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这个老破沙发的印象就像转了几手的,离远了看活像是一堆垃圾箱子。
补丁一块一块的,还有一处凹陷。
何玄径刚搬过来的时候想以后自己可以在楼上放松,就买了一个沙发套。
他等师师的间隙突然想这个沙发原先到底是什么颜色,于是便拉开一角。
瞧半天没有看出来。
何玄径打开师师的聊天框,简单的“好”处在最末尾。
他打开音乐,放出一首歌,躺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数星星。
“啊,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呢。”
“一颗,两颗……这颗比较好看……”
迷迷糊糊间有吱呀声传入耳朵。
何玄径揉揉眼,刚好对上师师的视线。
“什么事找我?”师师切入正题。
他伸个懒腰,默默从兜里掏出张卷子,指着填空的最后一题说:“这个,我能一眼看出来答案,但到底怎么做?”
师师把试卷展平,拿过铅笔在纸上演草起来。
算到半路,他看向何玄径:“你很喜欢这首歌?”
何玄径把音乐关掉:“嗯还行,听好几年了。”
铅笔又在纸上动起来,伴随着沙沙声,师师说道:“春啸。我也喜欢。”
声音乘着微风吹在脸庞。
“真的!那我们还挺合得来么。”
师师头也不抬:“经常听着睡觉,曲子有点短,我也习惯单曲循环。”
何玄径没接话。
“好了,算完了。”师师把笔放在桌子上,“你看着过程我给你讲一遍。”
……
“哦那我懂了,谢了啊。”何玄径又品一遍题。
师师拿起手机看一眼:“十一点多了啊。”
卷子又被沿着折痕折好塞进主人的裤兜。
“那个师师啊……我想了挺久的,啊也不是很久……我就是想问,你那天……”何玄径试探问道。
师师面无表情,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沙发:“哪天?”
何玄径总觉着过去很久,但一想发现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昨晚。”
师师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确实应该感谢你们帮我照顾师怀,我会尽量把你们的好意还回去,但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足以让我把自己全盘托出。跟今天早上你说的一样,我情绪不稳定,就这样。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
很长一段话,何玄径听完就做出总结:他们不熟。
一人离去便又剩他一人。
“呵操,真想smoking。”何玄径把两根手指放在嘴边抽一口空气。
电话的声音响起来。
“干嘛?”何玄径没好气。
池渐隔着电话都觉得自己被冒犯:“你干嘛!这么大火气屋里烟雾警报没响吗!”
何玄径朝着虚空抽一巴掌:“我没在屋里好么。”
谁能忍受别人莫名的火气啊,池渐恼着说:“路人看见明火不报警的么!谁惯你的,闲的没事我又没惹你,你凶我干什么!”
池渐的脾性他能不知道!
何玄径把语气放软:“对不起对不起啊,刚刚犯贱。”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心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吃宵夜我买点带回去,你给我搞这一出,你吃你还吃宵夜呢,我就该把你削成树叶!”
话音刚落,电话关停的声音就传来。
池渐这人吧,说好超级好超级有耐心,但就是不能朝他大声说话,尤其是不能态度不好地大声说话。
你说一声,他跟过年的鞭炮一样劈里啪啦一顿响,呛得你睁不开眼还不了嘴。
“更想smoking了。”何玄径假抽一嘴。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再打,还没人接。
最后一次……
“你干嘛!”池渐的声音传过来,耳膜都要震碎。
何玄径拿远一点,点开免提:“回来帮我带瓶啤酒,易拉罐的就行。”
池渐好似没有消气:“我带你爸!净知道使唤人,我算什么?我是你的仆人么,你呼来唤去的!”
得,电话又被挂断。
何玄径无奈回家。
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放空。
听到密码锁在响,何玄径起身出屋迎接。
池渐手里拎的塑料袋装着两瓶啤酒,脸色并不怎么好。
“辛苦!”何玄径接过东西,笑嘻嘻地说。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池渐撇撇嘴,眸子里满是不屑:“哟,我当谁呢,你这种喷火罐喝酒算故意纵火么。”
“哎呀哎呀我错了,新买的碘伏棉签还有创口贴我都放你房间里了。这两天辛苦你了。”何玄径给池渐捏肩膀。
池渐打开一瓶啤酒,喝一口给自己顺气:“怎么你那是,态度怎么那么差,什么事不顺心?”
何玄径自然是不能说,只好蒙混过关:“玩游戏,一直输。”
池渐嘲笑:“你的理由很假。”
何玄径不解:“是么?”
