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径别睡了,”师师头都没抬,用胳膊肘撞撞面对着墙睡得正香的何玄径,“马上要放学了还睡。”
何玄径的头磕在墙上,他捂着脑瓜埋怨:“靠,那么大劲儿你怎么不把我按墙里面啊!”
师师扯个假笑,手里笔还没停:“自己睡抽撞了开始怪我嘞~”
何玄径又揉两下,伸头去看师师手底下的试卷。
他关心地问:“写完了没?”
师师加紧把最后一个点补上,长舒一口气:“完了!”
中性笔回到书的夹缝中休息,师师把试卷拿起来还给何玄径,并且没有丝毫服气:“下次赌两张政治试卷的大题,我就不信吃饭还比不过你!”
何玄径端详着字迹清秀的答题卡,狠狠地亲了口:“你赌十张也激发不了压根不存在的潜力。”
他得意地朝师师眨眨眼:“吃饭这事看天赋,努力没用。”
师师眼神无辜地撇撇嘴,这种事干了不下五次了,每次都是输。
何玄径瞅了眼墙上的表,跟自己手腕上的时间对对,然后说:“小考小松,大考大松!”
单容强烈谴责的状态被何玄径身体力行。
师师随手收拾了几本书,问道:“你们今天谁去兼职啊?”
何玄径把头伸进书包里,不知什么东西这么难找。
“渐子去,反正也没多久了,渐子说他自己去然后工资他七我三。”何玄径说完这话哭丧着脸看师师,“他小人!”
师师岔开话题:“待会儿回家还要吃点夜宵吗?”
何玄径猛地摇头,快速拒绝:“不吃!晚上吃的睡到现在一点没消化,嘻嘻。”
师师不语,撤好凳子,准备动作跟何玄径越来越像。
铃声一响,两个人什么都没管直接冲出去。
一个猛子冲到楼下。
他俩默契地击掌,然后心满意足地慢悠悠往校外走。
“去公园散步怎么样?”何玄径提议。
“附近有公园?”师师问,“怎么没见过?”
何玄径带着他走上与回家不同方向的路,悄摸摸翻个白眼:“你又没来这里多久,不知道很正常啊!”
师师识趣闭嘴,跟在何玄径身边。
拐了两个弯,走了七八分钟,离学校最近的公园就到了。
“人民公园。”师师念着公园入口的那块刻字石,转念一想又说,“不如叫学生公园。”
他们站这半分钟就有好几个同校的进去了。
“改,明天就改。”何玄径接话,示意师师进去。
公园嘛,本身就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就是绿化好长椅多,真要较真去看反倒确实没什么看头。
师师跟何玄径两人有在里面明明暗暗的鹅卵石路上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空着的椅子。
“坐——”何玄径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敞开双臂坐下过了。
师师坐在他旁边,闭上眼靠着往后躺。
这个鬼时候竟然还能听见几声鸟叫!不过更多的应该是长椅背后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玄径。”师师喊他一句。
“嗯?”
“你说后面会不会钻出来蛇啊?”师师闭着的眼还没有睁开的打算,他有些许好奇。
何玄径甩手用手背打了他下:“滚。”
“你怕蛇么?”师师还是很好奇。
“怕人!”
师师突然笑两声,说:“你是不是又朝我翻白眼啊?”
刚把眼睛转正的何玄径偏头看闭目养神的师师,带着吃惊:“你怎么知道?你的耳朵里也有眼睛?”
说罢还真有模有样地去看看师师的耳朵。
师师睁开一只靠近何玄径的眼睛,笑得眼角弯弯:“因为你每次朝我翻白眼都是这种语气。”
“什么语气?”
“嗯……不好形容诶,”师师努力找些形容词,“那语气就总带着‘很无聊,能不能去死’的感觉,跟你任何时候说话都不一样。”
何玄径忙给自己洗脱:“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哑巴!哥们说话但凡有这个意思我都要扇自己两巴掌……贱人除外昂。”他小声补充一句,担心说得太死遭报应。
师师晃晃脚,舒服地享受着忙里偷闲的时光。
具体忙在哪不知道,但现在是闲。
师怀每天都会给他的手机传一些视频和照片,发送的语音大多数都是笑声。因为师师跟师怀的作息不太一样,所以不到星期很难通上电话。
不过师师每天都会抽出点零碎的时间给师怀回复语音,问问他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哭,昨晚在家里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的伙伴……
目前看来师怀那边不用操很多的心。
师怀能好好长大师师就已经算跪谢天地了放过他了。
他自己么……
还是老样子。跟何玄径他们几个呆在同个空间还算好,可一旦关上门隔绝外界,心里那股火就莫名地被点燃——不是愤怒烦躁,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那就像是自然灾害爆发得迅猛、威力之大,不可躲,躲不及。
所以……师师总是觉得夜很漫长,他不喜欢睡觉。
“开玩笑的,都是我瞎编的。”师师鼻腔里充盈着新鲜空气,心想以后会常来这里的。
何玄径在他耳朵上塞了什么东西,撑撑的。
熟悉的旋律在耳道里碰撞。
师师去看何玄径,道:“耳机?”
