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醒来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用过膳,虞容让元香搬了张椅子放在太阳底下,严格遵从医嘱,在中午太阳最大阳气最足的时候晒上一会儿。
元香想跟着,被虞容制止了。
大夏天的,也就她能在太阳底下待上一待,要是元香跟过来不得阳暑?再说了,她待得也不久,就不要折腾了。
于是元香领着一群侍女现在廊下等着虞容。
一向被支开的侍书和如霜今天也被元香叫上了。
等虞容回到廊下,接过如霜手里的茶,抿了一口,又放回去。
期间,如霜全程不敢抬头,就怕虞容看见她的脸想起什么。
“昨日寿宴结束后,娘亲可有说什么?”
虞容边拿起帕子擦汗边问。
元香摇头:“柯姑姑那边并未派人来说。”
虞容美目微眯,思索道:“难道娘亲没察觉?不应该啊!”
想了想虞容还是打消了去告状的想法,毕竟现在她身体还有些难受,况且就昨天那种情形,虞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深入这个云府为好。
难得不用元香扶着,虞容走回屋里,好似不经意间问道:“最近侍书都在做些什么?”
一直跟着的侍书连忙出列,行礼道:“这些日子都在跟着如霜姐姐熟悉夫人身边事物。”
旁边被点名的如霜低着头绞紧手指,身体往后缩了缩,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虞容挑眉,看了眼底下的侍书,又抬眸去看恨不得要将自己藏起来的如霜,道:“那今日就走你俩伺候吧,也让元香休息休息。”
元香看了看虞容的眼色,便明白了,领着两人下去交代一些东西。
心里记挂着怀里昨夜不舒服的人,云归下了朝便回府。
路过一个买些果脯的铺子时,本想差人去买一些,但思索了一番后,还是自己亲自去。
身体难受心情便会不好,所以云归打算买些小零嘴回去哄哄虞容。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虞容是他的妻子吧。
平时云归回来都是入夜后,难得能在白日里见到云归,这让虞容有些惊讶。
怀里还抱着温热汤婆子热敷小腹的虞容见云归进来,起身就要去迎。
没等虞容走出两步,云归便跨着大步子进来了。
一进来便伸手去摸虞容的手。
虞容一默,怎感觉这手法也忒熟了,总感觉被占了便宜似的。
屋里伺候的人还有一大堆,也不好躲开落云归面子,虞容只好任由他动作。
入手还是一片沁凉。
云归皱眉:“方大夫如何说?”
虞容假笑,不想理他,他不是早就去问过了吗?
在一旁伺候的侍书细声提醒道:“还没到方大夫来看诊的日子。”
云归有些不耐:“没到就不能去请?”
语气听着实在有些凶了。
虞容也有些生气,这种事大夫来了就不痛了吗?抬手拍了一下还握着自己手的手背。
“啪”
清脆而响亮的一声。
一个屋子都静下来了,立着的侍女们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封上双耳,听不见刚才的动静。
虞容的力气对云归来说就像被猫爪挠了一下,毫无威胁。
但对于虞容拍他这一掌,云归有点想计较。
云归眉头一扬,看着虞容开口:“别忘了昨晚是谁……”
话没说完就被虞容踮脚抬手死死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虞容瞪圆双眼,死死威胁着云归不准说话。
云归垂眸,看着有些炸毛的虞容,一丝笑意从唇间漏出。
“你们先下去!”
屋里伺候的人如潮水般褪去。
见人都走了,虞容收了手,嫌弃地在云归外袍上擦了擦。
云归笑道:“做夫君的,帮妻子暖暖手脚有什么不可说的?阿容至于这样害羞?”
虞容白了他一眼,道:“二爷今日怎提前回来了?”
云归不在意虞容转移话题,在一旁坐下,掏出油纸包好的东西,道:“余香记新出的果脯,想着你会喜欢,便回来了。”
这话听着有些随性。
虞容难得好奇起云归的事,问道:“二爷不用处理公务?”
云归扯了扯嘴角,提醒道:“阿容莫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虞容无辜的与云归对视一眼,脑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云归越过两人中间的茶几,看过去,悄声道:“阿容可是我的正三品官职啊!”
虞容恍然,这才想起那天在书房在外听见的话,也扯了扯嘴角。
说到书房,虞容又想起一件事。
“那什么……”虞容想起早晨半睡半醒间抵在后腰上的东西,干咳了几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云归还没见过虞容如此迟疑的时候,立即大方鼓励道:“阿容但说无妨,为夫若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口号喊得很响亮的人听完虞容的话就僵住了,甚至从未对虞容冷过的脸此时有了隐隐结冰的痕迹。
云归放下捻在手里的果脯,危险地看着虞容,冷声道:“阿容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
虞容低垂着头,不吭声,她知道云归听见了她的话。
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云归看着眼前的头顶,有些索然无味起身,道:“今夜我公务繁忙,便不回来了。”
说完,便脸色阴沉的离开。
守在外头的人刚还看见云归心情颇好,此刻却又怒气冲冲离去,想也知道两位主子怕是吵架了。
虞容还在里头坐着,底下人没听到吩咐谁也不敢进去,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
云归黑着脸出府,谁都不敢拦。
恰巧这时太子派人来寻云归,云归便跟这人去了太子府。
云归还未进门,便听见太子在里头呵斥人的声音。
“啪?”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折子吗?!”
