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莹家里有钱，她不在意奶茶有多贵，但因为赵楠的举动心里发堵。我安慰她还有接下来的环节，让她不要乱了阵脚。
但有赵楠在必然会出意外。
我们要去的鬼屋有真人NPC，每次进去六个人，队长拿手电筒在最前面开路。
郑莹的意思是让吴昊宸当队长，但赵楠非当不可，她也不好说什么。
进鬼屋之后赵楠太兴奋了，他拉着吴昊宸走得很快，还把手电筒拿跑了。后面有个女生尖叫了一路，看到前面没光更加慌乱了，乱动踩掉了郑莹的鞋。
郑莹为了提鞋只能停住，等她调整好之后吴昊宸和赵楠没影了。
她不害怕鬼屋，却也浑身发抖，明显是被气的。她在我耳边说：“这个男的有完没完！”
工作人员又给我们多拿了一个手电筒，郑莹在前面大步流星，脸上满是怒意。
我说：“冲动是魔鬼！还要吃饭呢。”
郑莹脸憋得通红，说：“赵楠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他怎么会跟这种人交朋友！”
赵楠和吴昊宸在鬼屋出口等我们，赵楠一见到我们就开始怪叫，说：“我去，真好玩，你们怎么这么慢？”
郑莹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说：“那可不，你太厉害了，我们跟不上。吃饭去吧，你们想吃什么？”
她牵着我的手微微用力，示意我说话。
我提议道：“我们吃烤肉吧，这边新开了一家网红店，刚好可以去打卡。”
这是郑莹在网上搜到的攻略，也能够拉近关系。
吴昊宸这回率先点了头，说他也想吃烤肉。
他走着走着突然打趣我说：“你眼睛怎么了？被人打了？”
我也想翻白眼，这是眼影，大地色眼影，怎么可能是被人打了。
这一年我上初二，用零花钱购买了一些化妆品，跟着教程试图把自己变美。既然先天条件不足，那就通过后天来弥补。
那个美妆博主说，每个女孩子其实都很美，化妆可以让你变得更美。
十几岁的我心脏砰砰直跳，我也可以变美吗？
郑莹没有为我说话，她很大声地笑了起来，说：“还真像。别化妆了吧，不好看，反正我以后不会化妆，天然美。”
我愣住了，我可以接受吴昊宸说我眼睛被打，但郑莹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又羞又恼，说：“才不是，我有在努力了。”
我生气她不维护我，就算她沉默也没有这么难受。但我很快又想起军训时候她护在我身前的样子，那场景历历在目，她仍然是我心目中闪闪发光的女孩。
郑莹完全顾不到我，我在她的身边像垂头丧气的幽灵。我在沉默中吃了饭，坐在KTV的角落听他们唱歌，手机玩到电量即将耗尽。
其实我很无聊，手指在几个软件上来回滑动，进了又退退了又进，只为找点儿事情做。
她尖锐的笑声时不时传进我的耳朵，随着音乐的声音起起落落，钩子一样落在我的心上。
这时候梅子发消息跟我说我的物理练习册在他那里，问我有没有空来拿。
我不喜欢物理，乱七八糟的字母还有自己特殊的发音，又组合成长长的公式，毫无记忆点。
考试一般会给科目分等级，我的物理能考到“E”，惨不忍睹。
我回复他，周一的时候带到学校里去，反正物理老师也不检查。
本来就烦，想到物理更烦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科目。地理也是，带“理”字的都烦人。
初二会考生物和地理这两科，我学得一塌糊涂，有很大概率是两个D，这就代表着我基本跟公立普通高中无缘。
我烦躁地抖了一下外套长长的袖子，一股属于烤肉的油烟味在面前扩散开来。
没什么好埋怨的，是我自己不努力，结果显而易见。
郑莹的计划完全乱了，最终赵楠和吴昊宸勾肩搭背高兴地回家去了。
她跟我并肩站着，望着马路上的车流发呆。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乱了，有一缕和微风一起上上下下，跟她的笑声一样。
我说：“回家吧。”
她把那缕头发别到耳后，问我：“我是不是追不上他？”
我不觉得吴昊宸是个很好的人，追不上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而且他很明显对她没有意思。
如果不是互相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
我清楚郑莹的性格，说出来她极有可能会不高兴。我裹紧了外套，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笑了两声，说：“还挺有文化。”
回到学校之后，郑莹和吴昊宸的关系并没有更近一些。他闭口不提出去玩的事儿，也没有感谢她的奶茶粥。
她发了朋友圈，文案是几个笑脸和星星，其实她也没那么开心。
梅子将物理练习册放在我的桌子上，我随手收了起来，并没有把后面的答案翻出来抄。
