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里,魏舜烦躁地靠在茶室门板上。
冰冷的木门贴着他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也隔绝不了楼下尖锐的哭闹和男人暴怒的呵斥声。
他紧锁眉头,那噪音像钝刀子一样刮着他的神经。
黄苓的指引在耳边回响:“出门右拐一直走到尽头。”
魏舜沉着脸,目光投向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黑黢黢的,连一丝光都吝啬给予,只有窗缝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楼下又是一声震耳的咆哮,两个女人的声音瞬间被压了下去。
魏舜脚步沉重地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回响,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究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认命般继续向前。
凭着记忆摸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却像石沉大海,门内毫无回应。
魏舜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回头确认路径——出门右拐,走到尽头。
没错啊。
带着一丝疑虑,他试探性地拧动门把手。
门轻易地开了。
一股混合着尘埃和陈旧气息的、令人窒息的闷热感扑面而来,即使开着空调,那股滞涩的味道也挥之不去。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魏舜迅速从包里摸出手机,刺眼的手电光柱瞬间划破黑暗。
“裴老师?你在这里么?”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回应他的只有空调单调的“呜呜”运转声。
“裴淡?裴……” 他一边轻声呼唤,一边谨慎地往里走。光束扫过简陋的家具,最终定格在床边一个模糊蜷缩的黑影上——好大一坨,像个被遗弃的包袱。
魏舜的心落回实处,是裴淡。
他急切地用手电光在墙壁上搜寻,终于,“啪嗒”一声轻响,顶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所有角落的阴影,也将房间简陋压抑的陈设暴露无遗,每一处都透着无形的窥伺感。
魏舜立刻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裴淡木然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那副模样让魏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声音刻意放得很软:“喂……怎么才过了一会儿你就给自己搞成这样了?” 语气无奈中带着笨拙的安抚,“或许呢……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你觉得呢?” 他边说边主动挪近了些。
他知道,只有在这种时刻,裴淡才不会用那种让他心跳失序的方式反击他。
裴淡原本涣散的视线缓缓聚焦,最终定格在魏舜脸上。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我……能抱抱你么?”
魏舜没有丝毫犹豫,又挪近了些,几乎贴上裴淡的手臂:“抱吧,今天随便你这么抱,” 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点孩子气的计较,“不过……以后我得抱回来。” 说完,他闭上眼,坦然地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坐在床上的裴淡凝视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
魏舜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抖着,明明自己也在紧张,却强撑着镇定。
裴淡伸出手,没有去回应那个张开的怀抱,而是轻轻地将魏舜抬起的手臂拉下来,让它们自然垂落在身侧,贴着自己的腰际。
然后,他伸出长臂,猛地将魏舜整个身体圈进自己怀里。
手臂收得极紧,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揉碎了嵌进骨血里。他把脸深深埋进魏舜温热的颈窝,灼热而不规律的呼吸一下下喷在魏舜敏感的皮肤上。
魏舜瞬间懵了!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烟花炸开。
脖子被裴淡沉重的脑袋压着,他只能被迫高高仰起头。颈窝处那湿热的呼吸和紧贴的皮肤带来的异样触感,让他的心跳完全失控,疯狂擂鼓。
他完全没料到裴淡口中的“抱”是这种。
谁能来救救他?
他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震惊和茫然,双手无措地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脑袋里还在持续不断地轰鸣。如果……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点……
他混乱地想着,反正……好像……自己也不算亏?
时间在空调单调的背景音中缓慢流淌。
裴淡像找到了唯一的浮木,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向魏舜,脸固执地埋在那片温热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着魏舜身上清爽的、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气息,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最遭罪的是魏舜。
仰头的姿势让他的脖子和肩膀承受着巨大的酸痛,感觉颈椎都快被抻断了。
但一股莫名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韧劲支撑着他,硬是咬牙坚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也许……仅仅是为了让怀里这个人好受一点点吧。
不管了,牺牲一下自我又不会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魏舜感觉脖子已经僵硬得像块木头。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点鼻音,声音又轻又软,像哄小孩:“喂……大教授还要以这个姿势抱多久啊?”
颈窝里的脑袋依恋地蹭了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再抱一会儿。” 说完,便再无动静。
魏舜内心哀嚎一声,认命地继续当他的“人形抱枕”。算了,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
然而,颈窝里的动静忽然变得有些不同。
裴淡像是无意识地动了动,温软的嘴唇竟轻轻擦过魏舜凸起的锁骨!那羽毛般轻柔又带着灼热温度的触碰,激得魏舜浑身猛地一颤!
他脸上瞬间写满了不可置信!手臂还被紧紧箍着,根本动弹不得。“大教授……你……你这是喝酒了?”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强忍着颈间传来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痒意。
“嗯。” 那声鼻音带着点慵懒的含糊。
魏舜被迫仰着脖子,清晰地感觉到裴淡的唇瓣停留在自己锁骨那颗小小的痣上,轻轻摩挲。
然后,那吻竟一路蜿蜒向上,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掠过敏感的侧颈皮肤,滑过搏动的颈动脉,蹭过清晰的下颚线……眼看就要触及嘴角,魏舜猛地侧过头去!
