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餐厅里老师们来来往往，两人又聊得投入，话题中心人物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都不知道。
明卿后背一僵，脸上淡定，心里不免尴尬。
赫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表弟：“一脸心虚，说我坏话了？”
江霄瞪眼：“谁说你坏话了，我是那种人吗？”
赫聿放下餐盘，自然地坐在明卿旁边：“最好不是，吃完了吗？”
“干嘛？”
“吃完滚蛋。”
明卿又闻到了那股清冷的海风气息，他无端面颊发热——因为对方说的话。
明卿印象里的赫聿，高冷，沉默，体贴，有礼，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 接地气的语言。
有一点点性感。明卿默默地想。
“凭什么？我跟明卿先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赫聿眼神怜悯：“你女朋友有大功德。”
江霄迷茫：“什么意思，关我对象什么事啊？”
赫聿自动过滤他，变戏法似的，一只奶白色，带猫猫大头贴的保温杯出现在明卿面前：“你下午有两节课，记得多喝茶润嗓子。”
明卿愣愣地盯着可爱的胖胖的保温杯，慢吞吞地说：“我有喝水的。”
“喝这个，保护嗓子的。”
“哦，谢谢。”
赫聿：“你吃好了？”
明卿点头，一时回不过神，问什么答什么：“嗯。”
赫聿皱眉：“饭量太小了，不合胃口吗？”
明卿摇头：“没有，一直都是这样。”
江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喂！这还有个人呢，怎么不问我？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赫聿看他一眼，优雅地吃掉最后一口饭菜，起身：“走吗？”
明卿抱着保温杯跟着起身：“好。”
江霄：“……？”不是？这对吗？怎么感觉他自动进入隐身模式了？
明卿和赫聿并肩下楼，江霄亦步亦趋像被遗弃的小孩。
他哥五官俊美，身材颀长，学历优秀，走到哪都是聚光灯，自带主角光环，而自己身高长相普通，也就学历能拿出来炫耀，在他哥面前自己真是黯然失色，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对方。
人比人气死人，江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挫败感。
赫聿问：“你跟江霄怎么认识的？”
明卿：“我们大学一个宿舍，是舍友。”
赫聿回头：“这家伙木头脑袋，有时候非常轴。”
明卿笑：“还好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霄顿时高兴了，朝他哥翻个白眼：“我俩友谊情比金坚，你休想破坏我们友谊的小船。”
“呵。”
“明卿！”
三人正说着话，有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赫聿眉头倏地拧紧，眸光如刀射向景硕。
明卿收起笑容，停下步子，眼神一凝，几天不见，景硕大变样，他梳了个背头，穿起了西装，还打了领带。
明卿：“…… ”
江霄惊奇：“嚯，景硕，你改行啦？”
景硕沾沾自喜：“怎么样？帅不帅？”话是对江霄说的，却看着明卿。
江霄点头：“嗯……，像来学校卖保险的。”
景硕面色微僵，努力扬起笑脸：“老婆，你说的话我都有听，我在改变，你看到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明卿一言难尽，景硕穿西装也不是说难看，但确实不合身，如果胸前配一朵红花，就像马上要结婚的新郎。
明卿冷淡：“还是不要穿了吧，飞行夹克更适合你。”他回头跟赫聿说，“我们走吧。”
赫聿眉头放松，垂着眼皮撩了景硕一眼，点点头跟他擦肩而过，身高差的原因，景硕不得不抬头仰望对方。
景硕受不了赫聿这轻蔑的眼神，满脸怒气拦住二人：“赫聿？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明卿这么熟了？”
赫聿嘲讽：“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跟明卿都分手了，他不用事事向你报备吧？”
景硕脸上黑一阵，红一阵，面肌紧绷：“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霄拦住冲动的人，低声警告：“景硕，这里是学校，注意点。”
“哥！景哥！”余夏跑过来，“你出来吃饭怎么不等等我？”
景硕置若罔闻，像被侵占了地盘的老虎怒瞪着赫聿。
二人剑拨弩张，空气中充满火药味，稍微有一丁点火星就可以形成燎原之势。
路过的学生满眼好奇，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纷纷绕道而行。
江霄：“景硕？有什么话下班再说，不要冲动。”
余夏挽住他的手臂：“哥？我们走吧。”
明卿上前一步挡住景硕的视线，一句话不说，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景硕顿感挫败，收敛气焰，像斗败的公鸡后退一步，奶白色的保温杯映入眼帘，他动动嘴唇，没忍住：“你以前从来不用这种幼稚的东西。”
明卿平淡：“我现在喜欢用。”
赫聿控制不住地勾了一下嘴角，一池春水轰然撞破闸门，潮汐涌动，心口被填满——因为青年维护自己，更因为青年喜欢自己送的礼物。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明卿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余夏挥手：“哥，人都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景硕拍掉他的手，跟他拉开距离，眉眼戾气深重：“你离我远点。”话落，进了二楼餐厅。
