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坤宁宫的青石板路上已经跪了一地碎瓷片。沈烬欢盯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听着殿外隐约传来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陛下这半月都宿在御书房..."
"还不是因为皇后善妒...连李小姐那样的美人都..."
"嘘！小声点！娘娘最讨厌..."
沈烬欢猛地攥紧梳篦，齿尖刺入掌心。青霜慌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撕了那些贱婢的嘴！"
"不必。"沈烬欢松开手，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去把前日江南进贡的合欢花取来。"
青霜愕然抬头："娘娘要酿...合欢酒？"
沈烬欢唇角勾起一抹凄艳的笑："既然满宫都说本宫善妒，本宫总该...表示表示。"
—御前献美—
楚明澜正在批阅奏折，忽闻环佩叮当。抬头时，沈烬欢已带着两名秀女立在案前。她今日特意着了正装，九凤金步摇在鬓边轻晃，晃得楚明澜心头火起。
"陛下万安。"沈烬欢行礼的姿态完美得刺眼，"臣妾见陛下连日操劳，特带两位妹妹来伺候笔墨。"
楚明澜眯眼打量那两名秀女——一个是太常寺少卿之女苏绾绾，生得弱柳扶风；另一个是兵部尚书侄女周锦瑟，眉宇间带着英气。此刻她们都低着头，脖颈泛起羞红。
"皇后有心了。"楚明澜声音冷得像冰，"不过朕..."
"这是新酿的合欢酒。"沈烬欢已亲手斟满琉璃杯，殷红的酒液在光下如血，"最是安神。"
楚明澜盯着她奉酒的手——十指丹蔻依旧鲜艳，腕间却空荡荡的没了那串佛珠。她突然伸手扣住沈烬欢手腕："你们都退下！"
待殿门关闭，楚明澜一把将人拽到跟前："什么意思？"
沈烬欢垂眸不语，长睫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楚明澜怒极反笑，端起合欢酒一饮而尽："好！很好！皇后亲自给朕送女人，还备了助兴酒！"她猛地摔碎酒杯，"你就这么想把朕推到别人怀里？"
琉璃碎片飞溅，划破沈烬欢的裙角。她终于抬头，眼里含着楚明澜看不懂的情绪："陛下是君，臣妾是后，本该..."
"本该什么？"楚明澜掐住她下巴，"看着朕说！"
沈烬欢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沁出泪花："本该...替陛下管好后宫啊..."
合欢酒的效力来得又急又猛。楚明澜只觉得有团火从喉间烧到四肢百骸，眼前沈烬欢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踉跄着将人压倒在龙案上，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你明知道..."楚明澜呼吸灼热，手指粗暴地扯开凤袍领口，"朕只要你..."
沈烬欢仰着头任她动作，却在楚明澜吻下来时偏过头。那个吻落在唇角，尝到咸涩的泪。
"为什么哭？"楚明澜撑起身子看她，"不是你要朕宠幸别人吗？"
沈烬欢突然伸手勾住她脖子，狠狠咬上那截白皙的脖颈。楚明澜吃痛，却听她在耳边哽咽："我在酒里...下了双倍的量..."
楚明澜瞳孔骤缩——双倍合欢酒，若不疏解会经脉逆流！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下人，"宁愿朕死也不愿..."
沈烬欢抓着楚明澜的手按在伤疤上，"你说过这一生只爱我一人，现在轮到我提醒你...要么要我，要么死..."
楚明澜浑身颤抖，药性与怒火交织成滔天巨浪。她猛地将人抱起摔在龙榻上，幔帐金钩应声而断。
"沈烬欢！"她撕开那件凤袍时声音嘶哑，"你够狠！"
三更鼓响时，楚明澜从混沌中清醒。怀中人浑身青紫，唇角却带着笑。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凤袍和空了的酒壶，月光透过窗棂，照着沈烬欢眼角未干的泪痕。
"你赢了。"楚明澜轻轻拂过那些淤痕，"朕这辈子都逃不开你。"
沈烬欢蜷缩在她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两个秀女...苏绾绾心有所属，周锦瑟是女扮男装考过武举的...她们都不会碰你..."
楚明澜愣住，随即失笑："所以合欢酒..."
"是给你我喝的。"沈烬欢终于露出真实的脆弱，"我受不了那些流言...更受不了你当真..."
楚明澜吻住她颤抖的唇，尝到合欢酒残留的甜与苦。突然，殿外传来赵寒急促的声音："陛下！北疆急报！"
沈烬欢立刻用锦被裹住楚明澜，自己披了外袍去接军报。楚明澜看着她走路时微跛的姿势，胸口又疼又软。
"是李玉娆。"沈烬欢看完军报脸色骤变，"她逃到北疆，揭发了李家通敌的罪证。现在北疆王要拿她换边境三城！"
楚明澜冷笑："好个李玉娆！"她突然想起什么，"那合欢酒..."
沈烬欢耳尖泛红："...是周锦瑟从江湖带来的方子。她师父...是药王谷主。"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青霜惊慌地拍门："娘娘！苏小姐和周小姐打起来了！"
两人匆忙赶到偏殿，只见周锦瑟将苏绾绾按在墙上，手中匕首抵着她咽喉。见帝后到来，周锦瑟立刻跪地："陛下明鉴！此女是北疆细作！"
苏绾绾泪如雨下："臣女冤枉！周姐姐是见臣女佩戴的香囊像北疆之物..."
沈烬欢突然上前扯下那香囊，从夹层中抖出一张密信。楚明澜看完冷笑："北疆王好算计，一边要城池一边在朕后宫安插眼线！"
"陛下，"周锦瑟突然摘下发冠，露出一头青丝，"臣女愿戴罪立功，假意护送苏绾绾回北疆..."
沈烬欢与楚明澜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当夜，一队马车悄悄出宫，车中坐着被"逐出宫"的两位秀女。
楚明澜站在城楼上，搂紧怀中人："现在满宫都知道，朕因为秀女打架怒而遣散所有人。"
沈烬欢望着远去的马车，突然转身揪住楚明澜衣领："陛下刚才看周锦瑟摘发冠时，眼睛都直了。"
楚明澜低笑，咬着她耳垂道："朕只是在想...皇后什么时候也扮次男装？"
沈烬欢涨红了脸要挣开，却被一把抱起。月光下，女帝抱着皇后穿过重重宫门，惊呆了一路侍卫宫女。
"看清楚了？"楚明澜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朕的皇后不是祸水——"
"——是朕的命。"后半句消散在相贴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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