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学习房里。
那是莉莉找不到本子的第二天。
莉莉对着手机说话，好像对面有一个朋友。事实上，她一个也没有。
“我小时候想学画画，我不想去补习班，补习班没有用，把补习班的钱花在画画上吧。”小时候的她拉着妈妈的衣服问，她没听见吗，她不在问，不敢问了。其实那时候莉莉感觉补习班提高不了成绩，他们只是在一起说笑聊天。
后来，过了几年，妈妈说不记得了，应该没听见吧。
“凭什么我要为了他放弃去新华中学的机会。”新华中学是一所私立初中，是当地最好的中学，比十一中学好上一点，学费也更贵一点。
当莉莉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考上的时候，一瞬间心中欢喜，脚步欢快地想找人说话。莉莉也没什么朋友，想着那就去找哥哥吧。这时莉莉母亲开口问莉莉能不能带带哥哥，去十一中学吧。
莉莉已经不记得妈妈说了什么话，她自己哦嗯着，不过一会母亲就离开去找哥哥去了。
莉莉的抱怨很无力，因为她大多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很想说话。她也有意说跟哥哥听，在那时候，有个人在，莉莉都会说的。但是确实不合时宜的。
妈妈进来问你们在说什么话。
莉莉好似在开玩笑的说：“在骂你呢。”
哥哥在一旁无语的说：“在发癫。”
莉莉一瞬间委屈，顿了顿，突然歇斯底里的说“你!你!才在发癫!”她一口气喘不上来，不断呼吸。她感到双手僵直，她知道自己呼吸性碱中毒了，她在网上刷到过，她放松慢慢吸气，呼气，伴随着抽噎。手快好了，变得发麻，她有点开心。哥哥不知道在旁边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忘却了，只知道自己前功尽弃，需要再重来一次，一二三四五，幸好这次快了很多，她有点开心。
莉莉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的话。
“难道你就让妈妈送我去报底初中吗？”
他反驳她的话，好像她有多么不懂事，多么自私，无理取闹，那个时候，他确实应该是为了妈妈的情绪吧。她叫道：“你觉得我是疯子，我在发泄情绪，我很害怕，我……”
“那你发疯吧。”他转头继续刷手机。她知道他仍然认为她在无理取闹。
很奇怪，她知道自己当时不管怎样都会答应妈妈的。
她只是想让妈妈多劝劝自己一会。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感到伤了妈妈的心。妈妈一直很辛苦，一阵愧疚压着她。
过了很久，又不久，莉莉默默地哭完，想起网上说看点东西会心情好一点。莉莉拿出自己最爱看的小说，鼻子有点抽涕。
妈妈听到了动静淡淡地问，你在哭什么。
莉莉疯了。
其实莉莉和哥哥的感情过去不错，小时候莉莉总是屁颠屁颠跟着他跑。
有一件事，她记得很深。
小时候她受不了顶撞哥哥，虽然被扯着到院子里害怕的先踢一脚，不太光彩。
但是，她记得后来哥哥就没欺负过她了，也许吧，虽然当时被回踢得很痛。她和哥哥的关系好起来了，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她把这件事当作自己勇气的象征。当然，她当家人的面讲过不止一两次，他们笑笑过去了。反正她记得。
到了初中毕业，莉莉考上了地方最好的高中。爸爸夸奖她是最听话，最懂事的那一个。爸爸说因为她成绩好，搬房把学区房买在她的学校附近，哥哥住校。
可是后来，哥哥想走读，妈妈答应了，没有抱怨什么，因为哥哥是不听的。可是妈妈会对她说，她听得好累。
妈妈早早的留下早饭，先送哥哥上学，哥哥要迟到了。因为哥哥学校离家远。早饭是热的，其实我不吃也没人发现，莉莉心想。
爸爸有时候会带着哥哥去澡堂，她想去，她十分好奇，爸爸带不了，就会说让妈妈带你去。妈妈说太累了，我去什么去。那她也不去了。哥哥是男孩，所以可以跟着爸爸去。
妈妈讨厌爸爸，莉莉一直知道，说爸爸吹牛赌博，手比天高，一天到晚不着家。妈妈讨厌爸爸，但是不会离婚的，因为还有他们。
现在莉莉疯了，父母不知道原因。他们是该奇怪的，好好一个女儿，怎么疯了。爸爸向来觉得自己开明。他甚至想到如果多赚钱，给莉莉也会买一套房子。他们左思右想，觉得莉莉疯得奇怪。最终决定请一个高人看看。
莉莉缩在房间，家里的门是不让锁的，有一次，锁门，哥哥被爸爸大骂一通，把门拉扯得哐哐响。莉莉小心翼翼得关上门，希望妈妈认为自己生气了会锁着门。
