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郑二叔,二丫傻啦。”
“和她说话她只会傻呵呵的笑。”
“有撞傻的有烧傻的,二丫脑袋破了个口烧了那么久,可不傻了。”
“是傻了,看着人直勾勾的,和那些傻子一模一样。”
捧着碗看热闹的村民跟着搭腔,你一言我一语地佐证,让本来觉得中邪的郑家人也不太确定了。
郑老太小声嘀咕,“我看不想傻,像是饿死鬼附身。”
哪有傻子能吃那么多的?
早上才将中午一大家子的饭吃完,现在又要吃一大家子的饭。
郑老头瞪向郑老太。
什么饿死鬼附身,生怕不会被抓去做思想教育?
郑老太不情不愿地闭嘴。
场上邻居还在说,郑老头两口子狠心,好歹是他二儿子唯一的女儿,发烧又撞头,居然连药都不给开,去唐老头那拿一颗安乃近又不贵,脑袋上的包,也是糊了草木灰了事,二丫还活着,只是傻了,都是她命大。
本来想说她早死的爹在庇佑的,但这个时候,不许说神神鬼鬼,只能改了口。
郑老头面色青黑,朝郑老太使了个眼色。
郑老太拿起扫帚往门口扫,“去去去,关你们怎么事?你们这么同情二丫,将她拉回去养,我绝没二话。”
“我家对她还不够好?村里那些大姑娘大小伙,个个都要下地挣公分,我家白养着她,还要怎样?将她供起来?”
将人赶走,又将院门关了,瞧见抱着大盆往嘴里扒红薯的郑南乐,气又打一处来,手中扫帚朝她挥去。
她瞧见了,这饿死鬼周围没人,看她还拉谁来挡?
啪!
郑老头脸上几条血痕。
而郑南乐,此时已经跑到了门槛上,正捧着盆专心吃饭。
这个时候扫院子的扫帚,是用细竹子捆着的大扫帚,打在人脸上,不平滑的带着凸起的竹身似刀片,一用力,就能划破人肌肤。
见大扫帚打中郑老头,还是打的脸,场上俱静。
谁也不敢说话。
郑老太收回扫帚,心拎了起来。
郑老头气快憋炸。
他视线阴冷地扫过郑老婆子,顾忌着几个儿子,没有上手打人。
他平静地开口,“愣着做什么,快上工了,赶紧烤几个红薯顶顶肚子。”
郑老太火急火燎地丢下扫帚往厨房跑,两个媳妇也追了上去。
郑老头子手指摸了摸脸上刮伤的地方,疼得嘶了一声,他走到水缸边打水洗脸,视线扫过郑南乐,眼神凶戾。
郑南乐抬头,朝郑老头子傻乎乎地笑,露出一嘴微黄的牙,嘴边还黏着几粒大白米饭。
瞧在郑老头眼底,就是挑衅。
杀意若隐若现。
郑二丫触及到自己爷爷的视线,害怕得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觉得这样不能减缓害怕,抱在郑南乐身上。
感受着从郑南乐身上传来的安定从容,郑二丫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轻声道:“姐姐,要小心爷爷。”
郑二丫虽然活得艰难,但眼明心明,知道她奶奶是明着坏,而她爷爷,则是暗着坏,更值得戒备。
郑南乐专心吃饭,“好的,谢谢二丫。”
叮铃铃,上工铃声响起,郑家人一人拿两个红薯离开家,几个小的围了过来。
最大的那个七岁,是郑老四的二儿子郑三虎,他嚣张地对郑南乐开口,“喂,晦气鬼,我要吃白米饭,把白米饭挑出来,我要吃。”
郑南乐没理。
她对小孩,还是有一定容忍力的。
郑三虎对郑南乐拳打脚踢。
郑南乐这就不能忍了,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当然收了力道。
郑三虎呜呜呜地哭,“我要告诉爷奶,打死你这个晦气鬼。”
其他两个小孩吓得后退。
郑南乐保持人设,只傻乎乎地笑,然后干脆干饭。
有精神力汲取食物里的能量,这一盆饭菜入了肚,就分解成了残渣,并不占肚子,但再怎么不占肚子,吃得多了也占。
她将饭盆放到橱柜里,确定那几个小孩拿不到后,冲进茅厮。
刚冲了进去,又冲了出来,站在菜园子里,猛吸新鲜空气。
我天,好臭。
肚子疼。
郑南乐又皱着脸冲进去,急匆匆地冲出来,跑到前头院子洗把脸。
院子里那个三个小孩已经不见了,郑南乐没在意,确定身上的臭味被风吹散后,去橱柜将盆拿出来继续吃,她一边吃一边问,“二丫,你家小孩数量不对啊,怎么只几个小的?”
“大伯家的大哥和二姐,还有四叔家的四弟,在县里读书,小叔家的两个弟弟,住在县里。家里三个,是大伯家的六弟,四叔家的五弟和七弟,还没有读书。”
“你没读书?”
