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父你说,他真的是魔宗大少主吗?”
鱼师青将信将疑。
如果说从她捡到魔羽开始,到今晚一剑杀死蓬绛,中间没有卫惊泽参与,她会毫不犹豫地确信,魔宗大少主的身份。
可偏偏每个环节,都少不了卫惊泽的影子,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在推动,没了他,今晚的事,就不会发生。
鱼师青蹲在蓬绛的尸体旁边,左翻翻右翻翻,希望找到推翻,卫惊泽说辞的证据。
“行雨幡?”
她摘下蓬绛手指上的储物戒,叮当哐啷往外,倒出一堆破烂,一把卷起来的竖幡,恰好掉在鱼师青脚边。
她打开一看,这不是千霖宗的镇宗之宝嘛……
生怕自己认错了,鱼师青皱眉转身,举起竖幡,呈给掌门师父。
时夷面色一沉,随即立马恢复成,平日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淡定地卷起幡布。
“师青,这就是一叠普通的幡布,怎么可能是行雨幡。”
时夷一袭白衣胜雪,宛如风中流云,飘逸俊秀,长身巍峨如玉山倾颓。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倾轧万物的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也是。”
听到她一向钦佩的,掌门师父这么说,鱼师青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好了,明天你还要考御牒,早点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师父来处理。”
“嗯。”
鱼师青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撑着膝盖起身,朝时夷掌门作揖拜别。
“师青,今晚就你一个人吗?”
掌门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鱼师青后背一激灵,像受惊的小猫一样,汗毛根根炸起。
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眼睛不自觉地瞟到右边,嘟嘴故作轻松地说道。
“是啊,昨天我就发现他,鬼鬼祟祟地进了禁地,怕他做什么坏事,才禀告了掌门您,想着今天一起抓住他问清楚,谁知道他一见我就开打,我不过用了五成力,他就死了……”
“好,我知道了。”
唯恐掌门师父多问,鱼师青一刻不敢停留,眨眼就跑没影了。
……
鱼师青这几天,一直躲着卫惊泽。
她一想到那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就掉鸡皮疙瘩,忍不住一剑,攮晕自己。
“啊啊啊啊——”
她又想起了那句,“努力想超越你的我,又算什么?”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鱼师青崩溃尖叫,双手抱头,胡乱揉散了,刚扎好的发髻。
十根手指,扒着皮肤,一路滑到嘴角,埋头在梳妆台上,尴尬跺脚。
“师青!快点快点,大赛要开始了。”
“来了。”
鱼师青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滚烫的脸颊,勉强降了温。
她重新梳好头发,戴上一只鱼尾绒花簪,匆匆出门。
御剑飞行大赛,一共举办三天,第一天为预赛,参赛弟子分成七组,都从同一起点出发,单独计时,按照到达终点的时间长短,确定排名。
第二天为淘汰赛,所有参赛弟子,按照前一天的排名,在起点处依次排队,等候出发,到达终点的前七名,进入下一轮,其余弟子出局。
第三天正式赛,除了到达终点,参赛弟子还必须,从凤仙山上,采一株凤仙花回来。
凤仙山是穿云宗最高的一座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根通天石柱,上面除了凤仙花,寸草不生。
生长高度越高,凤仙花的品阶越稀有。
正式赛将根据到达终点的时间,和采到凤仙花的品阶,综合排名。
只有飞得最快,最高的弟子,才能成为御剑飞行大赛的第一名。
偌大的广场上挤满了人,今年的起点,选在云坪。
靠近崖边的一侧,早早拉起了结界,除了参赛弟子,其他人不得随意入内。
赛道由流云围成,一共有三千里,三十六个大弯,七十二的小弯。
每道过弯口,都有两架飞舟,弟子们可自行购票,登上飞舟观赛。
另外云坪广场,还设有实时影像,没有买到票的弟子,也可以在广场上观看。
“亓官荷,这边这边!”
谢濯水手里捧了,红黄绿三种颜色的花露冻,隔大老远,就踮起脚,大声打招呼。
鱼师青被亓官荷拉着,一路小跑过去。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秘密。”
亓官荷:跟谢濯水对了半个多月的账,发现两个人嗑的是同一对cp。
她自然接过,谢濯水手里的花露冻,自己拿了一碗红的,绿的那份,递给了鱼师青。
“你快尝尝,大赛下午才开始,到时候,你就不能乱吃东西了。”
鱼师青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淡淡的抹茶香,在口腔中化开,她又低头舀了几勺。
“嘿,惊泽!”
