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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挑战和宇

盘王坪,位于寨子后山一处巨大的天然石台上,形似盘坐的巨人。

石坪中央矗立着古朴的蚩尤图腾柱,四周燃着九堆松明篝火,映照着肃立的两族长老和屏息凝神的寨民。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焦香、草药的清苦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族长与大祭司端坐主位。柳青青被允许观礼,站在林舒身侧不远处,双手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林舒一身简洁的靛蓝药师服,腰间鹿皮针囊、药囊齐全,目光沉静如水,紧锁场中那抹挺拔的靛蓝身影——和素。

和素与和宇,分立石坪两端。

和宇身材高大健硕,眉宇间带着书卷气被磨砺后的锐利,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悬刀。他的药师,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

而和素,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靛蓝猎装,异瞳在火光下流转着沉静的光,腰间除了银柄短刀,还系着一串小巧的银铃(大祭司所赐的信物)。林舒,就是她唯一的“药囊”与后盾。

【第一关:百草辨生(林舒视角)】

石坪东侧,长案上蒙着黑布。大祭司亲自上前,枯瘦的手掌一挥,黑布掀开!露出数十株形态、颜色、气味各异的植物,有的生机勃勃,有的枯槁诡异,有的甚至带着虫蛀痕迹。

“一炷香内,辨识所有药材,指明其名、性、用、毒、及相生相克之物!”族长声音洪亮。

香火点燃!

和宇与其药师立刻上前,手指翻飞,语速极快地交流辨认。和素却未动,异瞳缓缓扫过长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突然,她的目光在其中一株叶片边缘泛着诡异蓝芒、根须沾着湿泥的草药上顿住。

(和素视角:那株“蓝星草”,生于阴湿腐土,其汁剧毒,触之麻痹,但若遇“火阳藤”焚烧的烟雾,毒性立解,反成镇痛良药。火阳藤…案上并无!)

和素指尖微动,一枚极小的石子无声弹出,精准地击在林舒脚边。林舒心领神会,目光瞬间捕捉到和素眼神示意的方向——石坪边缘一丛不起眼的枯藤!正是火阳藤!

林舒不动声色,指尖微弹,一缕极淡的药粉随风飘散,落在火阳藤上。藤蔓无火自燃,升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烟雾,随风飘向长案。

和素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朗声道:“蓝星草,性极阴寒,汁液触肤立痹。然遇‘火阳藤’金烟,毒消,反可镇痛疗伤。”

她准确无误地指向那株草药,同时指出了这案上唯一的“陷阱”与解法。而和宇一方,对那株蓝星草只道其毒,未言解法,更未察觉那缕救命的金烟源自何处。

香尽,和素辨认无误,更破陷阱,首胜!

【第二关:毒理攻防(和素视角)】

石坪中央,两个蒲团相对。中间摆放着数十种晒干的毒虫、毒草、矿石粉末,以及两碗清水。

“各选三毒,融于对方碗中。一炷香内,解己身之毒,或令对方毒发!”规则残酷。

和宇眼神一厉,迅速抓取:断肠草粉、腐心蝎尾、蚀骨花粉!动作快如闪电,投入和素面前的水碗。清水瞬间翻腾,化作浓稠恶臭的紫黑色毒液!

和素异瞳沉静,指尖轻点:七步蛇蜕、醉心花蕊、石胆粉。投入和宇碗中,水色变为诡异的幽绿。

两人几乎同时闭目,手指蘸取毒液,点在自身腕脉内侧试毒!剧痛传来,和素眉头微蹙。她感知着体内毒素蔓延的路径:断肠草灼烧肝经,蝎尾麻痹心脉,花粉侵蚀骨骼!凶险万分!

(林舒视角:她看到和素手腕瞬间泛起的紫黑与青灰,心提到了嗓子眼。脑中飞速运转《蚩尤毒经》解法。断肠草需“九死还魂草”汁液中和,蝎尾毒畏“雄鸡冠血”,花粉需“地龙涎”外敷…但手边无药!)

