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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沙滩上的空位与褪色的糖纸

10月1日的绿皮火车晚点了四十分钟。宋涧抱着画板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铁皮盒被他攥得发烫——里面躺着时明月留下的绿皮火车票,便签上的字迹被他的眼泪洇了个圈,“等我回来”四个字像在水里泡过,举着珍珠的笨螃蟹被晕成了团橘色的雾。

孟晓语蹲在地上,把滚到角落的卤蛋捡起来,用纸巾擦了又擦,糖心蛋黄在蛋壳上印出片浅黄,像朵被踩烂的小太阳。“她是不是不想去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辫子上的银杏叶发卡歪了,露出段没扎好的头发,像株蔫了的狗尾巴草,“上次赵磊找你麻烦,她是不是觉得……跟我们玩丢人?”

宋涧没说话,只是把便签上晕开的螃蟹钳子一点点描清晰。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划出道深痕——他想起时明月被母亲拽走时,书包带勒得她肩膀发红,帆布包上的双蜗牛挂件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在说“别走”。

“不是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涩得像吞了沙,“她小姨的琴行被台风淹了,朋友圈里发的照片,钢琴腿泡在水里,琴键上漂着她小时候唱的《小星星》乐谱。”他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铁皮盒上的指纹,“她就是……身不由己。”

广播里响起检票通知时,宋望哥拎着三个鼓鼓的帆布包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胸前别着朵晒干的木棉花,是从南方带回来的。“走吧,”他把最重的包往自己肩上甩了甩,帆布带勒得肩膀微微发颤,“海边的贝壳会等她的。”

他突然从夹克内袋掏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在荧光灯下闪着金箔:“你嫂子塞的,说甜的东西能压惊。”糖纸背面画着只简笔画兔子,耳朵长长的,像宋涧表妹那个玩偶。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离站台时,宋涧趴在车窗上,看着时明月家的方向越来越远。烟囱里的烟在风里散成丝,像她写歌词时划掉的草稿;路边的梧桐树影掠过车厢,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像没调好的颜料。

他从书包侧袋翻出张糖纸——是第30张,昨天凌晨在梧桐树下捡的,被露水打湿了大半,橘子味的甜几乎散尽。他把糖纸贴在车窗上,对着阳光看,糖纸边缘的金线褪色得厉害,像道快要消失的光,照在外面掠过的电线杆上,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串没系好的省略号。

十八个小时的车程,宋涧把速写本画满了。画孟晓语在过道里跳皮筋,被列车员阿姨瞪,辫子上的银杏叶发卡掉在地上,被宋望哥的工装靴踩着;画宋望哥对着泡面桶发呆,桶壁上映着他和嫂子的合照,照片里的嫂子梳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像孟晓语;画窗外掠过的田野,田埂像没画完的波浪线,偶尔有头牛抬头看火车,眼睛圆得像时明月画的笨螃蟹。

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铅笔在纸上洇出个浅灰的点。停顿了很久,还是画了个小小的空位,旁边写着“时明月的位置”,空位上放着颗没剥开的橘子糖,糖纸边角被手指捻得起了毛。

“你看这浪花,真的像你说的碎糖!”

孟晓语的喊声把宋涧从恍惚中拽回来。她站在沙滩上,裙摆被海风吹得鼓起,像只倒扣的贝壳,手里举着个扇形贝壳,边缘泛着虹彩,像宋涧颜料盒里的珍珠白。她的凉鞋里灌满了沙,走一步掉一粒,在沙滩上踩出串星星点点的脚印。

宋涧把画板架在礁石上,却迟迟没下笔。海水漫过脚面,凉丝丝的,像时明月递来的棒冰,甜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留下黏黏的痕。他想起她说过“退潮时能捡到寄居蟹”,可此刻礁石上爬满的小螃蟹,钳子都张得尖尖的,没有一只是她画的那种举着珍珠的笨样子,仿佛在生气为什么少了个人。

宋望哥把烤鱿鱼递过来,竹签上还串着颗小番茄,是从渔村里的阿婆那儿买的,红得像孟晓语掉在地上的卤蛋。“尝尝,”他的声音被海风刮得有点散,“比镇上的鲜。”

宋涧咬了口鱿鱼,咸腥味混着点涩,突然想起时明月总说“海鲜有股海的眼泪味”。他从铁皮盒里掏出那张褪色的橘子糖纸,对着海浪举起来,糖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喊时明月的名字。远处的渔船鸣着笛,声音闷闷的,把糖纸的喊声盖了过去,像谁捂住了它的嘴。

夜里,三人躺在租来的小渔屋里。屋顶的木梁上挂着串晒干的贝壳,风一吹叮当作响,像宋涧的铁皮盒在唱歌。孟晓语翻着宋涧的速写本,突然指着那张“空位”画,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看,这里像不像少了块拼图?我奶说,好的拼图少一块,夜里会自己哭。”她往宋涧身边凑了凑,头发上沾着的海草蹭到他胳膊上,像条凉凉的绿丝带。

宋涧把本子合上,塞进枕头底下。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斑,像张没写完的信。他摸出手机,信号只有一格,时断时续。点开和时明月的聊天框,输入框里的“海边真的有会发光的贝壳”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张照片——沙滩上用贝壳拼的“等你”,海浪正一点点漫上来,快要把字迹冲散,最下面的“你”字已经缺了个角,像颗没长好的牙。

手机屏幕暗下去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上面,旁边是空着的位置。突然想起出发前,时明月把海螺吊坠塞进他手里:“你替我听听海浪声。”此刻海螺就在口袋里,呜呜的风声混着海浪,像她在哭。他把海螺掏出来,放在枕头边,这样夜里就能听见她的“哭声”,像她还在身边似的。

第二天退潮时,宋涧在礁石缝里捡到只寄居蟹,壳上的花纹和时明月画的几乎一样,歪歪扭扭的,像被小孩子涂过颜料。他把它放进玻璃罐里,旁边摆着颗橘子糖——是从铁皮盒里找的,糖纸还很新,是时明月塞给他的第13张,背面写着“这题我还是不会”,当时他在下面画了个笨螃蟹说“我教你”。

“等她来了,就把这个给她。”他对着玻璃罐小声说,阳光透过罐壁,把寄居蟹的影子投在沙滩上,像个慢慢爬的逗号。远处的孟晓语正追着只海鸥跑,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宋涧突然觉得,这海边的热闹里,少了点什么,像糖罐里没了糖,空落落的,只剩下壳子在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时明月编的红绳手链还在,贝壳被海水泡得发亮。突然发现手链的末端,她偷偷系了个小小的结,像句没说出口的“别忘”。

海浪又漫上来了,舔着沙滩上的贝壳拼图,把“等”字的最后一笔也冲掉了。宋涧赶紧蹲下去,用手把那些贝壳拢到一起,指尖被贝壳边缘划破,血珠滴在沙上,像颗小小的红豆。

他想,就算海浪把字冲没了,他也记得这里少了个人,少了个举着珍珠的笨螃蟹,少了个把糖纸当宝贝的姑娘。

就像铁皮盒里,永远留着第30张糖纸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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