卫惊泽端着一碗蓝色的花露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
鱼师青脑海中,又不受控地,响起那句话。
“努力想超越你的我,又算什么?”
要命!!!
她强装镇定地抬眸,下颏微微昂起,试图用惯常的傲气,来掩饰瞬间的慌乱。
四目相对,她先一步移开视线,望天望地,望花草树木,就是不看前面的卫惊泽。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清风穿过广场的沙沙声,以及周围嘈杂的人声。
更衬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无比尴尬。
卫惊泽显然也愣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心虚。
那情绪极细微,很快被他惯有的,那层淡漠中,带着点玩味的笑意覆盖。
只是比起平日里,这道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多了几分不自然。
短暂,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卫惊泽先开口。
“鱼师姐,凌虚师父叫我们过去。”
鱼师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冷哼一声,声音比她预想的要更尖。
她立刻清清嗓子,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
两人目光,偶尔交错,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弹开。
鱼师青浑身不自在,她甚至能看清,卫惊泽左脸上,那颗小到看不见的脸颊痣。
还有他看似枯水无波的眼眸下,那一点点不易察觉,和她一样不知所措的微光。
受不了了!!!
和死对头意外“掏心掏肺”地交流一番,还莫名其妙达成了,一个什么狗屁剑仙的约定,看到了彼此最脆弱的那面。
两个人的关系,走进了一道死胡同,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
鱼师青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当时安慰卫惊泽的自己一剑。
她猛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再次,响起那句“又算什么”的时候。
把吃了一半的花露冻,托付给身边的亓官荷,目不斜视地快步离开。
亓官荷呆呆地接过花露冻,和谢濯水默契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亓官荷:吵架了???
谢濯水:这几天,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亓官荷、谢濯水:看来是时候交换情报了。
云坪上的山雾,渐渐散去,虹光从天际倾泻而下——绛紫、流金、青碧……
将周围的流云,染成了不同颜色,偶有三五只仙鹤,衔着影像石飞过,羽翼舒展间,洒下一片细碎的光雨。
卫惊泽看着,那道郁闷地握拳跺脚的背影,脸上伪装的柔和的笑意,慢慢褪去。
蓬绛是他故意招惹来了。
在鱼师青捡到魔羽令,送去万事阁的那天,他就想到了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他先是截住了,万事阁的灵鸽,换了上面的密信,将那枚魔羽令主人的身份,强安在蓬绛头上。
蓬绛一向和他不对付。
卫惊泽只是故意,放出一点消息,父尊把寻找穿云剑,这种最重要的任务,派给了他,蓬绛却只配找找,最低阶的行雨幡。
不失所望,蓬绛一收到消息,就偷了蚀蛊铃,每晚催动他体内的蛊虫,一边享受折磨他的乐趣,一边逼问穿云剑的下落。
接下来,只要让鱼师青亲眼看到,蓬绛折磨他的画面,就成功一半了。
他连着三天,找同样的借口,离开凌空御场,终于引起了鱼师青的注意。
不枉他忍了蓬绛这么多天,蛊毒发作的疼,是真的疼,疼得他恨不得,立马杀蓬绛。
在鱼师青打算,放过蓬绛一码的时候,他偷偷出手,促使他意外撞上了她的剑。
死人才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卫惊泽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就等着鱼师青开口。
他自嘲一笑,对答如流地,缓缓讲出了,他从鱼师青那本话本中,汲取灵感,编造的故事。
他被蓬绛威胁,服下蛊毒,替他寻找穿云剑的下落,但他宁死,也不愿背叛宗门。
好一出美强惨的戏码。
不仅洗清了他的嫌疑,还杀掉了碍事的蓬绛,又可以利用这件事,试探穿云剑真正的埋剑冢。
只是他没想到,鱼师青会开口安慰他……
他没编到这一趴,只能硬着头皮,胡乱说一通。
什么仙凡有别……
什么我也想成为剑仙……
什么真羡慕你,要是我也是仙族就好了……
说到动情处,他还愣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卫惊泽抬手揉揉眉心,轻轻吁了口气,低声自语一句,语气中难得带了点,并非算计的懊恼。
“……好像有点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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