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妍盛出一勺,送进嘴里,心里终于妥帖了。
成功了!终于!
宋淇妍正开心得手舞足蹈,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看来,孤来得倒是时候。”
她猛地回头,见太子站在厨房门口,身上披着一件狐裘披风,脸色带着几分苍白。
“表哥?三更半夜,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淇妍有些慌乱,忙放下勺子行礼。
原来,夜里犯了旧疾,也要喝药,何廊来小厨房,却发现有动静,才知道宋淇妍半夜在熬药。
何廊回去禀报了宁瑾:“郡主还在在忙活呢。”
“真是不要命了。”宁瑾咳了两声,扶着何廊,“和孤去看看吧。”
就这样来了小厨房。
宁瑾走近灶台,拿起旁边干净的瓷勺,也盛了一勺药膳尝了尝,眼中很快露出赞许:
“苦味尽去,还留着药材的醇香,比之前的药膳好太多了。”
宋淇妍也很满意:“那可不是,我这些日子——”
宁瑾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上,缺乏锻炼她的话:“你这些日子,为了这锅药膳,熬了不知道几宿。”
宋淇妍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低头偷偷觑他。
“眼下的乌青都快遮不住了,你瞧瞧你自己。”宁瑾捧起她的脸颊,拿着帕子,给她顺手擦了擦汗水。
“你只顾着让皇祖母舒心,就不顾自己的身子了?若皇祖母知道你这般折腾,反倒要为你担心。”
宋淇妍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下意识攥了攥衣角,声音轻了几分:“我……我只是想着尽快让太后喝上不苦的药膳,一时没顾上时辰。下次不会了。”
“表哥~”宋淇妍试图撒娇过关。
见她难得露出这般窘迫的模样,宁瑾眼底的严肃渐渐散去,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下次不可再这样。你的身子,在我看来,和皇祖母的身子一样重要。”
宋淇妍闻言,抬头望他,晨光恰好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飘着药膳的甜香。
看着宁瑾眼中的温和,宋淇妍脸颊更热了,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住表哥的话了。”
第二日清晨,宋淇妍端着刚熬好的药膳走进太后居所。
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见她进来,睁眼笑道:“心慈来了?今日这药膳,倒闻着有些不一样。”
宋淇妍将瓷碗递到太后手边,轻声道:“孙女按新法子改良了,您尝尝看。”
太后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入口先是淡淡的甜香,接着是药材的温润,往日扎舌的苦味竟荡然无存。
她眼睛一亮,连喝了两口才放下碗,拉过宋淇妍的手细细打量。
只见她指腹沾着淡淡的药渍,眼底有倦意,眼下更是乌青,看着她却满是笑意。
太后心头一暖,声音也软了几分:“好孩子,这几日为了我的药膳,你定是没少熬夜吧?”
“连翘都跟我说了,你为了试味道,连舌头都尝不出甜味了。”
宋淇妍忙摇头:“能为皇祖母分忧,是臣女的本分,不算辛苦。”
太后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你这份心,哀家记在心里。”
“之前总听人说你性子冷,如今看来,倒是个比谁都实在的孩子。”
一旁的连翘姑姑也笑着附和:“郡主不仅心细,还肯下苦功,娘娘身边有这样的孩子,是福气呢。”
又闲话一阵,待宋淇妍退下后,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对连翘姑姑道:
“之前让人去查她的事,把人撤回来吧。”
连翘姑姑愣了愣,随即应道:“太后这是彻底信了郡主?”
太后点头:“这几日看她待哀家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她真是假冒的,哪会为了一碗药膳折腾自己?倒是我之前多心了。”
连翘姑姑却还是有两分不放心,于是劝道:“娘娘,此事还是谨慎些好。”
“郡主自称孤儿,来历不明,虽眼下看着无害,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太后皱了皱眉:“哀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总不能一直把人当贼防着。”
“她对我真心,我若还揪着过去不放,倒显得我小气了。”
连翘姑姑却仍不肯松口:“太后,不如留一两个暗卫,只查她在家乡的日子便好,不打扰她现在的生活,也算留个后手。”
太后看着连翘姑姑坚持的模样,终究无奈叹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但切记,不可惊动她,更不能伤了她。”
连翘姑姑这才躬身应下:“奴婢省得。”
两日后,太后好透了,皇帝不放心,叫宁舟奉命来接她们回宫。
銮驾停在寺外,宁舟先扶太后上了车,又转身扶着宋淇妍:“表妹,上车小心些。”
宋淇妍屈膝道谢,刚要上车,却见宁舟朝她递了个隐晦的眼色。
果然,当晚,宋淇妍刚要歇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她警觉地起身,却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正是宁舟。
“四王爷今天来,是有什么新的要事?”宋淇妍检查了一遍全部门窗,压低声音问。
宁舟靠在梁柱边,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别轻易相信太子,宁瑾这个人,从来是个心机深沉的。”
宋淇妍一愣:“四王爷为何这么说?”
宁舟却不解释,只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偶,递到她面前:“这是你妹妹亲手做的,她让我告诉你,她们在宫外一切安好,让你放心。”
宋淇妍接过布偶,指尖抚过上面粗糙的针脚,眼眶瞬间红了。
她抬头看向宁舟,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多谢四殿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们亲手做的东西了。”
宁舟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原本凝重的神色软了几分,却又很快染上一丝戏谑。
他向前半步,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宋淇妍的耳畔:“帮你传信、让你安心,总不能白做吧?我要报酬。”
宋淇妍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宁舟的脸越靠越近。
她心头一紧,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轻浮女子,瞬间红了眼眶。
“四爷若是想要我的身子,何必这般拐弯抹角?”强撑着挺直脊背,她语气里已经满是羞恼。
“您是王爷,想要什么得不到?今日您要,给您便是!”