“没有。”郑二丫神情低落,“我奶奶说,小丫头片子,都是别人家的,读什么书?”
“那你二姐,怎么又去读书了?”
“我大伯说,我大哥是家里的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要和小叔一样端铁饭碗的,怕他在学校不认真,让我二姐陪读。”
“合着,就你一人不能读书呗。”郑南乐气笑,还真是逮着最弱的欺负。
欺负了没代价,也不会闹。
“没关系,我教你识字。对了,我刚刚躲避的步法,你一定要记下,勤练习。你学会了,你家里人就打不到你了。”
“谢谢姐姐。”
晚上,郑老头带着一家子回来,见郑二丫坐在门槛上,对着人傻乎乎的笑,神色阴沉。
郑老婆子先去厨房,见厨房干干净净,下意识发作,“你这个晦气鬼,在家讨吃啊,饭也不做,鸡也不喂,准备当大小姐?”
她忘了,自己中午并没留晚上的粮食,也忘了郑二丫已经“傻了”。
她捡起棍子,又想向郑二丫挥去。
“好了,”郑老头制止她,冷眼瞥着,“有那骂的功夫,还不去做饭?”
就忘了中午的教训了?
郑老婆子带着两个儿媳灰溜溜的钻进厨房,到了厨房,低低地咒骂郑二丫。
要不是她,老头子能骂她?
郑老头望向他郑老大,郑老大点点头,将请来的符箓给郑老头看。
郑老头压低声音,“放二丫枕头下压着,床里也放一个。”
郑老大见郑南乐依旧坐在门槛上,对着路人傻笑,忙进杂物间,放好符纸。
晚上难得的没出幺蛾子,郑老婆子给郑南乐分了一碗大差不差的饭,一家人和和睦睦安安分分。
夜深人静,目送郑南乐进了杂物,郑老头子和郑老大守在杂物门外,听里边动静,郑老婆子和郑老四一家也站在门口,留意这边。
杂物间安安静静。
郑老大将窗户开了条缝隙往里瞧,透过朦胧的光线,能瞧见郑南乐躺在床上。
郑老大朝郑老头摇摇头。
不是鬼上身。
“难不成真傻了?”郑老婆子走出来,小声嘀咕。
房间内,郑南乐坐直身,拿起两张符纸瞧了瞧,不屑地撇撇嘴。
骗人的玩意儿,没有一点能量。
亏她特意用精神力护住二丫神魂。
她把枕头塞进被子里,做出有人睡觉的模样,轻手轻脚地躲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她对郑二丫道:“你要防备着他们算计,最好每晚偷听完他们的夜话,再睡觉。”
农活繁重,夫妻到了睡前,一般会聊天交流,有什么算计计划,也会这时商议。
“不行老头子,不管她是傻了还是撞邪了,不能将她留在家里了。”
郑老婆子想起今天一天的鸡飞狗跳,就觉得气窝在心头,越想越火大。
“对对对,娘,不能留,她还踢我家三虎,要是哪天她发了狂,是不是要将我家三虎杀了?”老四媳妇连忙小声开口。
“她敢!”郑老婆子眉头倒竖。
郑老头子眸光悠悠,一言定音,“明天通知老谢家,让他们过来领人。”
“对对对,”郑老婆子眉眼舒展,“老二生前给她订了娃娃亲,她是老谢家的人。”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也不讲究什么虚礼,他们将人领走,就算出了门子。”
郑家人散去,郑南乐也回到床上,她问:“二丫,你还有个娃娃亲?”
“嗯。”郑二丫简单解释下这桩娃娃亲的来由。
郑二丫她爸有年回家探亲的时候,救了溺水的谢家三小子,为报恩,谢家提出两家结亲。
郑老二想着同村人,两家又知根知底,谢家三小子和自家女儿年纪相差也不大,平常他不在家,谢家也能替他照看下自己妻女,就同意了。
只能说郑老二瞧错了人,他还活着时,谢家媳妇和郑家走得还算殷勤,对郑二丫也时不时关切得问一问,等他一走,谢家就当没见过郑二丫母女,一直不闻不问。
“他,不是个好的,姐姐,别和他走。”郑二丫小声劝道。
“怎么说?”郑南乐好奇,对方做了什么事,让胆小的二丫都这么讨厌。
二丫未语脸先红,鼓足勇气骂道,“他,他不要脸,和荷花嫂钻稻谷垛。”
“你看到了?”
“嗯。”郑二丫小声应道。
郑南乐生气。
这谢石头做事太不讲究,居然污染了二丫的眼睛。
她眼珠子转了转,心底有了个主意。
她安慰二丫,“放心,这桩婚成不了。”
谢家这么多年态度很明显,加之她现在又是傻了又是饭量奇大,对方绝对会趁机退婚。
夜上中天,精神力确定郑家人都睡着后,郑南乐起床,前往山上。
途径一处单门独户与其他人家没有公共墙的屋子,她听到里边有动静,呜呜呜地似女人被捂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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