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玄径难得池渐一叫就起。
等他收拾好出门时,恰巧碰上师师。
“早。”何玄径脱口而出。
师师点了下头,轻说:“早。”
可师师并没跟何玄径一起走,而是道完早后就下楼了。
他舔舔嘴唇,看着师师的背影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何玄径的视线对上关门出来的池渐,有些话想说却又噎在心头。
上午大课间,两个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似乎都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在何玄径第五次极其刻意地清嗓子后,师师终于搁下笔,对他说:“抱歉。”
何玄径挺稀奇他这一句抱歉是哪来的,于是便撇着嘴说:“真有意思昂,替谁抱歉呢?”
“昨晚把你关在门外了,确实对不起。”师师说出事实。
听完这话,何玄径倒是没了那股气,反倒觉得师师有些莫名其妙了:“你关的?问你呢,昨天把我关在门外是你么?是叫师师么?你对不起什么呢?”
语气里免不了夹带着质疑,何玄径都觉得这些话带着火药味。
他不记仇,他就是不明白师师总在道歉道歉,哪怕主人公都对不上。
“我、我替他向你道歉……”
“诶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说完他就继续低头看题,师师再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听,“谁管你替谁道歉啊。”
何玄径自嘲式地说道:“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早上碰面会问声好的同学关系么,我哪有身份管你呢。”
话里话外都显得师师做得不对。
师师也是不敢再接话。
他对自身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清楚的,在他不想把一些事情告知何玄径的情况下去解释,那必定是一塌糊涂,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师师到底还是介意何玄径的那些话,尤其是他拿同学关系来评价他们。
“我今晚不跟你们回去。”莫秋生路过后门,对着何玄径说。
何玄径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都没看他:“你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去过。”
莫秋生哈哈一笑,说道:“师师呢,不跟你们一起?”
“你管他呢,你呢,又见义勇为啊。”何玄径拿上杯子,书包就背了一只肩膀。
莫秋生撞了一下何玄径:“没,今儿咱妈过生日,我回去快点去拿个蛋糕。”
何玄径反应过来:“真的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你准备什么,装。”莫秋生打断他的客气话。
池渐从前门走到两人身后,道:“他准备准备当你妈的亲儿子。”
“你怎么还骂人呢哈哈哈哈哈!”何玄径发觉他的话越品越有滋味。
池渐愣了下:“什么骂人?”
莫秋生也拍着池渐的肩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才磕磕巴巴说:“当你妈的……哈哈哈哈哈!”
“你们真的很无聊!”池渐翻了下白眼,也被自己蠢得笑出声。
“诶行了,你快回去吧。帮我给咱妈带声好,好久没见,想得慌。”何玄径挑着眉毛说。
池渐也跟着说道:“我也是,帮我给妈带声好,祝她生日快乐。”
莫秋生照单全收,挥手先行离开。
“你跟师师怎么回事?”池渐问他。
何玄径想逃避:“没什么。”
何玄径什么尿性他多少能掐住,他道:“有事说事,我不再问第三遍啊,你想憋死就憋死。”
话说完,池渐就朝身旁路过的几个同学打招呼。
何玄径只好道:“我不知道啊,我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觉得气氛挺不对的。”
池渐对于这些模棱两可的话选择不听,他直奔重点:“师师的新室友你认识么?”
何玄径眼神瞟向一边,理直气壮:“我哪认识啊。”
“你没问问他?”池渐不相信何玄径不问,“按平常你该把人家问个底朝天吧。”
“你就这么造谣我的?”何玄径拿手肘戳向池渐。
池渐灵巧躲开:“谁造谣你,滚。”
莫秋生吹着口哨朝烘焙店走。
这首曲子每次吹到一半他才会想起来吹口哨这种行为太轻浮,于是便很快闭上嘴,安安静静地走。
轻松愉快的心境很快被打破,他的双眼迷了下,似是觉得夜色太浓,不好看清眼前发生什么。
烘焙店本来就跟他家的方向相反,更何况这边的居民楼要少很多,从学校到那总有一小段路漆黑至极。
那是一个小团体,男男女女都有,大致扫一眼,男生还是居多的。
他加快了些步伐。
有个女孩被逼在墙角,离得再远莫秋生都能感受到无助。
他跑过去。
没有前奏,到跟前就大声喊:“干什么呢!”
除了莫秋生,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莫秋生绕过人堆,把苏息拽到自己身后,他对着这些人说:“你们什么意思?欺负人?还以多欺少?真不地道啊。”
站在最前面的个披着校服的黄毛,他用那独有烟嗓说:“你算哪个?”
背后探出个脑袋,是位黑长直:“莫秋生吧,长得不差劲。”
“长得不差,眼睛不好使。站错人了吧。”黄毛抬下巴示意莫秋生,一口黄牙晃得人反胃。
莫秋生明白跟这种人扯是扯不出来道理的,他回头对着苏息说:“我们走吧。”
苏息跟在莫秋生身侧,正好莫秋生把她跟那群人隔开。
“喔看吧,我就说两个人有一腿。”
“之前还不信呢,这回见到真的喽。”
“这男的总是送她回家,想放学找人家玩玩都没机会。”
“不过男的还有点姿色,你说不会是苏息花钱雇的吧,我不相信他能看上苏息。”
“噗——那不是还得发生点别的有意思的事?”
