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的药苦嘴,尽管方大夫已经调整过药方了,但难喝是不变的。
知道良药苦口,虞容也没有非缠着说怎样,每次喝药都十分乖觉,有时云归回来正好撞见虞容在喝药,也只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方子已经用了一段时间,方大夫再次上门问诊。
方大夫搭腕把脉。问元香:“夫人月事可准?”
虞容有些尴尬移开视线,说实话她自己也不太记得。
元香倒是记得十分清楚,回道:“有时一月,有时隔上两月,并不准时。”
方大夫点头:“夫人体寒,血瘀不畅,此次用药后月事时会有疼痛感,到时夫人那些温暖之物暖上一暖便会好受许多。”
虞容尴尬得耳朵都红了,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旁边的元香也记下了。
此次方大夫不仅开了方子,也给虞容扎了针。
恰巧这时云归回来了,一进门便看见被扎得像是刺猬的人,脸上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这是怎么了?”
云归坐在虞容的另一边,笑话正顶着一身银针不敢动的虞容。
虞容不敢说话不敢动,并且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正在收拾的方大夫白了一眼前几天天没亮,就来他家敲门,让他改方子的人,没好气道:“你别招她,要是一个不岔,我可不能赔你一个媳妇!”
闻言,云归老实下来,但眼里的笑意让虞容看着更为冒火,干脆就闭上双眼,打算眼不见为净。
云归看了虞容好一会,才开口问方大夫,虞容最近的身体状况。
方大夫没法,只好给云归又说了一遍,虞容闭眼听着,感觉快要说到月事时,才连忙睁眼打断。
“方大夫,你看看我这针是不是快好了?”
方大夫被一打断,抬头看了看,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于是上前为虞容拔针。
在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屋里生活了这么久,云归不说百分百知道虞容的性子,但也大概摸了个底。
若是不想让他知道,那刚才他问方大夫时就应该打断,而不是已经说了一半了才突然想起不愿意给自己知道。
不可否认确实也到了拔针的时间,但云归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云归唇角勾起,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越是想问清楚。
刚出口打断方大夫的话的虞容这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同样摸了底的虞容知道云归一定会想办法问个清楚的,但她实在不想云归知道这对于女儿家来说算得上私密的事情。
“元香?”
虞容闭着双眼,不太确定元香还在不在身旁。
果然,响起来的是云归的声音。
“夫人有何事?”
虞容沉默,过了一会才道:“小厨房做了些甜碗,现下我想尝尝,劳烦夫君替我去取一下?”
虞容不想让他找方大夫的心思一眼便让人看穿了。
云归笑了笑,还是依着虞容的心思出去了。
听见出去的脚步声虞容松了口气,问就问吧,既然阻止不了那边把人支开,只要不在她眼前问她就可以当作不知道。
所有的银针都取了下来,方大夫今日任务完成。
离去前方大夫特地交代了一句:“夫人不可食用冰冷之物,切记!”
虞容当然知道,并且对于这一把年纪还跑来跑去给自己治疗的,年迈的老大夫还是带着敬重之心的。。
“虞容知道,有劳方大夫了!”
等云归拿着东西的回来的时候,方大夫不出意料已经走了。
云归有的是法子知道,不急这一时。
甜碗被放到虞容手边,云归看虞容不打算吃,撑着脑袋有些散漫的问:“夫人不吃?”
虞容端正坐着,一眼不看云归,道:“方大夫说,不可以用冰寒之物。”
不能吃还让自己去取?
好似被消遣了的云归伸手,漫不经心搅动甜碗,道:“既然夫人不吃,如此浪费了怕是不妥?”
虞容转身,朱唇翘起,好一副贴心模样:“不如二爷替我吃了,如何?”
虞容没发现,自己在云归面前越发放得开了,还时不时还会上去挑衅,跟不停试探底线的兔子似的,一蹦一蹦的。
云归看着虞容眼眸里写满的挑衅,轻笑,然后在虞容有些错愕中将一碗甜碗一口喝完。
因为甜碗本身就是做给虞容的,所以没有放太多的冰块,现在到了云归手里已经变成了常温。
见云归将甜碗全倒进口中,虞容有些慌乱站起身来,云归这一口实在大了些,她怕云归会噎住。
甜碗是用各种鲜果切块,加入冰糖冰块所制,在夏日非常受孩童夫人欢迎。
“二爷?”虞容试探喊了声。
云归咽下口中所有东西,对上虞容有些担忧的视线,笑道:“夫人担心我?”
