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离开圣令塔后，照着小左的指示，径直赶往试炼场。
那里早已排起了长队，人声鼎沸，热浪扑面，空气中仿佛都抹了一层黏腻的油。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站定，目光在场内一扫，便迅速将这一群候选人分了类。
最显眼的是一群“氪金派”。
重氪者几乎把家底穿在了身上，附魔饰品叮当作响，连靴底都隐约透着阵法的银纹；轻氪的则手里紧攥一次性阵法卷轴，一副打算靠临时加持强闯考核的架势。
往常这类人八成会被挡在门外，但这次，只要圣光力达标，哪怕是靠药剂和道具堆出来的实力，也一并放行了。
另一类是“胸有成竹派”。
他们大多神情沉稳，装备简洁，显然是真有底子的那批人，只差一个高级权限的机会。
伊安默默把自己归到了这一类里，倒不是他自认多强，而是因为他注意到场边的墙上，竟然贴着几张《基础咒术速成指引》，还注明“考核前学习可参考”。
这阵仗，简直像是高层疯狂放水，连“临时抱佛脚派”都被体贴照顾到了。
排在伊安前面的那位见习骑士打扮的少年，正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念着初阶附光咒：“光之所聚，刃随其形……”
念出咒术的声音铿锵有力，气势颇足。
只可惜，那把银亮的长剑依旧毫无动静，连一丝光辉都没泛起，只老老实实地映出他那双清澈、但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单纯的眼睛。
伊安感觉空气中的光元素力完全没有被驱动的感觉，还在自顾自地漂泊着。
那位见习骑士不死心地又念了三遍，直到第四遍，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背后有视线注视，回头一看——正对上伊安那双戏谑的褐眸。
他愣了一下。
接着整个人高兴得像个刚看见救命绳索的溺水者，阳光得仿佛没半点阴影。
“哎，兄弟！你也排队考核啊？”他热情地凑去伊安身边，“你帮我看看，我这咒术是不是念错了？怎么念都没反应啊！”
伊安瞥了他一眼：“咒是念得没错，但精神不集中是调动不了光元素力的。”
至少伊安感受到很多时候多数人单单使用言语是驱动不了光元素力的。
咒术更像是用言语激发人的精神更集中地驱动周围的元素力。而刚刚身边这个少年即使念出正确的咒却没有集中精神去驱动光元素力自然是无效念咒。
“哈？我明明已经很专注了啊……”对方一脸困惑，“我连昨晚的晚饭都没吃，专门练了两个钟头！”
伊安没再废话，明白实践才是真理。
只抬起手轻轻一引，那人的长剑顿时泛起一道明亮的圣光，从剑柄一路延伸至剑锋，柔亮而清晰，宛如晨曦初照。
那少年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
“你这——你怎么做到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剑。
“集中精神，把光元素力引导过去就行。”伊安驱散附在对方剑上的圣光，笑着说，“你来试一次。”
那人深吸一口气，满脸写着“我一定行”，重新握紧剑柄闭眼凝神。
这一次，剑身终于泛起一层浅淡的圣光，虽然薄得几乎透明，但好歹亮了。
“成功了！”少年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握着自己的剑像握着通往荣耀之门的钥匙，一脸感激地看向伊安，“你也太厉害了，我听祭司讲半天都跟听天书似的，你一句话我就明白了！”
说着，他利索地把剑往背后一挂，挺直腰板，神情一肃，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道：“在下见习骑士加尔文·米莱，来自卡鲁国。”
“卡鲁国？”伊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虽然卡洛大祭司本身也是来自卡鲁国的兽族，但除去这位靠天使表演混得风生水起的鸽族大祭司，伊安近些年还真不怎么见到卡鲁国的贵族会主动跑来这边。
他对卡鲁国的了解仅止于一些教义笔记和卡洛平日的唠叨——那是个典型的兽族主导国度，奉行“强者为王”，王权远胜神权。
可能是民众为了攀比，卡鲁国的国王也被称为战神。
按理说，圣教在卡鲁国的影响力早就式微。
更别说如今的战神，也就是现任国王，性情比前几任都温和，卡鲁国人民安居乐业，不需要像前几任战神时期劳民伤财，到处征战。
因此，圣教在卡鲁国的常驻人员基本都是擅长单打独斗的神职人员，防止哪天有个热血民众突然手痒想挑战一下圣职者，赢了顺手就把教堂拆了重建。
毕竟，现任战神不主动挑事，并不代表卡鲁国的民众就不好战了。
日子一旦过得太安逸，他们就会开始琢磨：缴税给国家就算了，一个几乎不参与国政的圣教也能分到两成税收，是不是有点亏？
这些“民风淳朴”的故事，还是卡洛大祭司某次喝醉后，偷偷在河边对伊安吐槽时说漏嘴的。
“是啊，虽然我还是更喜欢战神。”加尔文倒是一点不避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但家族派我出来见见圣教这边的世面，没想到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伊安作为一名光明神的虔诚信徒——虽然这份虔诚有一半献给了天使画册里那些高颜值、风格华丽的同人创作。
在听见“战神信徒”这几个字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内心骤然升起一种“我的信仰被污染了”的剧烈不适感。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像听见什么亵渎圣名的词语般，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懑与捍卫：“光明神可是世界上最仁慈的神明！”
