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雾见微怀疑刚才吃的糖有毒,把耳朵吃坏了。
孟厌修余光扫过腕表:“婚礼快开始了,我还需要一位新娘。”
他竟然不是和宋研结婚,雾见微杏眼圆睁,但立即拒绝:“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我也没许愿。”孟厌修看了她两秒,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摆在雾见微面前,“你签了名,按了手印,要单方面违约吗?”
雾见微没想到他还留着这破合同,这是她认识孟厌修那年签下的,她假扮他的女朋友,帮他应付家人拿到家产。事成之后,他分她名下一间公司的一半股份。
孟厌修用掌心压着合同,食指一掀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其中一排字:“结婚日期是四年前你亲手写的,是不记得了,还是不认账了?”
当初,雾见微写下那日期时,心头也曾掠过一丝憧憬,若真履行到这一步,该是一件多么玄妙的事。
然而,现实总能让人幡然醒悟,短短一年后,她就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堂堂孟总也是法盲?这种合同没有法律效力,你就算起诉我,也是丢你的脸。”
雾见微随手一翻,盖上合同:“你现在去大街上找个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你情我愿合法合规就行,你跟谁结婚和我没关系,我把钱退给你。”
孟厌修按下她的手,喉结滚动两下:“你不是不甘心吗?今天你就当再演一次,婚礼结束,你就能拿到当初承诺你的49%股份,你可以参与经营,可以自己持有,也可以套现转卖,你的钱你说了算。”
“我不想要了。”
雾见微抽回手,他的钱和他的人她都不要了。
孟厌修眸色沉了沉:“如果你不要,那股份就落在孟跃童手里了。”
“你威胁我。”雾见微对上他的目光。
“嗯,我在威胁你。”孟厌修言辞笃定,“而且我说到做到。”
雾见微停下转账的动作,收起手机:“孟跃童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股份给他?”
“因为他和你有仇。”孟厌修垂眸看着她,“你和他,我选你。”
你和其他人,我也选你,孟厌修咽回了后半段话。
“明明是威胁人,还美化得这么无私。”雾见微坐回沙发上,“我差点忘了,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当然要防着他,你不相信任何人。”
“你这样说也没错。”
孟厌修顿了顿,毫无预兆地撕碎了那份导致他们分手的合同。
那是一纸假契约,他们却谈了一场真恋爱。
雾见微看着他把碎纸扔进垃圾桶,扔掉了一切,但那些利刺依然存在,早就扎入骨血,不可能随着几张纸的消失而抹平。
“我给你两个选择。”孟厌修走过来,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雾见微看向他,没说话。
孟厌修声音更加低哑:“选我,我们真结婚,选钱,我们假结婚。”
什么?雾见微闻言一怔,指尖像触电般猛然紧绷,孟厌修的话让她的思维陷入空白,心湖惊起微澜,她从他的语气里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又有更深的阴谋。
短暂的迟疑后,那些波澜均被更大的决心吞没,雾见微的眼神从错愕转为坚定。
“即使不选钱,我也不会选你。”
听到她的回答,孟厌修心里的石头坠地了,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低下头笑了,那是一种割裂的笑。
对啊,如果雾见微要选他,当年就不会走了。
但现在她还是回来了,即便不是因为他,他依然难以自制地抱有一丝侥幸。
“阿雾。”孟厌修放缓了声音。
雾见微冷漠地开口:“不要这样叫我。”
孟厌修蜷紧手指,抓着沙发扶手,眼里布满血丝:“你不喜欢这样叫你,还是不喜欢这样叫你的人是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雾见微不想耗下去,她要快点结束这摊子事,“婚礼还去不去?我下午还有事,不去我就走了。”
她又想到什么,接着说:“还有,我不懂什么婚礼流程,也不会配合你应酬亲友,总之宾客开始吃饭,我就要走,更不可能跟你去挨桌敬酒。”
孟厌修沉默了几秒:“好,还有呢。”
在他听来,他觉得雾见微的话很有趣,她还像以前和他共事时一样,逐字逐句地较劲。
“还有……”雾见微思忖片刻,差点漏了特别重要的一点,“别让我发言,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孟厌修手指轻点:“至少说两个字。”
“哪两个字?”雾见微问。
“司仪会问,你是否愿意嫁给他,你是否愿意娶她。”孟厌修的视线紧锁在她脸上,“如果实在不想开口,那你点点头吧。”
雾见微沉思后,下了决心:“成交,没别的事了吧?”