虞容见云归满脸笑意,想起自己刚才在担心什么,就是一阵无语。
堂堂云大将军又不是小孩子,岂会被小小一碗甜碗噎住,说出去怕不是笑掉大牙。
猜到了虞容心思的额云归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甚至几乎可以与外头的日头一样璀璨了。
在灼热的盛夏里,除了避暑云府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
按道理来说,今年云府新进了人口,加上老夫人又是大寿,怎么着都会大办。
可是,当今从未放松过对云府的监视,宴会太过挥霍怕是会引起上面的不满,所以老夫人拍桌,就请些比较亲近的亲朋,围上几桌便好,不必太过打眼。
所以,虞容又被她婆母薅过来当帮手了。
从前在虞家,虞夫人本就是打算照着养废虞容这条路去的,能识字完全是因为虞成宇有一天发现虞容不用读书,闹着也不肯念了,谁说话都不好使,虞夫人这才松口让虞容识了两年字。
虞容识字已经让虞夫人十分不喜,所以如何打理家事可是万万不能让虞容学会。
虞容也知道杜夫人是有意在培养她,所以杜夫人让她去帮忙的的时候万不敢推辞,早早就过去了。
怎么说老爷子也是和先帝打过天下的,老夫人又有诰命在身,这寿宴再如何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光是各个方面的人情往来,关系之复杂就是能让当今看得直皱眉头。
杜夫人带着虞容忙着核对有些不能来,但已经送了礼的,这是要准备回礼。
这次老夫人寿宴没有被邀请到的人全部都收到了一份寿礼,里头是一些寿桃寿果还有一些被染红了看起来十分喜庆的红鸡蛋。
寿宴的规格一减再减,到了真正开寿宴的那日,虞容发现就这样还有百八十人要到来。
所以,皇帝会提防云府也不都是听信谗言。
“夫人,先喝点水。”
元香给虞容倒了茶,虞容正对着一会儿就要上菜的菜单,一时间顾及不上,摆手让放在旁边了。
本该放回桌上的茶杯被另外一只手半路截住。
“喝水!”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接着,有些干燥的嘴唇上一重,茶杯就这么抵着虞容的嘴唇。
虞容抬头看向来人,云归正拿着茶杯冷着脸看着她。
虞容侧了侧脸,抬手想接过茶杯自己喝,却被云归躲开了。
无法虞容只好抬手轻扶杯身,就着云归的手将这茶喝下。
云归垂眸,之前虞容的脸色在方大夫的调养下已经好了不少,但最近这一忙,又恢复了从前刚进府时的苍白。
在前面忙着接待客人的杜夫人一转身发现陪在自己身边招待客人的儿子不见,恨恨咬了咬牙,即将脱口的不孝子在满府来来往往客人的注视下,吞了回去。
杜夫人终究还是派人没去找。
因为比起不省心的儿子,她更担心第一次盯着这次菜肴的儿媳妇。
趁着一点空闲,杜夫人连忙过来看看虞容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结果人才到门口就看见了她偷溜的不省心的儿子正在给她儿媳喂水。
从杜夫人的额角度看去,云归正冷着脸,一手端着茶,一手虚扶着虞容的后背,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而她那乖巧听话懂事比臭小子好上不知多少的,体弱的儿媳妇也乖乖的被云归喂水。
杜夫人之前还不相信云归能做出众目睽睽之下将虞容抱回正松堂的事,现在看见这一幕,什么都信了。
看起来虞容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杜夫人没有打扰,悄悄来又悄悄走了。
一大杯茶,云归盯着虞容喝完后也不走,就坐在一旁,跟个吉祥物似的。
若是之前虞容还能与他调侃两句,但现在虞容实在忙。
虞容拧眉看着手里的单子,怎么看怎么不对。
这歇坐时上的东西怎么感觉与她和杜夫人定下的有些不同,她记得之前杜夫人明明和她说过丁老夫人食不得松子,所以他们敲定菜单时专门去了松子,怎这单子上果脯里还有松子。
虞容招来元香:“歇坐时的零嘴可是上了?”
元香看了眼时辰,摇头:“还未上。”
虞容眼神一厉,起身带着人赶去厨房,恰巧赶上小食即将上桌。
虞容让元香将人拦下,自己去找负责厨房的刘大厨。
刘大厨正盯着一会儿就要上的菜肴没注意到虞容的到来。
虞容见到人废话也不多说:“可有石榴?”