“哟哟哟哟——”
“阳姐好会说,多说多说。”
“不对吧,苏息哪会雇保镖啊,说不准谁是雇主呢。”
“也是,咱们苏息长这么漂亮,有人看上才正常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不准早就啧啧啧。”
高一没有分科时,苏息跟莫秋生是前后桌的关系。
莫秋生真的不能说很擅长这些偏理的科目,但苏息好似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问题讲题,一来二去两人也便熟络起来。
分班后他跟苏息就再也没见过,据听说苏息后来是进了重点班。
直到这个学期刚开始,苏息找上莫秋生。
她请莫秋生帮帮她。
莫秋生不明白,什么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学习太努力、回答问题积极……也能作为被人孤立的理由。
但没有切切实实地接触这件事,他也只能先入为主。
他答应苏息,每天晚上把她送回家。
“不管如何,你自己要好好解决这件事情。”莫秋生在第一次送苏息回去的路上对她说,“我不可能去掺和,如果你不去解决,只是找个人送你回家是没用的。”
苏息乖巧地点着头,小声说:“我会的,但请你,先帮帮我。”
“帮倒也算不上,之前你也没少帮我讲题。”莫秋生抬头看看,一片漆黑,没有星星。
苏息捏着衣角,很难为情。
是苏息主动提出减少频率的。
“你确定没有问题对吧。”莫秋生不放心,又问一遍,“我晚上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如果你是担心太麻烦我……没必要有这种想法。”
苏息还是摇摇头,她清澈的双眼对上同为透亮的眸子:“这段时间谢谢你,如果我有需要,我一定会向你开口的。”
莫秋生摸摸脖子,移开视线:“按你说的,这件事情目前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仅是因为这一个理由就不去管,啧,没人去管的。”
他拧着眉毛说出事实。
“我会的。”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N遍,你要还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也没话可劝。”他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临走,他补充,“有需要的话,我会尽量帮忙的。早点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一群人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俩身后,说着笑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内。
垂在身旁的两个拳头早就握紧。
可莫秋生还是忍着把苏息送回家,看着苏息小跑进楼,他这才回身面对那些人。
一个个的,脸上的笑均是匪夷所思。
“喂帅哥,当完英雄不如考虑跟我混嘞!”这声夹杂着浓重的方言味,极具挑衅意味。
莫秋生扫视一圈都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出的。
黄毛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上前一步就揪住莫秋生的衣领,拽不动莫秋生,他自己把脸贴近:“先来后到不懂吗?”
莫秋生打量着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好笑地问:“大哥,你复读几年了?考不上就去打工吧,少浪费教育资源。”
拳头砸在莫秋生的脸上,视线偏移了不少。
“你算哪个!说谁老呢!”
有一两道女声兴奋地欢呼出来。
莫秋生疼痛之余还在感慨自己这被喷满口水的脸能不能要,想都不用想,肯定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抿着唇转过来,咬紧牙根,从牙缝里蹦出些话语:“打嘛,算你们幸运,要是去年这个时候你都不一定说出来句完整的话。”
“你叫嚣得挺厉害,怎么?我们得过两招?”又是一拳挥上去,“有本事还手,别光嗷嗷叫。”
莫秋生看着那张脸便难受,说话就说话,贴那么近干嘛,他又不是聋子。
“呸!”莫秋生吐出一口,真像是为了把之前喷脸上的口水还回去,“矮得老子看你都颈椎疼。”
黄毛被戳中痛处,一把捶在莫秋生胸口上。
莫秋生欣慰开口:“老子早就从良不打架了。”
“原计划是这样的,但——大哥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感谢你,我终于可以练练手了。”
莫秋生一说完,没给黄毛反应,一手打掉揪着自己衣领的爪子,先抬手扇一巴掌,随后也同样拽着他的衣领子往暗处拉,任凭黄毛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莫秋生一脚踹在黄毛的腿弯上,黄毛踉跄着跪下。他拽着黄毛的头发,逼迫着他看自己:“看清楚没有,老子长这样,老子叫莫秋生。”
一脚踹在黄毛的心窝处,他呲着牙倒在地上,这一脚放在夏天必定出点事,他道:“得亏你穿得厚,不然我还得陪你去趟医院,抱歉啊,我一直没轻没重,很久没打架了,你理解理解。”
起初黄毛想反抗,奈何莫秋生就是蛮力多。
黄毛挤着眼揉着心窝,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不打了吗?好不容易有机会攒够三拳,不再多过几招吗?”他显然是有些意犹未尽,转过头,一群人愣在那里,“还有人想玩玩嘛?”
玩?玩命么!
莫秋生走一步,那些人后退一步。
“下次碰到这种情况,应该……”莫秋生走到黑长直的旁边,把手机从她开着的口袋掏出来,在锁屏界面滑进相机,打开闪光灯,拍了他们一张,拍了地上的黄毛一张,然后还给黑长直,“应该录像,那样的话好敲诈或者威胁我,我还挺吃这一套的。”
哪是他们不想拍!根本就是这些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分钟,这地的光线弱得肉眼都看不清,更不用说手机了。
“要是不打了我就回去了。很晚了,早点回家,家里有人会担心的。”他温柔地说,主要是里面有女生,不管怎么说,男女总要区别对待一下的。
临了,他整好衣服,边离开边说:“鄙人莫秋生,追悔莫及的莫,秋后算账的秋,生离死别的生。”
这种中二的话也只有他能说得若无其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