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茸？”
被叫到名字，后座上的何茸茸才缓缓转过盯着窗外的眼睛。他抬了抬屁股，本就恨不得贴在车门上的身体，更是朝外挪了挪。
狭窄的跑车空间里，与那个笼子形成最远距离。
用余光瞟了眼放在副驾上的笼子，靳隼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随口问道：“茸茸，你看看，它没死吧？”
见人身体明显僵住，靳隼嘴角笑意没停，调侃道：“别怕，快看看。我这儿开车呢。”
何茸茸被他催促，只能用极其不情愿的态度把脑袋伸到驾驶座旁边，扫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没事吧。”何茸茸缩了缩脖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就一眼他便和那条黑蛇对上了眼。
眼睛还能瞪那么大，应该没什么事。
金色的瞳孔冰冷冷的，看得何茸茸只觉三伏天下了场冬雨，体内的神经反射“滴滴”作响，就差炸毛了。
什么都抵抗不了生物本能。
靳隼听出了他的敷衍，还逗他：“不能吧？我怎么觉得这小东西出气多，进气少呢？”
“啊？”听他说得真切，何茸茸赶忙再次凑上前，也顾不上害怕和厌恶。
毛茸茸的脑袋擦过开车某人的肩头，卷起一股甜腻腻的香气。
香气来源本身明显毫无自觉，还一脸担心的顺着笼子透气孔看去。
他不知道的是，车里剩下两人（？）都因为这股香气明显有些躁动。
笼子里原本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的黑蛇猛地抬起脑袋，颈部也跟着抬起，双眼直直对上何茸茸的眼睛，蛇信吐出发出“嘶嘶”声。
脚下刹车明显一重，靳隼挪了挪胳膊，悄悄避开两人间碰触：“咳咳咳，茸茸，你最近，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嗯？什么日子?”何茸茸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被笼子里发出的“嘶嘶”声弄得头皮发毛，身体不停地朝靳隼挪过去。
只是，他越靠近靳隼，那黑蛇竟也随之靠近。
要不是有笼子拦着，黑蛇恐怕都要扑到他身上来了。
彻底被甜腻气息包围，靳隼的脸和脖子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艰难按下车窗，窗外带着热度的空气瞬间涌进来。
热气打在何茸茸脸上，皮肤瞬间变得粘腻难受。超级怕热的何茸茸转头不解看去：“你开窗户干嘛？”
然后就看见了顶着张大红脸的靳隼。
何茸茸还伸手过去关心：“你怎么了？”
一旁笼子里的“嘶嘶”声频率变得更加急促。
靳隼躲过他的手，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开口提醒：“茸茸，你再靠这么近，我恐怕要忍不住了。”
笼子里传来“砰砰”声，那是蛇尾焦急不安砸在地面的声音。
说话间，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正以极其克制的速度缓缓攀附上来，等何茸茸嗅到的一瞬间，他猛地回神，反应过来靳隼在说什么。
他赶忙老实坐回后排，伸手不安地捂住自己后颈处的腺体。
果然，腺体处隐隐有些升温。
何茸茸知道自己差点惹事，不安地死死按住后颈，小声呢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人离得远了些，又将窗户开得大些，靳隼算是恢复了些冷静。
奇怪的扫了眼“砰砰”作响的笼子，靳隼并没在意。
他安慰何茸茸说：“没事，要不要前面停一下，找家药店？”
看见身后毛茸茸的脑袋轻轻点了点，靳隼便不再说话，给足了身后人空间。
*
跑车绕了一圈，找了家连锁药店停下。
靳隼下车去给人买了Omega专用的抑制药剂，顺手给自己也买了份Alpha专用的，在店里将自己的吃掉，确定没问题后他才上车。
“给。”将药和水一起递过去，靳隼担心地看向他，见人乖乖吃下，怕他不自在还想要调侃几句，“说实话，还是第一次闻到你的信息素味道。”
这话一出，拿着水瓶的手一顿。何茸茸默默咽下后，才状似无所谓地说：“嗯，我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靳隼没听清：“你说什么？”
可是何茸茸已经收了情绪，他笑意盈盈提醒：“快走吧。再耽误天就黑了。”
知道他怕黑，靳隼只得坐上驾驶室，没再多问。
后排，何茸茸看着车窗外景色翻飞，心里很是疑惑。
他又发情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的第二次了。
*
太阳藏在山后，只剩下一条影子时，他们到了。
这是郊外一处偏僻的荒山。
靳隼说过，这蛇虽然不大，但还是要放得远些，既能保护它的安全也能防止有人遇上被伤到。
提着笼子下车，靳隼回头催促：“走啊，怎么？怕了？”
站在车边的何茸茸却是一步没挪动，他的双手死死握着车把没松手，嘴里还挺犟：“谁怕了！我才没有。”
靳隼很是无奈，举起小笼子看过去：“瞅瞅，你这主人连你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呢。”
笼子里，小黑蛇也正扭头看向何茸茸方向，仿佛能听懂人话般，在靳隼调侃时还朝他哈了下，敌意满满。
