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的晨雾终于染上暖意时,镇口的竹牌坊重新挂上了红灯笼。顾卿云走后,临渊每日天不亮就带着护卫巡逻,玄色劲装扫过青石板路,脚步声成了镇民新的安心符;羡鱼则扎进医馆,帮着整理药柜、给桑儿梳辫子,偶尔还会偷偷教孩子认草药,清脆的笑声混着药香,漫过医馆的木窗。
庄茉柔终于得空,提着竹篮往后山走。篮里装着新蒸的米糕、刚采的野菊,还有桑儿画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符——孩子说“要给叔叔阿姨们带礼物”,小手涂了满纸的朱砂,像撒了把温暖的星子。
镇民们的坟茔在坡上排得整齐,每座坟前都立着小木牌,上面的名字被庄茉柔用清漆一遍遍刷过,鲜亮得能映出人影。她蹲下身,将米糕轻轻放在李伯的坟前,指尖拂过木牌上“李伯”二字,声音轻得像晨雾:“李伯,您看,镇口的柿子树又结果了,今年结得格外多,桑儿还说要留最大的给您。”
风卷着野菊的香气飘过来,落在王婶的坟头。庄茉柔将花插在土堆上,想起王婶曾给桑儿做的虎头鞋,眼眶微微发热:“王婶,您教我的织布法子,我还记得呢,桑儿的新裙子就是按您的法子织的,粉粉的,她喜欢得紧。”
她一座坟一座坟地走过去,每到一处,就絮絮叨叨说些离恨天的新鲜事:“张叔,您修的医馆门还结实着呢,临渊帮着加固了,再也不怕刮风了”“阿婆,羡鱼学会您的米糕方子了,说下次做了给您留着”。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曾经撕心裂肺的痛,如今都化作了温柔的絮语,像在跟老朋友们分享家常。
走到洛乔的坟前时,竹篮里的野菊还剩最后一束。庄茉柔将花放在碑前,指尖抚过“洛乔”二字,忽然笑了:“小乔,医馆现在可热闹了,每天都有镇民来抓药,羡鱼总说‘洛乔哥要是在,肯定会夸我草药晒得好’。你种的杏树也活了,新抽的枝丫都快高过坟头了,等春天开花,我就带桑儿来给你看。”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轻轻放在碑上:“你看,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收支都记着呢,没记错一笔。你放心,医馆我会好好守着,就像你当年守着我和桑儿一样。”
最后,她走到后山最高处——楚易寒的坟前。青石板上的“曾护离恨天,心向光明”九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墓前的小杏树已长出新叶,风一吹,叶片沙沙作响,像在跟她打招呼。
庄茉柔将桑儿的平安符贴在碑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明”二字,眼底扬起柔软的笑意:“阿寒,桑儿长大了些,前几天还帮着给阿婆递纱布呢,像模像样的,说以后要当‘小医师’,跟洛乔叔叔一样。”
她顿了顿,望向山下的离恨天——屋顶上飘着炊烟,孩子们的笑声从巷口传来,临渊正领着护卫帮镇民修补屋顶,羡鱼的声音混着药香飘上山坡。“顾卿云重建了离恨天,新盖的学堂都开课了,镇民们有地种、有饭吃,再也不用怕流寇了。桑儿每天都很快乐,会背十几种草药名了,你若看到了,定会很欣慰。”
风吹来几片落叶,轻轻落在青石板上,像是无声的回应。庄茉柔蹲下身,将脸贴在冰凉的石碑上,声音带着一丝不舍:“医馆最近忙起来了,临渊和羡鱼虽帮衬着,可来看病的人多,往后或许不能常来。”她停顿片刻,指尖轻轻划过碑上的名字,“等桑儿再大些,我就跟她说你的事,说她有个很勇敢的爹爹,曾拼尽全力护着我们。”
夕阳西下时,庄茉柔站起身。她望着山下的离恨天,灯火渐渐亮起来,像撒了满地的星星。目光往镇外扫去,隐约能看到穿着劲装的护卫在巡逻,那是顾卿云派来的朝廷守卫,悄无声息地护着这片土地。
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就是真正的安稳吧,有故人可念,有新友相伴,有灯火可亲,还有人默默守护着这份平和。她最后看了眼楚易寒的坟,轻轻挥了挥手:“时辰不早了,改天再来看你。”
下山的路上,远远就看到桑儿的身影。小家伙穿着粉裙子,举着一朵野菊朝她跑过来,身后跟着羡鱼。“娘亲!你看,羡鱼姐姐给我摘的花!”桑儿扑进她怀里,小脑袋蹭着她的衣襟,“我们什么时候再来看阿寒叔叔呀?”
“等过几天,娘带桑儿来给阿寒叔叔送杏子糕。”庄茉柔抱起女儿,抬头看向羡鱼,两人相视一笑。暮色中,三人的身影往医馆走去,身后是渐渐安静的后山,身前是满是烟火气的离恨天,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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