“你说呢,玩个找茬儿还带看广告三十秒提示一处的游戏,你很难输吧。”
从小一起长大的,何玄径的态度和习惯他也是略知一二。
“害,其实是因为请教师师一道题,人家说我还差得远……就这。”又是一个胡编乱造。
池渐不想听他乱扯:“你滚远点,我去洗澡,你帮我把校服扔洗衣机里。”
何玄径坐在餐椅上答应,手指把酒勾开。
“没味儿。”他又尝一口,“操,烦。”
易拉罐被远程投入垃圾桶。
“收拾收拾睡觉。”他走向自己的屋,又对着浴室里的池渐说,“我先睡了昂,衣服我按的速洗,你洗完澡就能晾出来啊。”
何玄径才不管池渐听到没有,关上门自己消化去了。
“上次买的烫伤膏好用不好用?”何玄径接了杯水,往牙刷上挤上牙膏问池渐。
池渐把他从洗手台边挤出去,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一捧,企图让自己清醒。
先洗脸后刷牙的习惯池渐从来没改过。
“还行。”池渐拿起牙刷,回答两分钟前的问题。
“你见我校服外套了没?”何玄径把嘴里的泡泡吐出来问。
池渐撇他一眼:“你的外套我怎么会见,不是还有一件吗?”
何玄径想了想:“应该在师师那,昨天早上给师怀穿了。”
“你别墨迹,赶紧收拾走,天天闹钟叫不起来你。”池渐去换鞋。
高中生上早读最是简单,换好衣服洗完脸就走。
“你去找师师要外套吧,我不等你们。”何玄径的水被池渐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好——”
池渐打开门,莫秋生在门口倚着楼梯闭目养神。
“早。怎么不进来?”
莫秋生换个姿势:“早。刚到。”
池渐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矿泉水塞给莫秋生:“我走了。”
莫秋生也不懂为什么要接这瓶水,估计是大清早的人均不清醒。
何玄径说完之后,师师又打开门。
楼梯间里站着莫秋生。
“早。”莫秋生看完左边看右边。
何玄径没理他。
师师:“早。”
何玄径看到师师手里拿着的外套:“我的外套……”
师师递给他。
“师怀还在睡,他醒了你带他吃点东西吧。”师师对莫秋生说,“辛苦你。”
他们的轮班表昨晚就发群里了。
莫秋生打个哈切,把刚刚池渐给他的水又塞给师师:“好。”
“不好意思,昨天我话有点难听。”师师低声说。
何玄径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诶小事。”池渐的话比你难听多了。
两三个班里的同学从身边经过。
“早啊何玄径师师。”
“早上好啊你们。”
何玄径露出今天第一笑:“早啊。”
师师也朝着他们笑:“早上好。”
“我们先走啊。”
他俩默契地点头。
“谢谢你们。”师师在一阵沉默后开口道。
何玄径觉得认识师师这几天,听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辛苦”。
“总谢什么,又是同桌又是邻居的,帮忙应该的。”何玄径摸摸鼻梁,“昨天你说要还我们好意的话,还是收回吧。就图个缘分交朋友,你这搞得跟出钱买服务似的。”
师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点头。
快走到校门口,何玄径揽过师师的肩膀,两人靠在一起。
师师对此举不理解,但没有挣脱。
“有时候你就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个东西,反正我是觉得我们几个肯定能玩在一起。至于过去发生过什么,没人细究,也不会有人在意,时间的事儿。”
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差不多高。
这种距离对师师来说已经算是过度接触了。
他目光微转,直至两双清澈的眸子对上。
那一瞬,好似有池边青草叶上的露珠掉入水中。
任谁都无法藏住心中的咯噔一声。
他们同步踏入校门,开始了所有高中生平凡枯燥却仍旧生机勃勃的一天,每一天。
早读照样地上;
照顾师怀按表继续轮;
群里的视频照片依旧是莫秋生发的最多;
吃饭偶尔几人聚到一起,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不齐的;
筷子再没有多一双少一双的情况;
一天里面总有两三节课是叫不醒何玄径的;
吃饭仍然是堵在楼梯的;
饭卡是继续丢的……也许这种情况可以不继续!
“啊?丢了?”何玄径站在门口等师师找饭卡,师师找不到。
“应该是的……吧。”脸上有点歉意,但不多。
何玄径不想直视他:“你说说你这个星期丢几回了?”
师师没敢回答,其实办饭卡的第二天就丢过一次。
“渐子跟秋生他俩丢饭卡的频率加起来还没你一个人高!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我真想不明白,这么大一个饭卡能天天丢?补办饭卡的钱不是钱对吧。”何玄径恨不得把他的手戳到师师太阳穴里。
班里的同学几乎都走完了,师师的饭卡还没找到。
何玄径只好说:“行了行了,别找了,先吃完饭再说。”
他俩的关系就是在师师一次又一次丢饭卡中拉近的!一个觉得丢饭卡不怨自己,一个被丢饭卡的频率持续震惊到!
“你是回去再找找还是再补办一张?”何玄径跟师师吃完饭回班的路上问师师。
师师对这里的生活适应得很快。
“我先回去找找,要是实在找不着就补办吧。”他略作遗憾态。
这句话何玄径一个星期内听到四次了:“得得得,你补办饭卡的钱马上赶上一天的限额了,你是厉害。”
“那事是真的么?大家好像都在说。”
何玄径问:“什么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