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都前往暗处,等着这个王公子的到来。
待到天色将暗,那位王公子才终于姗姗来迟,此人面容俊俏无比,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好似精明无比,眼下却带着一些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的乌青,他肤色雪白,太阳将落不落的时辰还惦记着让身边的侍从打着伞,仿佛他见不了一点阳光。
王公子从前还会在未婚妻父母面前装一装。
如今眼看着这位未婚妻写了那什么劳什子的断情信后,直接脱下一切伪装,变本加厉地妖魔化起来。
他目无尊长地只顾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儿时时刻刻萦绕在方大人脸前,熏得他几欲作呕,可是他又无可奈何,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前些日子方某去你府上退婚,你痛心疾首的样子方某还历历在目,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王明志:“您家女儿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种风流人物。”
方大人忍住额角暴跳的青筋,强行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问道:“我家女儿可曾负你?”
王明志:“她见异思迁!不知道看上哪一家的野男人,向我发难,用我从前的事儿要挟我比我同意退婚!怎么不是负我!?”
方大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显然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这样,深觉这个王明志是在逮着他发癫,终于忍不住话道:“所以你就恼羞成怒,劫走了我的女儿!是吗!”
方大人猛地站起身,他的女儿被他教的知书达理,张扬明媚,她的底线和原则都明明白白,无论如何都不会越出雷池,怎么,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吗?
不可能的。
“而且,王公子所言,我方某一个字儿都不相信,来人啊,请王公子上座。”
几位签了死契的大汉将王明志的侍从都带下去关了起来,并且差人传信到王家,说王明志在方府喝酒喝大了,在方府住下。
王家对这个娇蛮无比的儿子向来都没有办法,只当这是他出去花天酒地的借口,也就放他去。
王明志这次无比痛恨自己家人对自己的刻板印象,大喊道:“天子脚下,你们也敢造次!况且我没有劫你的女儿,你不要诬陷于我!”
方大人眼睛有些红:“诬陷与否,拭目以待。”
他话音刚落,几位高手鬼一样从暗处浮现。
方大人终于颤巍巍往后一坐,他有点急火攻心,上不来气儿。
王明志靠在墙角,“你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我给你们说,我父亲可是在天家面前做事!你们在天子脚下动土,真的不怕我出去要我父亲杀光你们吗!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吴求真:“那姑娘的断情信残稿我等已经看过了,先不说别的,讲讲你们之间的事。”
王明志眼神躲闪,随后提声道:“有什么好说的!方珍不过是想踹了我和另一个男的远走高飞,说不定她这回找不着人,就是和别人私奔了!你们这群蠢货,还在这里被她耍的团团转!”
郭柘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掐住王明志下巴,“想好了说话。”
手劲之大惹得王明志连连哀叫,他王少爷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破口大骂,饶是方大人也没想到这位公子哥竟然骂的这么难听,简直不堪入耳,有辱斯文。
但是郭柘作为剑修,心硬如铁,不动如磐。
王明志疼的俊脸都扭曲起来,他的声音渐弱,终于认识到他是个狠角色,声泪俱下地告饶,郭柘这才松手撒开他。
“能好好说话了吗?”
王明志颇有忌惮地看他一眼,然后指着那个黑衣蒙面人的鼻子,说道:“你们都给本少爷滚,本少爷只要他和我说话!”