刘大厨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就看见了虞容身后跟着的云归,下意识点头:“有!”
虞容冷着脸道,指了指被拦下的果盘,道:“将里头的松子全部换成石榴,不用剥开,但是要弄好看些!”
刘大厨过去看了一眼东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单子,明白些什么了,连忙让人把东西撤回来。
虞容盯着他们把东西全部置换无一遗漏后才离开厨房。
从头到尾,云归没有说一句话打扰虞容。
外头日头依旧在灼烧,虞容盯着高大的树荫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回去后让元香找出之前她手写的那一份单子,两相比较着,继续盯着单子怕再出什么事故。
好在,直到开宴也没再生波澜。
寿宴男女不同席,两边用一些花卉屏风隔开。
老夫人坐在首席,身旁都是些亲近的姐妹,由杜夫人陪着。
而虞容则坐在首席后的第二桌子。
虞容这一桌大多是未婚的女孩随着祖母母亲过来,所以还算聊得下去。
今日来的都是老夫人亲近之人,所以不打算拘束着这些小女孩儿。
本在家中被拘束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女孩们在这席间有了一人开口,便都接着开口小声说着近日京中趣事,虞容只是默默听着不插嘴,问到她就笑笑过去了,更多的是坐在一旁边听边吃些东西。
正吃着的虞容感觉小腹一疼,便知道坏了,因为这两日小腹又隐约坠痛感,便知道她月事快来了,本以为能撑过今日。
虞容从容放下筷子,不动声色打量四周,见没有人的注意力在她身上时从容地离开座位。
一出了门,虞容就去让元香去同杜夫人说一声,待到元香回来两人才离去。
杜夫人正陪着老夫人,突然柯姑姑说少夫人身边的侍女来报,少夫人身体不适,要先行离席。
杜夫人闻言,眼眸一暗,低声吩咐柯姑姑去查查虞容刚才的吃食,若是一般身体不适便让她好好休息,就怕是有人趁着此刻要害他们云家。
尽管方大夫早做提醒,此次月事会有些难熬,虞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是如此难受。
灌满热水的汤婆子在盛夏时捂住虞容冰凉的肚子,但这并没有让她好受一些。
因为汤婆子太烫了,元香怕烫伤她,只敢隔着薄被给她捂着,而此时虞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在被一根棍子疯狂搅动,手脚也冰凉难忍。
虞容咬着惨白的嘴唇,低声道:“元香,再去拿一个汤婆子!”
元香摇摇头,残忍的拒绝了虞容的请求:“方大夫说一个汤婆子够了,再多夫人身体又要燥热了。”
请求被拒绝的虞容疼得眼角噙着泪,元香看着十分心疼,叫人打来一盆热水,将手放进去,等热水将手掌烫热,元香擦干水,将温润带着热意的手掌捂在虞容小腹上。
虞容太疼了,感觉有人正拿着刀在剖开她。
“元香”
“我好了,别烫手了!”
虞容感受着一次又一次带着热意的手,不知多少次。
元香看着虞容苍白的脸,并不相信,知道虞容在心疼她,反而安慰道:“我皮糙肉厚,夫人不必担心我。”
虞容闭着眼轻轻摇头:“真的不疼了,让我睡会吧。”
元香顿了顿,没在忤逆,端起热水出去了。
寿宴到了申时便结束了,待到送完宾客已经酉时了。
本想着沐浴完过来看一眼就走,不打扰虞容休息的云归进屋看见侧躺着白着脸色的虞容,再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
虞容疼得睡得并不安稳,睡睡醒醒,云归进来时恰好虞容醒着。
没有什么精力得虞容不打算理会云归。
云归坐在床沿,想从被子里摸出虞容的手把脉,结果入手就是一阵冰凉。
云归皱眉,又俯身摸了摸虞容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热。
本来打算去别处休息的云归脱了鞋袜,没动虞容,自己睡在里头,翻身抱住侧躺着一直不理会他的虞容。
“二爷,今日我有些.......”
云归身上浅淡的酒味传来,以为云归喝多了,要做些什么的虞容皱眉,声音也有些冷淡。
云归没说话,手却已经摸进了被子,正隔着一片布料给虞容暖肚子。
“睡吧,我不做什么。”
云归轻声,不待虞容再说话,自己先一步闭上双眼。
冷冰冰的小腹上盖了暖烘烘的手掌,冰凉的脚也被夹在温暖的腿间,后背是炽热的胸膛。
虞容好似被包裹在一个暖洋洋的太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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