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添赎身后没离开京都,在西市租了间不足十平的小屋子,靠帮人缝补浆洗过活。手里攥着云墨给的五十两银子,他没敢动——总觉得那是云墨给的“断交钱”,花了,就彻底断了念想。可夜里摸着枕下的兔子布偶,又忍不住盼着,或许云墨只是忙,忙完了总会来看看他。
这天去东市送缝好的衣裳,路过绸缎庄时,听见伙计们说“云管事去倚红楼见李老板了,这次要是谈成了,咱们庄里的布料就能供上皇宫的绣坊了”。阿添手里的布包差点滑掉,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倚红楼的方向挪。
他没敢靠近,只躲在斜对面的胭脂铺屋檐下。不多时,就见倚红楼的红灯笼下,云墨走了出来。他穿着件石青暗纹的长衫,料子是阿添连摸都摸不起的好,腰间系着银带,上面挂着块小小的玉佩,走路时轻轻晃着,透着股说不出的体面。
几个穿艳色衣裙的女子围着他,有说有笑。一个穿粉裙的姑娘笑着把团扇递到他面前,娇声道:“云管事,下次来可要听我唱支新曲儿。”云墨没推辞,只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帮那姑娘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阿添的指尖瞬间凉透,攥着布包的手紧得指节泛白。他想起以前云墨帮他擦脸上的面粉,指尖也是这样轻,可那时的温度,和现在对着旁人的温和,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粉裙姑娘又往云墨身边凑了凑,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阿添往后缩了缩,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些。他忽然觉得,自己来这儿就是个笑话——云墨现在是管着大绸缎庄的管事,见的是老板、公子,身边围绕的是娇俏的姑娘,而自己,不过是个帮人缝补的穷小子,连站在他面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一起开小吃摊”,什么“互相帮衬”,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念想。云墨早就爬上去了,而他还留在原地,甚至因为这片刻的窥探,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更低,低到尘埃里。
云墨和那些女子说了几句,转身要往绸缎庄走。阿添连忙往后退,躲进胭脂铺的门后。他听见云墨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沉稳、有力,和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脚步轻轻的书童,判若两人。
直到脚步声远了,阿添才从门后走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布偶,忽然觉得那布偶也变得扎手。他从布包里摸出两个铜板,买了块最便宜的糖糕,咬了一口,甜得发苦。
回到西市的小屋,阿添把兔子布偶从枕下拿出来,叠好,放进箱子最底层,压上了几件旧衣服。他没哭,也没多想,只是把桌上的针线拿起来,继续缝补白天没做完的衣裳。油灯的光很暗,映着他低头的模样,安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第二天一早,阿添照旧去西市接活,路过绸缎庄时,脚步没停,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那边扫。只是在给人缝补长衫时,手指碰到上好的布料,会不由自主地顿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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