物理课代表收作业很松，我说不交他就不收，老师也不点人。我坐在后面，老师不愿意往这边走，所以不用担心老师看到我空空如也的练习册。
上课的时候我翻开练习册，发现那一页满满当当。梅子的字很好看，端正娟秀。他以前有专门练过，小学的时候每周都要去一次书法班。
我的字就歪歪扭扭的，有时候看不懂自己在写什么。
手指在字迹上摩挲，我将练习册合上，封皮上有我写的我自己的名字，就这三个字都没有写到一条直线上去。
我把背倚在他的桌子前面，不回头，问：“为什么要写我的练习册？”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扣扣我的桌沿，说：“爱学习。”
我说：“好吧。”
梅子家里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姐姐，姐姐也曾经在这个高中上学。他的姐姐很优秀，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现在的班主任曾经也教过他的姐姐，总是说他的姐姐多么多么厉害，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而梅子就差了些。
他一直都是十几名左右，但他学习很努力，从来没有松懈过。
班主任说：“为什么你不能像你姐姐一样？”
他私下跟我吐槽过班主任，为什么非要强求，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而且他不太能够接受打压式教育，本来生活就已经很苦了，还要再不断地制造焦虑。
我很赞同这一点，如果有人一直打击我，我不会想要学习，会想要直接躺平。
我问：“你想上一中吗？”
他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说：“想啊，你不想吗？”
初二上半学期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让我们在卡片上写下自己想上的高中，我偷看了一眼，他没有写一中。
其实不上一中也不会怎么样吧，就算上二中，上七中，上私立学校，上职高技校，人生都还很长。
我坚定地这样认为，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无缘那样的顶级高中，所以没有倾注多少希望。
“不想。想我也考不上。”
他摇头，说：“那也不能放弃学习，继续努力吧。”
郑莹没有跟吴昊宸在一起，她说吴昊宸拒绝她了。她没有跟我想象中的一样难过到流泪，我从没看过她流泪的样子。
她骑着自行车在风声呼啸中愤愤地说：“他没有眼光！我想了想，他这个人很不怎么样，又黑又瘦，还总是往桌子底下扔垃圾，显得我也很不干净的样子。”
这些话梅子说过，我也说过，终于从她嘴里也说出来了。
很快座位重新调整了，她跟吴昊宸一人守着一个角，我跟梅子的距离还是跟原来差不多。
我的同桌从一个文静的女生换成了话多的男生，他天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想跟我聊天，让我一点儿课都听不下去。
快要生物地理考试了，我还想临时抱佛脚一下，至少不要差到没眼看。
他跟吴昊宸是好朋友，吴昊宸经常坐在我的座位上跟他聊天，害我上厕所回来没有地方坐。
因为那次眼影的事情我很讨厌吴昊宸，没有情商说出来的话也难听。
他跟我同桌竟然会在一起比成绩，两人的英语成绩都在三十分左右，不相上下，吴昊宸以三分险胜。
我不爱学习但还是会觉得自己成绩不好，没看到他们两个在比差，心情就会好一些。
郑莹的座位跟我没多远，可我明显感觉到她有要疏远我的意思。她的话和带笑的脸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也心存芥蒂。
一段关系的结束就像欲来的山雨，总会有预感。我没有问，她没有说，我们的距离慢慢拉开了。
她不再一下课就过来挽着我的手臂跟我一起去厕所，但我们还是常常说话，只是没那么亲昵了。
回家的路也变得安静起来，临近考试，我还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问她是不是想跟我分开。
心里泛起苦涩，这场面像是狗血电视剧男女主分别的场景。
她没有立刻说话，我问：“为什么？”
这声询问太轻太轻，也许我心底也希望吹来的风能带走它。
可惜今天没有风。
在分岔路口我们和平时一样分开，她说：“分开吧，当普通朋友就好，因为你成绩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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