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涧捧着玻璃罐里的海螺，指尖反复摩挲着螺壳上的纹路，像是在确认上面每一圈海浪留下的印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时明月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儿，像被风吹皱的绸带。
“你听。”他把海螺递过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时明月把海螺扣在耳边，呜呜的风声混着隐约的嗡鸣漫进来，像有片海藏在里面。她想起母亲说过，海螺里的声音不是海浪，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回响，可此刻听着，却觉得更像宋涧铁皮盒里那些糖纸在风里沙沙的响，温柔又细碎。
“像不像有人在说悄悄话？”孟晓语也抢着听，听完咋咋呼呼地喊，“我听见了！说‘明天要考满分’！”
“你少骗人。”宋涧把海螺拿回来，小心地放进书包，“这是我哥托人从海边捎来的，说能带来海的运气。”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开糖纸塞进时明月手里，“这个也带点甜味运气。”
奶糖在掌心慢慢化开，甜丝丝的味道漫到舌尖时，时明月突然想起早上母亲塞给她的煮鸡蛋，蛋壳上还画着个笑脸。“我妈说，考试前吃鸡蛋，考的都会，蒙的都对。”她把鸡蛋往宋涧和孟晓语手里各塞了一个，“分你们沾沾运气。”
孟晓语举着鸡蛋转了圈，突然往宋涧胳膊上磕了磕：“这样算‘碰运气’不？”蛋壳裂开细纹，蛋白透着淡淡的黄，像块小太阳。
“笨死了。”宋涧笑着拍开她的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进饭盒里，“我爸说，磕破的鸡蛋得赶紧吃，不然运气会跑掉。”
晚自习的铃声像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把喧闹砸成细碎的涟漪。教室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盖过了蝉鸣，时明月盯着数学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眉头拧成了疙瘩。旁边的宋涧突然用笔杆轻轻敲了敲她的草稿纸，她抬头，看见他在“辅助线”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图形里隐藏的那条斜线。
“原来在这里……”时明月恍然大悟，笔尖流畅地写下去，心里像被奶糖的甜味浸满了。她偷偷看了眼宋涧，发现他正低头盯着自己的卷子，耳朵尖却微微发红——刚才她道谢的声音好像太大了点。
后桌的孟晓语突然用笔戳了戳时明月的背，递来张纸条：“宋涧的草稿本上画了只鸡蛋，蛋壳上还有你的名字！”
时明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假装捡橡皮低下头，果然看见宋涧摊开的草稿本边缘，有个歪歪扭扭的鸡蛋，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明月的鸡蛋”，旁边还画了颗星星。
晚自习结束时，宋涧把海螺从书包里拿出来，对着月亮举起来。月光透过螺壳，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我哥说，对着海螺许愿，海风会把愿望带到海边。”他闭上眼睛，双手捧着海螺，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许了什么愿？”时明月忍不住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宋涧把海螺塞进她手里，“你也许一个吧，说不定真能实现。”
时明月捧着海螺，看着里面晃动的月光，突然想起母亲相册里的那句话：“所有的等待，都会被海风捎来答案。”她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希望下个月，能和他们一起，踩上北纬22°的沙滩。
海螺里的风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像在应和她的话。宋涧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偷偷把铁皮盒里的糖纸又数了一遍——十三张，离三十张还差十七张。他摸出今天新得的橘子糖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去，心里算了算：每天攒两张，国庆前刚好够。
孟晓语凑过来，手里晃着颗芒果糖：“我也攒了五张糖纸了！等你们去海边，记得给我带颗贝壳回来呀。”
“才不要，要带也带最大的那颗。”宋涧哼了一声，却在转身时，把孟晓语的芒果糖纸也接了过来，叠好塞进了铁皮盒。
夜风里，海螺的呜呜声混着三人的脚步声，往家的方向走。时明月捏着掌心的奶糖纸，觉得那些被小心收藏的糖纸、偷偷画的鸡蛋、还有海螺里的风声，都在悄悄攒着劲儿，要把这个秋天，酿成甜甜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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