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一语既出,清风明月反倒愣住了。他们奉师命看守道观,何曾遇到过这般从容不迫的“窃贼”?明月性子更急,当即喝道:“赔?你们赔得起吗?这人参果乃天地灵根,万年一熟,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也比不得!”
孙悟空最听不得这等大话,掣出金箍棒往地上一顿:“两个小童,好大的口气!莫说偷吃两个果子,就是把这树推倒,你孙外公也赔得起!”
这话本是气话,谁知一直沉默的沙僧忽然低声道:“大师兄,慎言。”
猪八戒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就是,猴哥说得对!两个果子而已,至于这般小气?”
玄奘听得心惊肉跳,连声喝止:“悟空!八戒!休得胡言!”又转向二童,“仙童息怒,贫僧愿倾尽所有,赔偿仙观损失。”
武媚娘轻轻摇头。她深知这等天地灵物,岂是凡俗金银可以衡量?她目光扫过后院那棵参天大树,忽然心念一动。
“既然金银不足以偿,”她声音清越,“不知可否以工代偿?我等愿在观中洒扫庭除,以赎其罪。”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他们看守道观确实辛苦,若有这些人在此劳作......
“不行!”明月忽然想起什么,“师父最宝贝这棵人参果树,若是知道我们让外人靠近,定会责罚!”
这话反倒提醒了孙悟空。这猴王本就桀骜不驯,被两个道童连连斥责,早已心头火起。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夜,众人被软禁在禅院中。孙悟空使个分身法,真身却溜到后院。看着那棵人参果树,想起白日受的窝囊气,他冷笑一声:“你说俺老孙赔不起?今日就让你看看手段!”
说罢掣出金箍棒,运起神力,照着树根就是一棒!
这一棒非同小可,直打得地动山摇。那万年灵根应声而倒,枝叶零落,仙果坠地。
次日清晨,清风明月照例巡查,见到倒下的果树,吓得魂飞魄散。二人连滚带爬地跑到禅院,指着玄奘大骂:“好你个唐僧!纵徒行凶,毁我灵根!待师父回来,定不与你们干休!”
玄奘出来一看,见那参天大树果然倒下,顿时面如土色,跌坐在地:“孽徒!孽徒啊!”
武媚娘扶起玄奘,见他双手冰凉,知他吓得不轻。她虽料到孙悟空会生事,却不想他竟如此大胆。看着玄奘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中莫名一紧。
“大师莫急,”她低声道,“既然树已倒下,当思补救之法。”
“补救?如何补救?”玄奘声音发颤,“这是万年灵根,岂是寻常草木?”
这时孙悟空跳将出来,满不在乎:“师父莫怕,不过是一棵树,俺老孙赔他就是!”
“你......你......”玄奘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武媚娘眸光一闪,忽然道:“大圣既然有胆推树,想必也有救树的法子?”
孙悟空被她一问,顿时语塞。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救死扶伤之事一窍不通。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直沉默的沙僧忽然开口:“大师兄,我听闻海外三岛有起死回生之方。”
这话提醒了孙悟空。他一个筋斗翻上云头:“师父莫急,俺老孙这就去寻救树的方子!”
他这一去,观中气氛更加凝重。清风明月将众人看得更紧,连悟璃想出去玩耍都被拦下。
“武姐姐,”小艳悄悄问道,“这树真的能救活吗?”
武媚娘望着远方,轻声道:“能不能救活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瞥了一眼正在佛前祷告的玄奘,“有些人怕是要先救自己的心了。”
果然,玄奘自从果树倒下后,就一直跪在佛前诵经。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乱了一那捻佛珠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额上冷汗涔涔。
夜深人静时,武媚娘端着一盏茶来到佛堂。
“大师,”她将茶放在他身边,“便是天塌下来,也要保重身体。”
玄奘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女菩萨,贫僧......贫僧是不是不配为取经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般脆弱之态。
武媚娘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配与不配,不是由一棵树决定的。”
“可是......”
“大师可知道,”武媚娘打断他,“那年在感业寺外,我为何要跟你走?”
玄奘怔住。
“不是因为你是圣僧,”武媚娘直视着他的眼睛,“而是因为你在那场刺杀中,明明自己害怕得手在发抖,却还要挡在我身前。”
玄奘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时......那时情急......”
“情急之下,方见真心。”武媚娘微微一笑,“今日树倒,我反而更看清了大师的为人——你会为徒儿的过错自责,会为仙树的凋零痛心。这等慈悲心肠,比那万年灵根更珍贵。”
她这番话如春风化雨,渐渐抚平了玄奘心中的焦灼。他望着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忽然觉得,便是永远到不了西天,能得她这一番话,也值了。
“阿弥陀佛。”他低宣佛号,这一次,声音里少了惶恐,多了几分坚定。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悟璃的惊呼:“快看!大师兄回来了!”
但见孙悟空驾云而归,脸上却无喜色。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童子,手捧玉瓶,却不是去求方,而是请来了观音菩萨座前使者。
那童子径自走到武媚娘面前,躬身一礼:“菩萨算得此处有难,特命小仙送来甘露。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武媚娘:“菩萨有话:树可救,缘难续。还请武施主三思。”
众人都愣住了,不解其意。唯有武媚娘面色如常,接过玉瓶:“替我谢过菩萨。”
玄奘看着这一幕,心中疑云丛生。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子,似乎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更让他心乱的是——当武媚娘接过玉瓶时,他分明看见,她那总是从容不迫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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