妈妈还是进来了。妈妈小心翼翼的敲开门问莉莉要不要请个人看看。请个人，难道是心理医生吗？莉莉不想告诉陌生人自己什么想法，她认为那是见不得人的，阴暗的不好的东西。她拒绝了。
父母下定决心要找个人瞧瞧，这是他们在莉莉身上最坚持的一件事。莉莉不能沉默着混过去，就像妈妈问她怎么没人找她玩一样。
他们找得很辛苦，托了一些关系，也没有被人骗，这是好事。他们找上了莫语这个玄学高人上，莫语就拉着把这件大事交给了苏煜塬。
正说话间，只听见敲门声，苏煜塬发觉是熟悉的声音，一个箭步上前开门。
等在门口的魏执然发现是他，正奇怪将要问起，就被打断，苏煜塬拉着他退回走廊，关上门，把了解的事情都一股脑得告诉给他，说完问起魏执然来这要做什么。
“查案。”魏执然回复道，抬手给苏煜塬顺了顺气，指尖偶然碰到他气红的耳尖，又悄悄收了收力度。
再打开门，苏煜塬先探进半个身子，朝客厅里比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后侧身让他们走进来。
魏执然顺手理了理被拉扯得微乱的衣领，目光扫过客厅。穿着围裙的妻子坐在沙发一侧，后背微微靠向扶手，双腿不自然交叠，另一边丈夫穿着件牛仔外套，敞开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背靠沙发坐着，脚尖对着门口方向，视线落在魏执然身上。
等到魏执然他们进来说明情况，苏煜塬把莉莉请到客厅沙发上。
问话开始进行，莉莉知道自己与一个杀人案有关，同意出来帮忙。
莉莉母亲退在厨房门口徘徊，几次想开口又忍住，最后只悄悄把一盘洗好的苹果放在茶几角落，没说话就走了。
茶几上摆着一杯温牛奶，是女孩平时用的杯子。魏执然注意到女孩的目光总往杯子瞟，便伸手将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你最近在楼下花园，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不用急，慢慢想。”
“我不能喝的。”莉莉小声得说，她并不能空腹喝牛奶，她有一点乳糖不耐受。
魏执然闻言，把杯子放回原处。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见过他，他有一点奇怪……”。
苏煜塬站在阳台门口，半边身子在阴影里，只偶尔抬眼观察表情。
莉莉的眼睛盯着魏执然，嘴唇抿了抿，视线转到苏煜塬脸上，像是得到了点勇气，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小白喜欢蹲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那次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走过来，小白就跑了。小白……是一只白色的猫。”
小A在另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悄悄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换了个方向，没发出一点声响。
莉莉盯着牛奶杯看了几秒，忽然抬起头，声音又不知不觉得变小，“是……是一件黑色的卫衣，”魏执然立刻微微前倾身体，耳朵往她那边凑了凑，没打断她，只轻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莉莉的语速慢慢变快了些：“他是马奶奶的认识的人，我见过他在小区门口，……是一辆白车，车窗户是摇下来的，我看到马奶奶在开车，副驾驶是他……”。她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眼神有点慌，害怕说错了人。
苏煜塬在阳台开口赶紧说：“没事，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警察叔叔会保护你的。”
回忆起黑衣男人的面容，女孩抿了抿嘴肯定道“是他，没错，他脸上有小白抓的伤口……”她边说边抬起手，比出一个手指的大概大小，原本绷紧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一点。
她说着黑衣男人的样貌，一边小A快速地记起笔记，等过会给警局的人送去，好画出大概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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