就在这时,和素猛地睁眼,异瞳锁定和宇碗中那抹幽绿!她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醉心花蕊被石胆粉激发后产生的、类似某种山雀求偶的甜腻气味!

“醉心花蕊遇石胆,其气引‘火尾雀’!”林舒脑中灵光乍现,几乎与和素同时想到!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从药囊中摸出一个极小的骨哨,凑近唇边,发出一声模仿火尾雀遇险的、极其尖锐短促的鸣叫!

“唧——!”

哨音刚落,石坪边缘的密林中,骤然飞出一只尾羽如火的小雀,受惊般直扑场中,目标正是和宇面前那碗散发着甜腻气味的毒液!小雀尖喙啄向碗沿!

“不好!”和宇的药师惊呼,下意识挥手驱赶。动作带起的微风,将碗中毒液的几滴飞沫,溅到了和宇因试毒而微张的嘴唇上!

“呃!”和宇身体猛地一僵,幽绿之色瞬间从嘴唇蔓延至脸颊,眼神开始涣散!醉心花蕊的致幻毒性被意外激发!

和素趁此良机,强忍剧痛,抓起案上仅存的一味看似无用的“甘草根”,用银刀削下粉末,混入自己碗中剧毒紫液,仰头灌下!

甘草看似普通,却正是断肠草毒的天然克星,虽不能全解,却能瞬间中和大半,赢得喘息!她随即盘膝运功,异瞳深处银芒微闪,强行压制剩余毒素。

香尽,和宇毒发失神,和素虽面色苍白却神志清醒。再胜!

【第三关:山林猎踪(双重视角)】

目标:在划定后山密林区域内,一个时辰内,寻回长老事先藏匿的三枚特定兽骨符(分别沾染虎、熊、鹿的气息)。

和素与和宇如同两支离弦之箭,射入幽暗的丛林。林舒与和宇的药师紧随其后,负责记录、辅助(但不得直接参与寻找)。

(和素视角):密林气息驳杂。她闭目凝神,异瞳在眼皮下仿佛能“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气息流。虎骨的腥臊霸道,熊骨的土腥厚重,鹿骨的清灵…方向截然不同!时间紧迫!她选择先追最浓烈的虎息。

(林舒视角):她紧跟在和素身后不远,既要保持距离不影响其判断,又要时刻关注她的状态(第二关的余毒未清!)。忽然,她看到和素追踪虎息的方向,前方必经之路的泥沼边缘,散落着几片不起眼的、边缘锯齿状的深紫色草叶。

“紫齿蕨!”林舒心头一凛。此草汁液沾身,会吸引一种极其凶猛、成群结队的“鬼面蜂”!她立刻拔下发间一枚普通的银簪,运足内力,朝和素前方一株老树的枯枝射去!

“啪!”枯枝断裂,落地的声响不大,却足以引起和素警觉。

和素脚步一顿,异瞳瞬间捕捉到前方泥沼边缘的紫齿蕨,以及枯枝落点处隐约可见的、悬挂在更高树枝上的巨大蜂巢!她立刻改变路线,绕行而过。

而和宇那边,不久后便传来一阵愤怒的蜂群嗡鸣和其药师焦急的呼喝声,显然中了招。

凭借异瞳对气息的精准捕捉和林舒关键时刻的“无声”提醒,和素率先集齐三枚兽骨符,返回盘王坪。和宇虽然后来也寻回,却因蜂毒耽搁,衣衫破损,狼狈不堪。

三战三捷!场中气氛已达顶点!柳青青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族长与大祭司对视一眼,眼中意味难明。

【第四关:武·铃断(**核心)】

石坪中央被清空。篝火熊熊,映照着两张年轻而紧绷的脸庞。没有花哨的武器,只有拳脚与苗疆传承千年的近身搏杀体术。

“点到为止,跌落石坪或认输为败!”族长声音凝重。

开始!