何玄径先给他看看手里用过的卫生纸,然后官方地说:“擦过了的,我擦了三遍的!就差扔水里洗洗了昂,你嫌弃的话还给我。我很少两只耳机都戴,这只应该挺干净的。”
“谢谢你。”
音乐在耳朵里跑来跑去,愉快的心情跟着歌也跳来跳去。
这不是首欢快的歌,但从今往后师师听这首歌的时候都会唤醒今晚舒适的记忆,且自此也不会再染上半点悲伤苦痛。
“晚上还真是有点冷呢。”师师眼眶中大半都是婆娑的树影,清凉的风能把人的疲惫驱赶,直待那阵风吹上心头。
何玄径二话没说就脱了身上的校服——他是聪明的,知道最近温差变大,早上出门会穿外套——装作勉强地给师师盖上。
师师要推辞,何玄径先开口:“哥可是热血少年啊!哥不怕冷!”
他骄傲的样子让师师哑然失笑。
“那我是冷血少年吧。”师师学着他的话乱说道。
何玄径摩挲着下巴思索:“那行吧,你暂且先叫这个难听的名字,等我有灵感了给你起个好听的。”
师师不怎么被说服:“我这个不好听吗!”
“呃呃呃……”何玄径开始装,“歌好听歌好听,听歌!”
师师靠回长椅上,听歌听风听某人的乱哼。
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脚步很轻,深夜的公园处处充斥着静谧安详的气息。
“师师?”
“师师?”
他睡眼惺忪,视野里的何玄径背着光站,看不清面容。
“怎么了?”师师还以为自己是在床上,刚要翻身。
何玄径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头:“脖子疼不疼?”
不说还没觉得,一说脖颈后面来的钝痛让师师瞬间清醒:“啊——”
他捂着脖子缓缓直起身体,咧嘴倒吸凉气。
“你真睡着了啊?叫你不答应我还以为你装的呢。”何玄径待他起身后给轻着手劲揉揉。
师师腿也麻了,倒没顾得上缓,而是问:“我睡了多久啊?”
虽然睡的姿势让他这几个部位有点疼,但脑子里面和眼睛却清爽得很!
“大概……有个半小时。”
何玄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只是带着他往出走:“好啦好啦,我们该回家了。”
他娴熟地搭上师师的肩,没管师师脖子疼的事,跟着师师一瘸一拐的步子往公园外面走。
“诶师,你觉不觉得……前面那个人好眼熟啊。”何玄径把手收回插进口袋,看着那身影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师师仔细辨认,不确定地开口:“这,不是……秋生么。”
被这么一点,何玄径越发觉得那人就是莫秋生。
可这个点莫秋生早就该到家了,更何况这边不是莫秋生回家的路。
何玄径跑了两步大喊:“秋生!”
前面那人回了下头,然后单腿跳着跑开。
师师的腿好得差不多,也跟着何玄径朝前跑。
才跟何玄径并肩,就听见何玄径低声骂道:“妈的狗崽子找揍!”
他把耳朵里的那只耳机拿出来握进手心,撒开步子就跑,还边跑边喊:“莫秋生你给我站住!我抓你你死定了!”
一条腿怎么可能跑过两条腿的呢。
他被何玄径揪住后脖领子,没站稳胸口就挨两拳。
何玄径怒目而视,把他从上看到下,凶巴巴地说:“跑啊!怎么不跑!你真是长能耐啊,偷着打架,好日子过够了是吧。”
莫秋生刻意避开那道凛冽的视线,缄口不言。
何玄径没有消气,逮着他不放:“躲什么啊,看着我啊!”
师师慢了几步跟上来。
刚靠近就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
“跟谁打的、为什么打的、打赢了没有?!”何玄径甩出三个问题等莫秋生回答。
可莫秋生还是死死抿着唇不肯开口。
何玄径气得推他一把,莫秋生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
路灯微弱的灯光照在那张脸上。
眼睛肿着、鼻子拿纸塞着、嘴角边上还渗着血丝……耳朵、手臂等等,能看见的地方几乎都有红。
“还是不说话啊!行莫秋生,你不说就永远别说,永远当个哑巴好了!”何玄径赌气似的转身离开,但又是气不过,他回来继续骂,“我就他妈当以前你信誓旦旦保证的话全当放屁!你还干回自己老本行,咱们就没玩过好吧,绝交!”
绝交,这个词在学生年代有着非同寻常的威力。
莫秋生慌了下,还是没有说话。
莫秋生这孩子吃硬不吃软,每每有矛盾还是打一顿好解决。
“诶玄径你……”师师对着那气呼呼走远的背影叫出一句。
他又低头看看梗着脖子的莫秋生,朝他伸出手道:“先起来吧。”
莫秋生看了那手一眼,脸色不是很好。但最终也是抓住站起来了。
他背着手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带着不屑开口:“你也会多管闲事。”
师师没听清,便问:“我没听到,你要怎么了?”
莫秋生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被撂下的师师有些不明所以,他觉着莫秋生有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的意思,他走在莫秋生身后弱弱问:“秋生我带你去看看脚吧。”
“不用你管,你跟着何玄径回去就是了。”莫秋生语气不善。
师师不懂是哪里来的不善。
“要不还是去看看吧,把耳朵上的伤处理处理也行……”
莫秋生红着眼转头瞪他,心烦意乱道:“你管这么多干嘛,该干什么我不知道么,用得着你提醒啊!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行吗,走路用嘴走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