说罢,她闭上眼,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眼底却滑下泪。
宁舟见她这般反应,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
没等宋淇妍睁眼,他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了下去。
不是轻薄地掠夺,完全不顾及另一个,反倒带着几分急切的证明。
宋淇妍惊得浑身僵硬,宁舟留足了他的气息,才松开手来,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若是想要你,何必等到今天?”他说。
“早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就能强要了你,你那时候,难道还有得选么。”
宋淇妍此时泪眼朦胧,却强撑着怒瞪着他:“那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舟看着她这副可怜模样,深吸一口气,褪去了往日的冷漠,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
“我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宋淇妍,我恨你是个木头,我心悦你,你看不出么。”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和她四目相对:“我知道你眼下处境难,也知道你对太子存着感激。”
“可我是正常男人,天天看着自己心悦的人,忍不住想靠近、想让你记住我,难道不对吗?”
宋淇妍愣住了,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心悦我?你不必拿我寻开心了。”
他们才见了几面?宋淇妍不觉得自己有这事魅力。
“你们男人都这样,见一个就爱一个,今日对我说说心悦,明日或许又对旁人说同样的话。”
“见一个爱一个?”宁舟气笑了,又按着她低下了头,简直想把她这张气人的亲哑了算了。
“你以为我是最近才认识你?宋淇妍,我认识你很久了,比你想的还要久。”
宋淇妍心头一震,满眼都是迷茫:“你认识我很久?”
“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仔细回想,自己入宫前不过是闺阁女子,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很守礼的。
她很少独自接触陌生男子,大多是和小姐妹们踏青游船,也从未接触过王子皇孙,怎么会和宁舟有旧识?
可宁舟却偏不回答,只勾起唇角,眼底带着几分刻意的捉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
宋淇妍本就因他突然的表白心绪不宁,此刻见他故意吊人胃口,更是又气又急。
索性怒上心头生胆心,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你不说就算了,还敢戏弄我。”
随即转身背对着他,“我不管你以前认不认识我,赶紧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宁舟看着她炸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宋淇妍不知道,这和她平常万事不管的样子,差别有多大。
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宁舟后退半步,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摆:“好,我走。但你记住,我说的心悦,从来不是玩笑。”
说完,他转身跃出窗外,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宋淇妍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偶。
宁舟的话和那带着温度的吻,反复在脑海里回荡。
后面几日,倒没什么大事,宋淇妍照旧每日陪伴太后。
自打喝了改良后的药膳,又有宋淇妍每日针灸,太后膝盖的痛感日渐减轻,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这日午后,宋淇妍刚为太后施完针,一旁伺候的连翘姑姑突然按着太阳穴,脸色发白地轻哼了一声。
太后见状忙问:“连翘,你这偏头疼的老 毛病又犯了?”
连翘姑姑揉着额头苦笑:“回太后娘娘,许是这几日总想着伺候您,没歇好,疼得比往常厉害些。”
宋淇妍听了,上前半步,轻声道:“连翘姑姑若不介意,让我来试试吧。”
“之前跟着老大夫学医时,我也学过缓解头疼的推拿手法,再配两针,说不定能好些。”
连翘姑姑本有些犹豫,可实在疼得难忍,又看太后点头默许,便在榻边坐下。
宋淇妍指尖沾了些温润的薄荷膏,先按揉她太阳穴周围的穴位,力道轻柔。
接着取出银针,在她后颈与耳后的穴位轻轻刺入。
不过一刻钟,连翘姑姑便松了眉头,直起身子笑道:“姑娘这手艺真神。”
“刚才还疼得睁不开眼,现在竟清爽多了,连头都不沉了。”
太后也笑着点头:“心慈这双手,倒像是长了灵气,既能治哀家的腿,又能解嬷嬷的疼。”
宋淇妍浅笑道:“不过是些粗浅手艺,能帮到嬷嬷便好。”
陪伴了一会儿太后,宋淇妍回了暖阁,却听说有宫女来见。
云锦屈膝行礼,很是规矩:“郡主,奴婢是纪妃娘娘宫里的,我家娘娘近日总失眠多梦,听闻姑娘医术好,想请您过去看看。”宋淇妍点头应下,跟着宫女往纪妃的咸福宫去。
进了殿内,纪妃正坐在窗边看书,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气质温婉。
见她进来,纪妃放下书卷笑道:“早听闻郡主不仅医术好,还心细,今日总算得见了。”
宋淇妍屈膝行礼:“娘娘过誉了,我只是略懂些医术。”
待为纪妃诊完脉,宋淇妍轻声道:“娘娘是思虑过甚,气血不足才导致失眠。”
“我给您开一副安神的药方,睡前煎服,再配合睡前泡脚,想来能缓解些。”
纪妃点头应下,又留她坐下说话,从诗词歌赋聊到古籍医书,宋淇妍没想到纪妃竟这般博学,两人越聊越投机。
“我入宫多年,鲜少有人能和我聊这些,姑娘倒是个难得的知己。”
纪妃笑着递过一杯茶,“以后你若得空,便常来宫里坐坐,陪我多说说话。”
宋淇妍点点头,轻声应道:“知己难寻,这倒是我的荣幸了。”
两人都笑起来。
临走时,纪妃还让宫女给她装了一篮新晒的花瓣:“这花瓣是宫里自己种的,泡着喝能清心,你带回去尝尝。”
宋淇妍接过篮子,屈膝道谢,转身离开。
纪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娘娘,人已经走了。”云锦提醒纪妃。
纪妃才回过神来,扶着云锦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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