“战神可是世界上最强的存在！”加尔文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击，毫无一丝动摇，语气自豪得像是战神本尊。
伊安的神情无比认真，仿佛要用美学与信仰的合力来扳回一局：“光明神神座下，侍奉的全是美貌非凡、气质超群的天使！圣洁、端庄，一颦一笑都足以令信徒升华信念！”
加尔文却是全然不吃这一套，挑了挑眉，声音爽朗得像要拆掉别人立的神像：“问题是你们那位光明神和那些天使，都没人见过，全靠圣教书写的圣典和民间画册在传颂神的伟绩。”
然后话锋一转，加尔文歌颂起了战神：“但我们战神是真实存在的国王，又能打又能打理国家，让全国人民过得富足安稳，这才是实打实的神迹。”
伊安咬牙切齿回复：“一个兽族最强王者自称是神也太狂了吧。”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围绕着“谁的神更伟大”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从教义到民生。
论仁慈，论强大，论颜值，论实用性，论存在感，连神的定义都差点翻出来当论据。
你来我往，从信仰教义吵到国民支持率，从圣典经文扯到国家政策，内容一个比一个离谱，节奏却出奇地有板有眼。
完全是两个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人，偏偏吵得热火朝天、义正辞严，像是教会公开辩论现场。
旁边排队的见习骑士、见习祭司和使者也被吸引，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认真围观。
甚至有人低声打赌谁更有理，活像围观竞技场上的一场宗教八卦斗法。
吵着吵着，两人的嗓门渐渐低了下来，也感受到了那股围观人群特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氛。
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再吵就是社死”的清醒与尴尬。
于是默契地闭了嘴，心照不宣地收起战旗。
加尔文率先摆摆手，做出个豪爽的大度手势：“行吧行吧，光明神是圣教最棒的神——这总可以了吧？”
伊安眼角一抽，明知对方说得敷衍，却还是抬起下巴，摆出一副“原谅你的无知是我的宽容”的架势：“战神……确实算是卡鲁国最强的兽族，也勉强可以被称为‘战神’。”
嘴上妥协了，心里却各自坚持己见。
伊安暗自腹诽：光明神可是指引信徒走向光明的真理之源，哪是一个兽族国王能比的？
而加尔文八成也在想着：战神才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王者，光明神那种没人见过的存在算什么？
两人虽然休战，谁都没能说服谁，但也谁都懒得再说服谁。
——毕竟，精神胜利，也属于信仰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加尔文忽然打量起伊安的装束，狐疑地问：“话说你不带武器的吗？考核也空手上场？”
伊安还未来得及开口，前方忽然传来守卫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一批，进场准备！”
伊安开玩笑地回了一句：“走吧，这点小场面，我只需要带着光明神的信仰就能拿下。”
“行吧！”加尔文嘴角抽了抽，显然被伊安那句“光明神的信仰”雷得不轻。
但这并不妨碍他情绪高涨地提起长剑，步伐带风，像只被打满气的野兽小子，一身劲儿都快从毛孔里溢出来。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终于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激昂气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向试炼场。
——卡鲁国冒泡————
卡鲁国国王兼战神：来战！
卡鲁国民众：杀杀杀！
驻守在卡鲁国的神职人员：…几时能换人过来，我想回光明国了。
彩蛋：
【天使快报——试炼场外突发“信仰交锋”！】
据可靠围观者爆料，今日试炼场外意外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信仰之战”。
事件由一名战神信徒与一名光明神信徒“偶遇”引发，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寸步不让，围观群众表示比试炼还精彩！
值得注意的是，这名战神信徒居然也能堂而皇之地在圣教担任见习骑士……这是否意味着圣教对卡鲁国的渗透远比想象中深入？政治影响力正悄然发生转变？
究竟是信仰包容，还是策略布局？
让我们继续关注！
——节选部分围观者言论——
围观者甲：圣教这是要完！现在连战神信徒都能参加圣子选拔相关试炼？简直是在抢我们这些虔诚信徒的名额！
围观者乙：听说卡鲁国人都挺凶的，但这位看着也还好嘛，就是……长得有点糙。还是我们本地小哥更顺眼，比如跟他吵架的那个，长得帅气，说话还有气势！
围观者丙：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卡鲁国的国王呢，好想亲眼看看传说中那个“能打能治国”的战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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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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