地上丢着被打回去的折子,太子坐在宝座上黑了脸,如同此时的云归一般。
见云归进来了,太子揉揉额头,让底下跪着的人把他的垃圾拿回去重写。
“最近父皇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太子按着隐隐作痛额角,叹息。
云归不答话,因为这不是他能议论的。
太子从小山里抽出一份文书,递给云归看看。
“万和二十三年春,丙寅月,南洲连日大雨,堤坝崩断,村舍成墟……”
这是一封本该早早就到了的文书,春时的灾祸却被人压到夏时才呈上来。
太子眼底满是痛色:“丙寅月到现今,两个月已经过去了,这得死伤多少百姓啊!”
刚还被虞容气着的云归此时也神色冷厉:“大灾后必是大疫,臣愿押车前往!”
想起还在忌惮云归的皇帝,太子又是一阵冷笑:“免了,父皇不可能放你出去的,这事还得另找他人!”
有时候,太子实在想不通,当年英明神武的父皇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多疑,刚愎自用,沉迷美色,并举力求取仙丹,追求长生之道,视天下而不顾。
外头的天黑尽了,太子的眼里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怎么,你俩打算对坐到天明?”
人未至声先及,太子妃抬手推门而进,冷笑着瞪着夜深还赖在书房不走的两人。
太子执着文书的手一抖,被扯回了人间,刚才还冷漠的眼里尽是无奈:“抱歉,马上就去歇息。”
云归对太子妃行了一家礼,在太子的示意下轻声离开。
云归踩着月色,背后还隐约传来太子妃训斥太子的声音。
“你不休息还不让别人休息?你就仗着云归脾气好,使劲儿用人家!”
“云归也是刚成亲,你日日留人家这么晚,人两小夫妻见上一面都难!”
两人的话语十分家常,配着温暖的烛火,像极了那些寻常夫妻过日子的模样。
想起府中养得有些活泼了,平日里能梗着脖子挑衅他,不时还冲他翻白眼的虞容,云归脚步不禁越走越快。
月色凉如水。
云归踏进正松堂,想着此时虞容应该睡下了,又想起昨日夜里疼痛难耐,缩在他怀里的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待云归走近,看见屋外守着的侍书,脸色顿时一冷,想起了今天虞容说的话,脚尖立转,又气冲冲的走了。
出了正松堂的云归越想越生气,怎会有如此妇人!
不想方设法取得丈夫宠爱就算了,还十分大方的将他推出去,与他人分享!
哈!好一个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啊!
小道旁的花枝受到怒气的波及,被云归薅了一把,翠绿的叶子都掉了,好不凄惨。
脸色阴沉的云归决定,最近几天都不回正松堂了,什么时候虞容想清楚了他就什么时候回来!
昨日小腹疼痛难忍,今日虽也有不适,但虞容觉得比起昨日可是好上太多了。
白日时,云归说今夜不回来了,所以虞容用了膳,洗漱完毕便让元香拿了一个汤婆子给她捂热手脚,早早躺下休息。
但到底还是有些睡得不安生,眉头紧紧皱着,若睡若醒。
“吱呀”
银白色的光辉从打开的门外落入屋里。
一个高大的影子随之踏了进来,挡住了这随着挤进来的夜色。
珠帘被大手撩开,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却没有吵醒床上的人。
云归探手试了试虞容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热,又去摸了摸虞容放在脸颊旁的手,入手依旧冰凉。
云归看着睡着了还皱着眉头的人,白天说出气人的话的唇此时毫无血色。
已经出了院子因放心不下折返回来的云归轻叹,终是蹑手蹑脚的上了床,给人当一个暖炉。
“二爷?”
虞容半梦半醒,感觉有人,但因为气息实在太过于熟悉,所以没有抗拒。
云归安抚地拍了拍,一身气息柔和,没有了白日里的冷厉,柔声道:“你睡,不吵你。”
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气势冲冲说不回来,结果又放心不下,带着一身暖烘烘地湿气屁颠屁颠过来了。
安安静静当着暖炉的人细细的用眼神描摹着虞容的睡容,安静下来的虞容比醒着的她更为可爱。
云归看得牙根痒痒,凑过去,想咬上一口泄泄愤,但还是怕惹醒了人又要难受一番,只好作罢。
“你明天要是同我道歉,这件事就过去,不然我们没完!”
云归盯着人小小声威胁,也不管虞容听不听得到。
清晨,虞容睁眼,想起昨晚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云归,正想着叫人进来,就看见了床上另外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宝蓝色被子。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出现外头那张贵妃榻上,而不是这里。
出现在这里说明昨晚做的不是梦。
虞容垂眸,半晌轻笑一声,随手将那被子往里堆了堆,起身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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