假面后的魏扶风闻言挑眉,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指着自己鼻子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呢。
王明志当然不知道自己惹了另外一座“瘟神”,只是觉得他这种连脸都不敢露在外面的人肯定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吴求真和郭柘看着这位少爷犯蠢,没吱声。
魏扶风:“好,讲讲你和这位姑娘之间的时,若有隐瞒,我断你一指,一直隐瞒一直断,直到你手指脚趾都断干净为止。”
王明志:“……”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怀疑。
魏扶风假装没看见秋风刚才漏出来的一点寒光,他一步一步逼近王明志,这位少爷实在是外强中干,面对魏扶风这种杀伐气果断的人,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甚至失去了逃跑的能力,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魏扶风:“请。”
“我与方珍,乃是青梅竹马,家里人给我们订下了娃娃亲,身边自然只有彼此,我向来钟情于她,不曾有过二心。”
众人闻言,诧异地看向他,这幅任性纨绔的样子竟然还是个深情种?大家满腹疑问,但是看魏扶风没说话,他们也只能把一肚子疑问咽下去。
魏扶风轻轻偏头看了一眼蒋侃,蒋侃立刻会意,悄悄退场。
“我从前不是这样的,自我与她分开,我才开始流连烟花之地,我想知道我与那个第三者相比,究竟是哪里不好,方珍竟然不会继续爱我了。”
王明志眼眸微微垂下,带了些无辜的受伤神情。
这是这个少爷第一次像个正常人,大家都被他这一下唬住了,除了方家父母,他们坚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出如此掉价的事情。
“她与那个人常常书信来往,那日她不在家中,我却看到了她晾在桌面上的,还未写完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我不曾见过的亲昵,我如何能不多想?于是我们就爆发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我们僵持不下,方珍坚称没有什么别人,可是书信我都看过了,她的解释实在是太过苍白。”
魏扶风:“那个人姓甚名谁,你可知道?你也明白多想可能只是你的‘妄加揣测’,那你可有继续追查真正的结果?”
王明志苦笑,“落款一个青,字字句句都是亲昵,这还不够吗?。”
吴求真神色一动,就要开口说话,却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蒋侃拿折扇挡了一下,蒋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急,吴真人。”
一边的岳锋若有所思,微微牵扯起自己的嘴角,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方珍始终说我不信任她,我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信任与否在我们之间已经长成了一条足以绞死良木的藤蔓,不过七日,我没等到一个解释,她也没等到我的道歉,我们之间就差一句结束。”
“这样吗?”魏扶风感叹了一句。
王明志以为魏扶风被他感动了,于是他抬袖拭去眼角的一点点晶莹,继续道:“我痛不欲生,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付之东流吗?我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方珍向来恣意,总也看不惯我吟诗作对,我只好日日借酒浇愁,最后等来的是她对我的控诉,说我见异思迁,不思进取……”
在场众人看过残稿,基本确认这几句话是真的。
“我如今的样子,不正是拜方珍所赐吗?如今她无故消失,难道不是和人私奔?!况且她从来不会在意别人感受,区区未婚夫算什么?父母又算什么?我说她眼高于顶有什么错?”
方大人立马跳起来:“你这个血口喷人、是非不分的竖子!在我府上编排我女儿!”
说是迟那时快,一个瓷杯就这么带着茶叶砸在了王明志头上,王明志一反常态地没有躲开,反而是在满脸的汤汤水水里抬起头。
“是非真假,那一封断情信可能说明不了什么,她的卧房中,定有一处地方专门藏匿他们暗通款曲的证据,你们一找便是。”
魏扶风:“女儿家的闺阁,你如何能进?”
王明志:“我……”
魏扶风:“还未成亲你便进方珍闺阁,查看别人的私人信件,甚至还知道一些她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情,你是何种居心?”
王明志:“……”
众人回神,他们差点就被王明志绕进去了,他话中的各种漏洞他自己都圆不过来。
“我……我疑心深重,这难道还不够吗?”
魏扶风:“够了,我先头也说了,说假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话音刚落,蒋侃就将一沓王明志在与方珍退婚之前流连烟花巷的证据,以及那些被他伤害哄骗最后含恨而死的女子的情况,一一发给了众人。
那俩一直充当吉祥物的小孩未经人事,看到最后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岳锋:“一往情深?”
王明志脸上挂不住了。
魏扶风:“我要王公子一根手指?”
“不!不要啊!”
“还是你说点真话?”
“我说!我都说!不要剁我手指头!”王明志知道魏扶风动真格的了,因为他看见他身后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冷漠男人正将剑抽出来。
他虽然是个草包,但识货,那剑身雪白无比,定然削铁如泥,屋里昏暗的烛火映在上面,鬼火一样,像是用来索他命的。
“我我我我我说!我知道这个青,此人是江湖人士!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吴求真和岳锋对视一眼——没想到方珍还会认识江湖人士。
魏扶风的眼神刀子一样投射下来,“你认识那个人为什么要撒谎,编排抹黑自己的未婚妻很有意思吗?”