和宇如猛虎下山,拳风刚猛暴烈,带着被连败激起的怒火。和素则如灵蛇游走,身法诡谲飘忽,异瞳精准捕捉着对方每一丝肌肉的发力轨迹。靛蓝与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高速交错,拳脚碰撞声如闷雷炸响。

和宇虽力大势沉,但和素的体术得自大祭司亲传,融合了祭司的灵巧与猎人的狠辣,更胜一筹。

她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重击,并如毒蛇般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给予精准的反击。银铃在她腰间随着动作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几十招后,和宇渐露疲态,步伐微乱。和素看准一个破绽,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中门,一记刁钻的“穿心掌”直印和宇胸口!这一掌若中,胜负立判!

和宇瞳孔骤缩,情急之下竟不顾规则,猛地向后一个懒驴打滚!这一滚,直接滚向了石坪陡峭的边缘!他半个身子已然悬空,下方是嶙峋乱石!

“宇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空气!

谁也没想到,一直紧盯着场中、站在观礼席边缘的柳青青,会像疯了一样冲出来!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合身扑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和宇身上,将他撞回了石坪安全范围!

而她自己,却因为巨大的惯性,完全收不住势,尖叫着向石崖下坠落!

“青青——!”和宇目眦欲裂,伸手去抓,却只撕下她一片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靛蓝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是和素!她毫不犹豫地跟着扑向崖边,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右手如铁钳般猛地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柳青青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腕!

“啊!”巨大的下坠力传来,和素闷哼一声,身体被带得狠狠撞在崖壁上!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死死咬住牙关,右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柳青青的皮肉里。

腰间那串银铃,在这剧烈的拉扯下,“叮铃”一声脆响,银链崩断!小巧的银铃叮叮当当滚落深崖,瞬间被黑暗吞噬。

“抓紧!”和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林舒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第一时间扑到崖边,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腰带,和旁边反应过来的几位寨民一起,死死缠住和素的腰腿,众人合力,才艰难地将悬在崖边的两人一点点拉了上来。

柳青青瘫软在地,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惊魂未定。和素捂着剧痛的左肩,脸色苍白,额上布满冷汗,腰间空空如也,只有断裂的银链痕迹。

整个盘王坪死一般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族长缓缓站起身,走到惊魂未定、紧紧抱着柳青青的和宇面前,又看了看肩头染血、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和素,最后目光落在为救爱人不顾生死的柳青青身上。

良久,这位威严的老人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有震惊,有无奈,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动容。

“情之一字,竟至于斯…”他转向大祭司,奶奶微微颔首,异瞳中也带着复杂的情绪。

族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洪亮而疲惫:“四场比试,胜负已分!和素,智勇双全,心怀仁念,当为族长继承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和宇与柳青青身上,“至于和宇…罢了罢了。你既心不在此,强留无益。带着你的…爱人,走吧。莫忘了,你永远是苗家的儿郎。”

和宇如蒙大赦,抱着虚弱的柳青青,泣不成声:“谢族长!谢大祭司!谢…和素妹子!”

和素忍着肩痛,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晰:“族长,大祭司。继位之事,可否暂缓?我与林舒的金兰之契,尚在八年训期之中(结义时约定的共同学习期)。待三年期初训期满,我二人学成归来,再行继位之礼,如何?那时,我方能真正担起全责。”

族长与大祭司对视一眼,眼中均流露出赞许。这孩子,懂分寸,知进退,不骄不躁。

“准!”族长一锤定音。

喧嚣散去,盘王坪重归寂静。林舒小心翼翼地替和素处理肩头的撞伤和手腕的淤青。

月光下,和素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那里埋葬了她象征身份的银铃。她眼中有一丝怅惘,但更多的是释然与坚定。

林舒看着她清隽却坚毅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刚刚用来救人的腰带,心中那股缠绕多日的酸藤子,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抽出了一点细嫩的、带着微甜气息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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