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护安听饭桌上冗长的公事谈话,没多少兴致,在桌底下百无聊赖的捏着迟屹指腹。
迟屹很白,白到有些毫无血色,不健康。指甲甲床和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粉,娇嫩。
手型修长指骨分明,很漂亮一双手。云护安很喜欢迟屹的手,握在手心怎么也玩不够。
迟屹倒是由着她随意摆弄,整个人淡淡的靠在椅背,面带微笑的听着桌上几人聊天。
被迫了解随月生的情况。
商界大佬独断专行,行事雷霆手段,是玩弄金融市场的操盘手。在金融界有着一定的知名度和口碑,不,准确来说,是独一人。
带动燕京经济发展,跨国综合性集团也是独一家。
难怪云护安的两个哥哥对他毕恭毕敬。
这样的声望,也确实该如此。
“嗯?”
迟屹察觉云护安轻声叫了下她,“怎么了。”
“你有点烫。”云护安靠近小声说:“又发烧了?”
迟屹轻轻扯动了下嘴角,摇头:“没,这暖气开的太足,有点不适应。”
云护安挑眉:“那我们出去透透风。”
迟屹扫了眼在坐交谈甚欢的几人,摁住正欲起身的云护安:“再等等。”
云护安是东道主,先离场有点不合礼数,还是为了她,更不妥。
“好吧。”
云护安话音落下的同时,随月生清冽的嗓音紧接着响起,他起身,“我接个电话。”
迟屹看着随月生走出包厢前往阳台,落地窗外是霓虹失焦的景象,身处高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万物。
他闲散的一手搭在黑色护栏,一手弯曲举着电话放在耳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低垂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台阶。
迟屹收回视线,想着现下没什么事,提着包便跟几人说了声,去厕所。
迟屹倚着墙壁,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了五分钟拿出来看,38.2度。
又发烧了。
迟屹慢条斯理的再次拿出布洛芬,不就水直接吞下。
睁眼时,一下撞进那双幽黯,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舒服吗。”
这是今晚随月生和她的第一句话。
迟屹缓了两秒,才淡淡左右摇头,顺手拿起大理石桌面的包,对他说,“没事。”然后径直越过他,走出洗手间。
包厢里,云护安的大哥和二哥还低声说着什么。江叹则是低头看手机,看样子也是在参与这个话题,只是情绪比较平稳,没多大兴致。
包厢外,大雪纷飞。雪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越积越多,渐渐堆成小小的平地。
半晚的燕京依旧灯火璀璨。首都燕京作为国内最重要的城市枢纽港,繁华是必然的,大而无垠也理所应当。
这霓虹照不亮白雪皑皑,即使是半夜,天空也映照着微弱的白色,一眼看过去,像是天微亮,有种黎明来临之际的错觉。
后半场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陌生人,宴会变得热闹,但迟屹已经无心继续应付下去。
也是因为人多的原因,所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此刻的迟屹已经站在高楼阳台角落吹了半小时的冷风。
凉风习习,吹的迟屹头脑清醒了一大半。
“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
“为什么江宜,不下雪!”
迟屹思绪突然被隔壁阳台的歌声分走,阳台上站着三女两男,看模样应该是高中生,正年轻。
迟屹和她们仅一墙之隔,听她们诉说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点滴。
不过她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迟屹觉得有点吵。只是这吵闹,并没有让迟屹转身回包厢。对比里面虚与委蛇的场景她似乎更喜欢这几个小年轻带给她的活力。
这样好像能短暂的忘记一些过去。
“但是江宜有海啊,那么大的一片海!”
“难道你不觉得海很适配下雪的画面吗?白茫茫一片,多美啊。”
“海边是夏天的专属,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小鱼!那歌…”
那个叫小鱼的女生收起帮她们拍照出片的ccd,转用一个相机又对着四人一顿拍。
不知道是不是迟屹的错觉,她似乎都能听到那个叫小鱼的女生连续按快门的声音。
她轻声哼唱:“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迟屹撑着下巴耷拉着脑袋偏头看她们在阳台拍照,晚风越吹越凉快,她都感觉热低了几分,甚至都有点冷。但隔壁那五人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穿着单薄的毛衣,在摆姿势。
迟屹不由得拢紧了大衣,低头取手机,这一垂眼就注意到身侧站着一个人。
迟屹认出他是谁,没说话。
若无其事的摁亮屏幕看了眼消息,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回了几条信息,便收回到大衣口袋里。
身侧那人还没走,看那悠闲的姿态,纯像是出来透口气的。
“桑·摄像大师·瑜,你拍的太好看了!”