王明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一点事儿都藏不住,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这种行踪诡异的货色又是什么好东西?方珍整日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结交了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乱七八糟的,她和我之间肯定有第三者!”
魏扶风:“花园的药散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魏扶风见王明志眼神闪烁,心下了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下文了,而且他的话语中真假参半,更或许本就没什么真话,于是撂下一句“江明洋”就转身走了。
江明洋,也就是蒋侃,他上前一步,干净利索地断了王明志的小指,他们藏心阁有种审讯叛徒和间谍的手段——用内力摧毁对方的骨骼或者别的什么,常人用肉眼看到的外皮是完好了,不会有一点瑕疵。
但其中的痛不欲生,只有被伤的人自己知道。
王明志娇生惯养,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已经要掀翻房顶了。
蒋侃没管他,跟着众人的脚步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发现这个王明志吵得让人烦,蒋侃觉得魏扶风可能心里烦但是面上不会说什么,于是蒋侃又折返回来,给王明志嘴“堵上”了。
岳锋:“诸位,这个王明志是投毒的人没跑,因为他身上的确有香的味道,但是来历却另有说法。”
吴求真:“这怎么说?您不是说是来自宫中吗?”
岳锋:“宫中的确有这种东西没错,但那毕竟是天家用的,毒性药效都要比最原始或者说调整后的版本要小,太阳落山前,我将后花园里挖出来的东西重新研究了一番,发现这里面的毒性非常大,常人用一次便会血气两亏,断不能是天家赐给丞相的。”
韩讷,也就是一直跟着岳锋的那个小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魏扶风掀起眼皮看了韩讷一眼,若无其事接上话:“这东西本就是从江湖到庙堂,既然掐断了一条线,那我们就去溯源。”
蒋侃:“方珍下落不明不一定和他有直接关系,但是他绝对是导火索,生生死死,都和王明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岳锋:“我们需要排查近日进出京城的精通毒理药理的修士,说不定是哪一个不长眼的起了色心……”
魏扶风早有所料似的一抬手,早早等候在一边的蒋侃从怀中掏出一份情报放到他手上,顺手给魏扶风倒了杯茶,这件事儿做的太顺手了,以至于大家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魏扶风确实没什么很大的触动,只是自顾自开口解释道:“藏心阁的情报网,顺手就用了,与大家共享。”
众人:“…………”
蒋侃终于记起来自己这会儿是江明洋了,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实在是想跟随在这位前辈左右,让大家见笑了。”
说着他拱手道歉,众人也就打了个哈哈把这个事儿揭过去了。
据那份情报显示,最近出没在北方的丹修实在是少之又少,仅有两位。
一个是曹航,他年少出名,后来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被自己吃下去的丹药反噬,早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说他忽然发疯也不是不可能。
另一位,是个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敦厚温顺之人,周致和。
他早年父母双亡,幸有同行者相护,后期二人同时拜入师门,这才转运,他一直秉持“救人即是救己”一个理念,他炼的丹简直一颗难求。
魏扶风念完后,在座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郭柘:“曹航的嫌疑最大,我们即刻启程寻找他的踪迹吧!多耽误一刻,那方姑娘就多危险一分。”
吴求真:“不可,二人都不能放过,要万无一失。”
新的问题来了,如何组队?
郭柘厚着脸皮往魏扶风身边一站,我们兵分两路,跟我走的请站在我身后,跟着覆面者的同理。
魏扶风:“?”
几乎是眨眼之间,郭柘身后便站满了人。
不为别的,就是众人不希望与藏心阁扯上很深的关系,头新皇上位,局势不清,没有人愿意去蹚浑水,况且这位覆面者心狠手辣,王明志现在还在地上翻滚挣扎,只短短两日,众人自然不能与他交心。
魏扶风早有预料,一转身,却看见蒋侃正笑意盈盈看着他。
魏扶风:“……”还好,还好这次不是他一个人。
郭柘有点尴尬,干咳一声道:“人数上,我们不是那么均衡,这样吧,我们去寻那曹航,二位只需去周先生那边问上一嘴,排除嫌疑便可。”
魏扶风冷漠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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