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红着眼回了院子,底下人见主子心情不好,做事情都放轻了手脚。
泪水早已在出书房后没多久便止住了的虞容坐在屋里,呆愣地盯着虚空。
守在书房外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侍书端着一碗红枣茶进来,轻声劝道:“夫人,用些茶吧。”
呆坐着的虞容置若恍闻,并没有反应。
侍书只好轻手轻脚退至门口,吩咐人准备些热水和帕子,而自己就不远不近待着,等候主子吩咐。
好在,虞容这副模样没有维持太久。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虞容叫人进去。
“晚膳加一道甜虾吧。”
虞容用热水浸过的帕子敷了敷有些红肿的双眼,除此之外,看不出一点刚才的心神震动。
说着要解释的人从白天到日暮,见不到一点影子。
桌上的菜肴已经齐了,却没有人动筷。
虞容望了眼即将被夜幕吞噬的霞光,面无表情道:“用膳吧。”
侯在一旁的侍书连忙为她布菜。
“拿副碗筷!”
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云归拿着一包东西回来,路过一个侍女时,将东西顺手交了过去。
本安静的院子因为突然回来的男主又忙碌起来,只有虞容,目不斜视,安静地吃着饭。
干净的碗筷被摆了上来,净过手的云归入了坐,刚给侍女的东西换了碟子也被端了上来。
“要尝尝吗?烤野鸡。”
旁边传来的声音虞容当做听不见,垂眸往嘴里送着饭。
不说话就是默认。
一块肉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了碗里。
虞容停了动作,盯着碗中的东西。
云归有些紧张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在军中时,他们都说我手艺好,回来这些日子应该还没有退步。”
虞容慢吞吞抬眼,看见了那双小心翼翼的双眼。
已经要放下的筷子又重新夹起了东西。
云归见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眸里也多了笑容。
只要还要他的东西便好。
该说不说,这能在军中被称赞的手艺确实不错。
“饱了。”
在吃了好几块肉,又被哄着咬了半个鸡腿后,虞容摇头拒绝了云归继续夹过来的东西。
云归见她是真的吃不下,一改刚才陪着虞容的细嚼慢咽,风卷残云起来。
没一会儿,桌上打扫得干干净,连虞容咬剩的半个鸡腿也没了。
侍女们收拾干净,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虞容和云归。
两人相顾无言,云归总想开口解释,都被虞容挡了回去,说了不想听便是不想听。
云归无法,只好亦步亦趋跟着,害怕虞容胡思乱想,哪怕虞容沐浴也要搬个椅子在外头守着,生怕人一会儿飞走了。
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的虞容视云归如无物,从云归眼前一晃而过。
回了屋,虞容静静坐在一旁看书,云归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多次欲言又止。
身旁的动静虞容不是不知道,但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不想给台阶。
“对不起。”
这口,云归终究还是开了。
不知是看书看得太久,还是灯火太暗,虞容眼睛有些酸涩。
一下午都没能同虞容说上一句话的云归到底忍不了这冷遇,大步上前,强势地将人抱在腿上。
好端端看着书,忽然被抱住的虞容眼皮也不掀,跟个木偶似的,任由摆布。
“夫人……”
云归抵着虞容的额头,语气委屈极了。
被人按住的虞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夫人……理理我……”
云归满脸难过地低头去找怀里人的唇,叼着细细研磨。
被咬的有些疼的虞容仰头想往后躲了躲,却被放在后脑勺的手按了回来。
这木头人到底是装不下去了。
虞容用力推了推身下人的肩膀,在云归重重吮了一下手后才被放开。
“怎么?之前二爷说的生同衾,死同棺是不做数了?”
虞容轻喘,声音有些暗哑。
本就抱着人云归听见虞容的质问,环着虞容腰的手不禁收紧:“如果夫人还愿意的话。”
虞容垂眸,看着身下人灼热的双眼,好一会儿发出一声嗤笑:“当然不愿意,毕竟到时放妻书一拿,天地哪里不任我逍遥快活,哪里还记得什么前人。”
知道虞容说的是气话,但云归却忍不住随着虞容的话语开始设想,一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本该站着他嗯地方站了别的影子,云归就有些接受不了。
云归沙哑着声音,死死搂着人往自己怀里按:“夫人莫要气我!”