“小鱼把你拍的都高了2cm。”
“你会不会说话?我这是还原阿也的身高。”
迟屹听到这低头笑了下,在抬眼看过去时,那人影已然站在她右侧,着实把那边挡了个遍。
迟屹抬头与他对视,一片寂静中,她看到随月生眼底不明的情绪,看起来比她更落寞。
她本来不想搭理的,但人站在身边,还是云护安两个哥哥的朋友,再不开口询问,似乎不太礼貌。
迟屹问:“心情不好?”
这是她能想到最简单的方式。
随月生双手搭在护栏上,语气沉重,回答的无关紧要:“你会开车吗。”
迟屹脑海第一反应就是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他喝酒了,不发便开车,能不能送他回去。或者,说和她顺路,一起走?
迟屹没回答,只是淡淡的眨了下眼。
随月生又道:“不会?那你等会坐我车回去吧?我们顺路。”
“啊。”迟屹低下头,心想真被她猜对了,“谢谢,不过我不回去。”
随月生没立场问她去哪,要做什么。
只是在分别时,她毅然决然的往所有人反方向走。
后半场的云护安喝了点酒,她不胜酒力,此刻迷迷糊糊也还惦记着迟屹。云予安和云远江边哄着边搀扶着她上车,叫迟屹一起回家。
迟屹站在原地轻轻晃了晃脑袋,笑着说:“不了,我等会还有事。”
迟屹目送汽车离开,剩下的随月生、江叹似乎在等一个命令或是一个决断。
迟屹没管两人,依旧笑笑,语气平淡:“那我先走了。”
她说的有事其实是胡诌他们的,她喜静,也不太想面对很多人,这很耗费她的精力。
所以一句“有事”能给她省去很多麻烦。
迟屹用的乐此不彼。
云护安的演出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可能前几天还在燕京,那现在早已经不在了。
她一走,迟屹便又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直到复查那天,才随手拿了件白色短款羽绒服出门。
2月初的燕京已经不下雪了。白天平均温度5-18摄氏度,晚上零度。不算太冷,鹤城这个气温,她一般穿秋款衣服都足已御寒。
也可能是习惯这个温度,所以刚踏出有地暖的房子时,迟屹没感觉冷,反而还有点舒心。
那件白色羽绒服便也被她挽在胳膊处,没穿。
迟屹来到站台等观光巴士,平均十分钟一趟,她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左右,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她跟前。
后排降下车窗。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深刻而不凌厉的五官。
他的气质极好,内敛而深沉。黑色衬衫与西装裤一丝不苟,扣子严谨的扣在最上方,是遮不住的矜贵。
“去哪?我送你。”
声线低沉悦耳,漫不经心。
“谢谢,不用了。”迟屹礼貌回绝。
又是这句话。
随月生半掀开眼帘,目光朝她望去,意味不明,但更多是隐忍。
慢慢的,他垂眸。视线一瞬不眨的盯着双腿上的笔电,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掠过打字。
迟屹看他那模样,总觉得随月生在跟她较劲,好像她不上车,他就不走似的。
观光巴士越来越近,车速也越来越慢,有意避让这辆迈巴赫。但随月生占道实在太没素质,迟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拉开车门上车。
“你到哪就把我放哪下吧。”
闻言,随月生这才有了点动静,头微微一偏,自动忽略迟屹的礼貌和疏远,顾自问道:“先送你,去哪?”
他这人有点轴。
很明显她都不愿意与他交谈透露信息和目的地,他怎么还硬要我行我素?
迟屹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轻声道:“协和医院。”
随月生静静观察着她,想从她平静的眼神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身体哪不舒服?”
迟屹谎话信手拈来:“换季感冒发烧,去医院看看。”
随月生忽的想起今年过年那天,他在鹤城听云护安说的。
迟屹的身体好像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换季多病发,迟屹没能逃掉任何一个忽冷忽热的季节更替。
她身体的小毛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春天?好像就一直处于赢弱的状态。
但迟屹本人,似乎不太在意。
随月生有些不忍,小声说:“我陪你去吧,我们好好做个检查。”
不知怎么,迟屹对这话,不,准确来说对这行为有些应激。她瞪大了眼睛,摇着头,非常抗拒随月生这个请求,“不用。”
原来她是有情绪的,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机器人,有设定好的程序和固定轨道的代码啊。
所以触碰迟屹情绪的开关在于他陪着一起去医院?
随月生不理解,但不强求,退而求其次,“那我在停车场等你。”
迟屹平复下来,又回复以往的状态,生人勿近。
“你不用忙?”
随月生嗯了声,不在意迟屹语气里的推辞,“不用。”
迟屹了然点头,“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弄好,所以你还是别等了,会耽误你时间。”
随月生回答的很快,在迟屹说出的第一句话,随月生心中就想好怎么回答了,他说:“今天的工作我刚刚已经完成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慢慢来,我就在停车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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