光。
乐昭郎刚刚那一问,徐家找你了,乐燎原答错了。
乐燎原硬是抵抗着看向乐昭郎的本能,夜寂无声,乐昭郎迟迟没有发作,乐燎原就问:“命星如何辨别?”
乐昭郎说:“冯原落没有告诉你?”
乐燎原只觉得冯原落对乐昭郎颇多刻意,怎么从九重境走了一遭,短暂之缘,乐昭郎也转了性儿。
“没有。”乐燎原说:“原是有一些规律的,但他给我讲了几个例外。”
乐昭郎说:“例外不例外的,你心里清楚。”
那会儿还算不上明了,现在无异于一种告知。乐昭郎与郁都有故,还不是一般的故,升起命星合情合理。乐燎原且疑惑且不安地看向乐昭郎,他眼中沉沉的部分像是被风吹散了,阴鸷之气围拢,看着就像是掉进了一片意料之中的沼泽。
乐燎原依旧凭着心意说:“可现如今,我才是最大的例外。”
乐昭郎说:“是,你是例外。”
乐燎原不说话了。
乐昭郎的杀机始终没有升起来,他像在沼泽里沉浮,有那么一瞬,乐燎原很想问,昭郎是不是病了?
可乐昭郎病也是病的明明白白的,不似此刻,在混沌夜色中有甘之如饴的沉痛清醒。
乐燎原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发,乐昭郎应声抬头,乐燎原才说:“想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把头枕在我腿上……”
乐燎原没再说下去,毕竟他们现在隔着一堵矮墙,非把乐昭郎按过来也挺奇怪的。
“第一次……”乐昭郎像是被带入了那个场景,说:“你那时候装的很怕我。”
乐燎原小声说:“不算是装的”。”
乐昭郎说:“你从来都不怕我。”
乐燎原说:“总是有点不一样的。”
乐昭郎问:“有没有想过以后?”
“想过……”眼下并不是好时机,乐燎原困惑,并且事关乐昭郎本身,他说的含糊而委婉:“我近些日子总想起荆棘儿,我想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乐昭郎说:“你不仅想活着,还想活的好。”
乐燎原没有否认,说:“昭郎岂不是第一天就知道?”
“如何才算过得好?”乐昭郎自顾自笑了一下,没等乐燎原回答就说了:“容你躲在这个身份下,许你自由,算是吗?”
乐昭郎所说的,恰是乐燎原一直以来都想要的。
“算。”乐燎原敢做敢应,却问:“你这是怎么了?”
乐昭郎说:“越来越敏锐了。”
乐燎原问:“你还好吗?”
乐昭郎反问:“你希望我好吗?”
乐燎原定定回答:“那是自然。”
乐昭郎忽然伸手勾了勾乐燎原的腰带,以他此刻半靠在矮榻上最适宜最好上手的位置,乐燎原猝不及防,身体被他那么一带,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乐昭郎再度吻了他。
比起第一次的惊慌失措,乐燎原心脏狂跳,如同揽月入怀,倍感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心悦之,却不敢应,只愿长醉不愿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昭郎发凉的指尖轻轻抚摸他发红的嘴角,靠的很近的距离里,乐燎原又一次看见乐昭郎沉沉的眼色,比起片刻之前的沉痛清醒,更多了一些明晰果断。
乐燎原笑了。
他以为自己装的很好的,可眼前人是心上人,警钟早已无用。
乐燎原干脆说:“我不会背叛你。”
乐昭郎说:“我在凤凰丛里答应过你的话,有我就有你,我还没忘。”
乐燎原机敏地察觉到他在岔开话题,说:“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乐昭郎问:“你知道当初先乐正公大人为何执意要我寻回乐氏遗孤吗?”
在这个旖旎未散的时刻,突兀地提起他最敬重的人,割裂感如刀锋袭来,又似终于要掀开沉重的帷幕。
乐燎原反问:“是这段时间发现的吗?”
乐昭郎眯起了眼睛。
乐燎原说:“自你出现在九重境,我……我很感动,但是我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乐昭郎问:“真心话?”
乐燎原微微撇过了脸,说:“我倒也没有谎话连篇。”
乐昭郎有一些松弛的无奈,说:“你很擅长真话和假话混着说。”
乐燎原勾着衣角,哪知正好勾到乐昭郎刚刚勾过的地方,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就迅速挪开了。乐燎原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语气不自觉加快:“那你呢?”
乐昭郎没和他再玩文字游戏,而是告诉他:“先乐正公觉得我心性偏颇,所以要找个人来牵制我。”
明明白白的语气,就像在说,乐氏郎主不屑于说假话。
乐宴对旧事亦有回忆和评价,乐燎原记性很好,知道乐昭郎真的也没有说假话。
只是,乐燎原轻声问:“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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