“你……你……你喝醉了裴淡!” 他急促地喘着气,声音带着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我们回家吧,不吃饭了。”
裴淡的动作骤然停住,脑袋就那样搁在他被迫侧过去的颈窝旁,似乎对他躲开的动作感到不满。
或许是那点凉意让他清醒了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走吧,回家。” 随即,箍紧的双臂松开了力道。
裴淡颓然地靠回冰冷的床板,仰着头,闭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魏舜还保持着侧头的姿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裴淡在干什么?!亲吻他的锁骨和脖子?!他是不是疯了?!就算喝醉了也不该……不该这样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裴淡闭目养神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喝了多少?现在是不是不太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
“嗯。” 依旧是那个单调的音节。
魏舜挫败地叹了口气。自己不过是被黄苓拉去密室聊了会儿天,怎么回来这人就醉成这样了? “那个……你喝醉了没?”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废话!没醉能干出这种事?平时的裴淡连句暧昧话都得他绞尽脑汁才能挤出来!
裴淡没有睁眼,只是又“嗯”了一声。
魏舜心里更加笃定——绝对是醉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刚才被裴淡嘴唇触碰过的锁骨和脖颈。
那一片皮肤仿佛还残留着被亲吻的灼热感,烫得惊人。
操……
一种微妙的、被占了天大便宜的感觉涌上心头。
凭什么这老男人又抱又亲的,自己却连点像样的甜头都没捞着?!不行!总有一天……他非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不可!
“那个……要不你起来收拾一下,” 魏舜压着翻腾的思绪,放轻声音,“我去叫代驾。”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微红的脸颊。
要是自己会开车……唉,技不如人。
裴淡终于睁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看向魏舜,闷闷地点了点头。
魏舜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阳台。
房间里那混合着两人气息的空气太过粘稠压抑,让他喘不过气。推开阳台门,微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才感觉胸腔里那股燥热稍稍平息。
房间内,靠坐在床上的裴淡,透过玻璃门静静凝视着阳台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得逞的、极淡的笑意。
谁说他醉了?他屋里的酒,早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笃笃笃。”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裴淡迅速收敛笑意,利落地穿好鞋子,几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他的外婆黄苓,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容,手里托着一个藏青色的丝绒戒指盒。
裴淡的目光自然地落在盒子上,明知故问:“怎么了外婆?”
黄苓将戒指盒递到裴淡手中:“呐,刚刚带小舜过去,他说要和你商量一下再决定收不收。我想着你们大概不会留下吃饭了,就赶紧给你送过来。” 她的语气带着对小辈的包容和理解。
裴淡接过那沉甸甸的小盒子,指腹摩挲着光滑的丝绒表面:“谢谢。”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看着戒指盒的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的茫然。
这枚戒指……当初不过是觉得设计独特,在一堆俗物中勉强入眼罢了。
黄苓收回手,轻轻拍了拍裴淡结实的手臂,语重心长地笑道:“你呀,也别总是为难小舜。这么乖的一个孩子,小心被你吓跑了。”
对于裴淡带回来的这个小孩她还是很喜欢的。
裴淡闻言,唇角微弯,眼神却异常笃定:“当然不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跑不了的。”
黄苓被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好了好了,我回房间了。你们要走就趁早,楼下还在闹腾呢,赶紧走。”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催促的意味。
裴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好。”
黄苓不再多言,转身,瘦小的身影慢慢融入昏暗走廊的阴影里,背影透着一股被岁月和这深宅大院困锁住的、挥之不去的孤寂。
这个小小的老太太,在这座无形的牢笼里,已经度过了大半生。或许很快……她就能真正解脱了。
与此同时,阳台上的魏舜正背靠着冰凉的玻璃门,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的光。
叫完代驾跳转界面。
微信:
顺路的墨:[(爆炸表情包)]
顺路的墨:[兄弟我有点死了。]
顺路的墨:[我要爆炸了!!!]
过了十多秒,对面才回:
旭子:[停停停,你怎么天天都在死?不是说不需要保险么?]
旭子:[又发生什么了?]
旭子:[被裴淡妈手撕了?]
魏舜翻了个白眼。
顺路的墨:[你不能想我点好?]
旭子:[那我想不到了。]
顺路的墨:[啧。]
顺路的墨:[那个,裴淡抱我的时候亲我了。]
旭子:[????]
旭子:[你俩干啥嘞!?!]
魏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也不知道啊!说好的抱一会儿,怎么就发展成那样了?
顺路的墨:[但是他喝酒了。]
旭子:[。]
顺路的墨:[所以……我大概是有点分辨不出。]
旭子:[啧,这个就不好说了。以裴教授那个闷骚性子,感觉酒后不太真实。要是没喝酒,你俩这进度条可以直接拉满确定关系了。]
魏舜皱着眉回想。可是……桌上明明有空酒瓶啊!
(裴淡故意摆的)[抱拳]
顺路的墨:[唉,今天特么的发生好多事,我脑子都要炸开了。]
旭子:[跟我说说呗,我好久没吃新鲜热乎的八卦了。]
顺路的墨:[停停停,等我回去跟你细说,现在还在裴淡妈这鬼地方呢。]
旭子:[行。]
旭子:[安全到家给我报个平安。要是没安全到家……兄弟我就去领保险金去了[拥抱]]
顺路的墨:[。。。滚蛋!]
魏舜无奈地锁上屏幕。
自己这兄弟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满脑子想着钱?
呃……不过话说回来,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反正他不会,那陆泽旭这财迷更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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