余夏可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放弃，他笑着跟上：“哥，你吃什么？”
各自取了餐，景硕坐下后一句话不说埋头狂炫，余夏喝了口汤，斟酌：“哥，明卿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你天天因为他灌醉自己值得吗？”
景硕筷子一顿，反唇相讥：“你知道什么？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别看他表面上冷淡平静，说不定心里难过的要死，他只是跟我赌气，我们要不了几天就和好了。”
余夏心口一窒，今天的饭菜没有放醋，他却满口酸涩，余夏决定断掉他的念想：“赫聿喜欢他，正在追他，你看不出来吗？哥，你没机会了。”
“搞不好那个保温杯就是赫聿送的。”
景硕扔了筷子，脖颈青筋暴起：“闭嘴！我跟明卿认识三年，谈恋爱两年多，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明卿不可能移情别恋，姓赫的没有机会！”
余夏嗤笑一声：“明卿不是把你送的所有礼物都还回来了吗？他已经跟你划清界限了，哥，你不要自欺欺……”
“用得着你管闲事吗？！还有，你怎么知道礼物还回来了？”
“你喝醉了，自己说的啊，哥，你不记得了？”余夏那晚给他打电话，听到背景音嘈杂，就问景硕在哪里。
景硕喝得颠三倒四，边喊明卿的名字，边央求对方来接自己，压根不知道打错了电话。
余夏将错就错，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景硕头疼地捏着太阳穴，他有点印象。
那晚他收到明卿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还以为明卿回心转意，结果打开微信才发现是转账。
当时他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就像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他心里哇凉哇凉。
景硕当晚就去酒吧买醉，第二天醒过来却发现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又犯错了。
回忆完毕，景硕：“就算这样，你也没有机会，不要白费力气了。”
余夏苦涩地笑：“没事，哥，我每天看到你就很开心了。”带教老师没换成，年级组长以余夏没有犯原则性错误，半路更换老师不合适为由拒绝了景硕的申请。
景硕觉得跟他说话就是对牛弹琴，抬屁股走了。
-
快下班时天上飘起了牛毛细雨。
明卿把洗干净的外套递给他：“你的衣服洗好了，谢谢。”
赫聿接过去看了看：“干洗店洗的？”
“嗯，本来我想在家里洗的，怕给你洗坏了，就送去了干洗店。”
“不洗也没关系。”赫聿笑，“再说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洗衣做饭的，这些活家里的阿姨可以做。”
明卿有些愣神。
赫聿把衣服放到后座，替他打开副驾车门，笑意浅淡：“明老师，上车吧。”
明卿拢紧身上的衣服，犹豫片刻，坐了上去：“谢谢。”他伸手去摸安全带，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捉住了他的指尖，明卿心慌，陡然松了手。
安全带落回原处。
赫聿摩挲一下指尖，若无其事的帮他扣好，双手扶着车顶，深邃眸子勾出浅笑：“明老师，你耳朵红了。”
明卿抬眼，四目相对，他捂着耳朵慢吞吞地说：“啊，有吗？”指尖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仿佛被火炉烘烤过，温暖干燥，他眨眼，转移话题，“音乐剧几点开始？”
赫聿心情愉悦，打开了车载音乐，钢琴曲舒缓灵动，缓解了明卿跟他独处时的紧张。
大G缓缓驶出校园。
行政楼二楼的某扇窗户前，景硕眸子猩红，恶狠狠地盯着二人，快把窗框给捏变形了，关个窗户而已居然看到了无比刺眼的一幕。
赫聿单手握着方向盘：“音乐剧八点开始，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先去吃个饭。”
明卿点头：“好。”车子里有一股独属于赫聿身上清爽冷冽的海风气息，四面八方包围着他。
赫聿提前定好了餐厅，位于繁华的商业中心十九楼。
赫聿示意服务员把马赛鱼汤放到明卿面前，他轻声说：“明老师尝尝这个鱼汤，里面没有鱼刺，几乎没有什么鱼腥味。”
明卿神情微愣，心口跳了一下，他抿唇：“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带刺的鱼？”
赫聿微笑：“生日聚会那天，那盘豆豉鲮鱼就摆在你面前，你一口没动。”
明卿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心口微热，捏着勺子尝了一口，眯起眼：“嗯，味道很好。”
看着他认真的一口一口吃掉食物，赫聿一颗心柔软得像棉花糖，随便加热一下，就可以流出浓稠的蜜糖。
明卿吃相文雅，小口小口咬着食物，直到嚼干净才咽下去，真·细嚼慢咽，跟他的人一样，不疾不徐，赫聿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知不觉胃口大开，甚至想尝尝他面前的食物是不是更好吃一点。
“怎么？我脸上沾了汤汁吗？”明卿摸了下脸。
“没有，看你吃饭很香，你喜欢吃下次还带你过来。”赫聿摇头，撑着下颌望着他。
明卿捏紧了勺子，下次？还有下次啊？
他觉得出来玩老是让对方破费不太好：“我之前还说请你吃饭呢，结果倒让你破费，下次我买单，不要跟我抢。”
赫聿愉快，眼尾上挑：“好。”
“你吃好了？那我快一点，等我一下。”
“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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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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