“阿雾。”孟厌修眉目变得柔和,“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你说。”
“在你心里,真心和钱哪个更重要?”以前的孟厌修,绝不相信自己会问出这么老套的问题。
现在的他,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着她,试图感化她。
雾见微也很难想象,这话是从孟厌修口中冒出来的,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自然是真心。”
说罢,她直视着孟厌修愈发浓烈的目光,补充道:“真心更珍贵,所以钱给我,你的真心留给你。”
那骗人眼泪的真心,她再也不想要了。
呼吸静止,两人陷入无声的对峙,孟厌修忽然哑然失笑。
但只一瞬,他脸上的落寞又完美掩去。
接着,他神色从容地站起身,拨了个电话,回头对雾见微说:“准备好就可以上台演戏了,记得要笑一笑,你有经验,我很放心。”
“这是非公开婚礼,对吧?”雾见微不希望搞得人尽皆知。
孟厌修目光微沉,冲她点点头:“你知道孟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为了隐藏那些事,我们世代都很低调,所以除了今天在场的人,不会有任何风声,更不会有照片流出去。”
“好。”雾见微放心了。
不一会儿,一行化妆师就推着婚纱架,手提化妆箱陆续进了房间,开始给雾见微换妆。
孟厌修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来到走廊,手撑着冰凉的金属栏杆向下望去,视线却没有焦点。
助理林诀很快赶到,在他身后站定:“孟总。”
“帮我办一件事。”孟厌修依然看向远处,口吻淡然,“转49%公司股份给雾见微。”
“雾见微?”林诀眼神发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名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孟总,我不该多嘴的,但雾小姐对您有误会,现在把股份给她,万一她转手卖给孟家其他人,这几年您的心血又白费了,而且她以前不就摆过您一道吗,准确来说,还不止一道……”
林诀声音渐小,担心惹孟厌修发火。
这些年,没人敢在孟厌修面前提起雾见微,可见孟厌修有多恨她。但只有林诀知道,孟厌修一趟又一趟地往新加坡跑,次数多到旁人都以为那边有个分公司了,所以他到底是恨还是不恨?
即使林诀在孟厌修身边做了五年助理,可他到今天也拿不准,他这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精明的人也会栽在感情上。
林诀皱起眉摇头,感叹着,太阳终究还是从西边出来了,孟厌修竟然还要给她股份,就不怕又被她卖一次?
“她不会。”孟厌修收回视线,看着林诀。
孟厌修如此确信,林诀诧异地睁大眼睛:“孟总,你们复合了?但今天您不是要结婚了吗……”
林诀嘴上这么问,心里却觉得根本不可能。无论还恨不恨,孟厌修都绝不原谅背叛他的人,就连他的亲妈利用了他,他也不留情面的和家人站在对立面,何况是只谈了不到一年的前女友。
两个人闹到鱼死网破,怎么可能破镜重圆。
孟厌修合了合眼,没搭理林诀,但他一闭眼,雾见微刚才的话就在耳畔回响。
他想对雾见微说,谁又不爱钱呢?爱钱又不是错,他给她的选择从来不是二选一,人和钱她明明可以两全。
可他很清楚,雾见微只是不想要他罢了。
“孟总,您耳朵怎么了?”
林诀突然上前一步,定睛一瞧,紧张起来:“您是和谁打架了吗?我现在就让律师过来,要不要报警?您的胸花怎么也只剩杆子了……”
“没事,不用。”孟厌修抬手摸了下耳垂上的血痂,往洗手间走,林诀也跟了上去,孟厌修用水洗了洗,又说,“让人来换胸花。”
“好。”林诀随即应下,再度确认,“孟总,那股权转让有附加条件吗?”
孟厌修从纸盒扯出两张纸擦干净手,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0对价转。”
林诀惊诧之余,点了点头,又问:“您还有别的事要安排吗?”
孟厌修转身往楼下走:“先去结个婚。”
“好咧。”林诀搓搓手,兴奋地跟上,看来自己对老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可能和雾见微重新在一起,以雾见微那执拗的性格,她也绝不会回头。
但新娘到底是谁啊?
林诀和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一样,实在太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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