靳隼被它这一下弄得有些惊讶，眼底神色莫名。
“怎么啦？”何茸茸见他不动，喊道。
嗓门挺大，但是脚底下是丝毫没动。
靳隼再次看向笼子，神色却多了些探寻。他摆摆手，回答：“没事，既然害怕就呆在那儿别动，等着我就好。”
说完便朝着山里走去。
“好。”何茸茸有些怕地胡乱瞟着四周，山里夜间小风一吹，吹得他直觉得有些发毛。
想要打开车门钻进去，却还是为了面子没那么做。
要是靳隼回来看到，又要嘲笑他了。
*
没走太远，靳隼寻了处空地，便将笼子放在地上。
这几步路得功夫，笼子里的那条蛇明显躁动不安，甚至带了些攻击性。
和那双竖瞳对上，靳隼不知哪来的错觉，只觉得这蛇眼里对自己都是杀意。
他倒是不怕这小东西，随手便打开了笼子。
“出来吧。”
笼子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便直朝他面门袭来。
果然！早有防备的靳隼猛地闪身躲开，黑蛇落在草地中，高昂起的蛇头转向他，吐着信子。
庆幸何茸茸没过来，靳隼低语：“你这狗东西，想要恩将仇报么？”
黑蛇毫不畏惧两人间的体型差距，便要再次朝他攻击。
一条黑蛇罢了。靳隼虽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这么有攻击性，却也不想要某人心意落空。
于是按在腰间的手还是收回，只是用随手捡起的石子击中黑蛇伤口未愈合处，生生将蛇打落在地。
黑蛇明显再次被伤到，在地上扭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靳隼走上前，抬脚踢了踢，确定不过是晕了。
他低语：“要不是茸茸对你上心，早宰了你，算你命大。”
冰冷的语气伴着夏夜的风，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
等楚蚺再次醒来时，是被砸在身上豆大的雨点砸得痛醒的。
原本已经愈合得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黑暗中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想到白天在车上看到的一幕幕，楚蚺只恨不得自己瞎了，晕了，死了。
何茸茸与那人亲密暧昧的互动和对话，简直刻意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是接他回家，谁曾想何茸茸会将他丢在这荒郊野外。
眼前又划过那个男人的嘴脸，楚蚺确定，何茸茸一定是被人欺骗了。
“那只秃毛鸡，一定是对茸茸说了什么。”
想到何茸茸被那只秃毛鸡欺骗，楚蚺便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顾不上伤口上的疼痛，小黑蛇快速穿梭在草丛中，蛇尾“啪啪”作响。
*
这一夜，何茸茸睡得格外好。
窗檐上滴下的雨水“淅淅沥沥”，形成最好听的催眠曲。
翻了个身，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儿将脸蛋塞进软乎乎的被窝里面，“咋咋”嘴巴，又睡熟了。
*
“滴答滴答”，雨水顺着蛇身蜿蜒滴在地上，形成一道水痕，又很快消失。
晨光熹微映照下，金色瞳孔隔着窗户，看着床上的人。
整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楚蚺没顾上喘息和思考。
直到再次看到对方后，他混乱的大脑才冷静下来。
从何茸茸的反应上来看，分明是不想收留自己的，无论是不是因为那只秃毛鸡的怂恿。
所以，他要想个办法。
*
“哈欠~”
趿拉着拖鞋，何茸茸上身宽松大T，下身短裤，明显是刚睡醒。
他一边下楼一边用力拍拍脸颊，直到两颊被拍得通红，眼底才清醒了些。
顺手从冰箱里抽出一根洗好白胖的胡萝卜，塞进嘴里。
这就是何茸茸的早饭了。
“咔吧咔吧”，嚼着清脆多汁的胡萝卜，何茸茸一边按开卷帘门的开关。
卷帘门缓缓升上，金色晨光洒进店里，打在他的脚面上。
“叮铃叮铃”，打开大门，叼着胡萝卜的小老板便愣在原地。
胡萝卜没叼住，“咕噜噜”直接滚落在地面没干的水坑里。
一旁，何茸茸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店门口的台阶。
大理石雪白的台阶被雨水洗刷的锃亮，更衬得上面那一坨黑得彻底。
甚至，晨光洒在黑色的鳞片上，何茸茸还能看见它鳞片反射出的淡淡紫光，就像是紫水晶般耀眼。
小小黑蛇就那样乖乖盘缩在台阶上，小小一团，瑟瑟发抖。
是的，它在发抖。
何茸茸不知道它是怎么回来这里的。他们放生它的那座山分明离这里足有30分钟的车程。
这条小蛇就这么跑了一夜，回到了他的店门口么？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它还是出现了。
而且，何茸茸注意到，小黑蛇似乎又受伤了。
这一路上可能确实太过艰辛，晶莹闪亮的鳞片上都被磨损了些，上面还缠着不知什么的杂草。
黑蛇似乎察觉到了来人，小小的脑袋从身体里慢慢挪出来，金色瞳孔看向何茸茸。
许是夏季日光有些耀眼，原本可怕的竖瞳此刻竟变得圆溜溜的，泛着水光看着何茸茸。
那一瞬间，何茸茸知道，他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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