腰肢上越发重的力道让虞容有些轻微不适,但从红唇吐出的话语却气人无比:“这不是怕日后见不到二爷了,提前同二爷分享未来的喜悦吗?”
云归定定地盯着虞容好一会儿,见那毫无开玩笑,全是认真的眼眸,到底没忍住又贴了上去。
一次没防住,不代表虞容第二次不可能没防备。
虞容手疾眼快地抬手止住了贴过来的唇,冷笑:“今夜二爷若是说不清楚,那放妻书我明日就签!”
云归看着神色冰冷的虞容快难过死了。
“当今容不下我了。”
轻飘飘的话语让本还冷厉的虞容神色一震。
“什么意思?”
虞容不自觉倾身拽紧云归的衣领,不可置信。
这可是守家卫国的将士,是一次次拼了命才爬回人间却又毫不犹豫投身戍边的将士,天地如此广阔怎就容不下了?
云归抬手握住身前有些颤抖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夫人莫怕。”
在云归的安抚下,虞容平静下来了,看了眼云归毫无惧怕的样子,知晓这人大概有了应对之法,撇了撇嘴就要起身。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动弹了一下又被按回来的虞容面无表情:“既然如此,二爷的苦心我懂了,我……”
剩下的话被一个吻截在口中,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纠缠的两人才分开。
云归哑声道:“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我怕连累夫人,所以提前做了打算。”
腰上的力道实在过重了,虞容伸手去掰那挟制着自己的手,木着小脸:“哦,不怪二爷。”
“阿容”云归说着便试探拉上虞容手,十指相扣:“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么糟糕!”
“啪嗒!”
刚还嘴硬得跟铁块似的虞容垂着头,一滴泪就落在云归手上,接着就跟珠子断了线似的,灼伤了云归的手。
没那么糟还写放妻书?
云归满眼心疼,粗粝的手指擦去不断滑落的泪珠:“夫人当初同我成亲是因为一道圣旨,我也与夫人说过,当今疑心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虞容睁着双泪眼朦胧,倔强回看眼前的人:所以呢?
云归快要心疼死了:“万一以后我因为些什么事,被下了狱,娘有爹以前的情谊在,祖母是太祖开国是封的诰命,当今不好在情理上不好对她们怎么样,但阿容是我发妻,我怕到时护不住你啊!”
“骗子!”虞容哽咽:“花言巧语的骗子!”
云归搂过听完眼泪掉得更快的虞容,轻叹:“阿容这眼泪怎跟不要钱似的,都串成一串小珠子了!”
虞容不理他,只是掉眼泪。
云归轻拍着她的背,哄人:“夫人就当我是骗子好了,当初夫人不也决定,若有机会便丢掉云归夫人的身份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了。”
对于云归能发觉她的心思,虞容并不感到奇怪。
但此时只是抬手,紧紧抱住哄着自己的人,任由眼泪打湿云归肩膀,嘴里也不住嘟囔。
在一声又一声的骗子里,云归终于把人哄好了。
干净温热的帕子擦净被泪水洗透的双眼。
“这是谁家的兔子啊?”
云归调笑,试图逗笑沉默下来的虞容。
虞容睁着红肿的双眼默默地看着他,云归一下便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家的我家的!”云归凑过去亲了亲。
虞容不躲不闪,只在云归靠近时突然嘀咕:“骗子!”
云归揉着她的手,轻声道:“既然是骗子,那夫人到时便不理会就好。”
虞容垂眸,发了狠般:“绝对不理,看也不看一眼!”
闻言,云归笑开了,眼里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对,看也不看一眼。”
除了正松堂里的人,没人知道云归一天内惹哭虞容两次。
与此同时,一道密函在官道上疾驰,然后天黑时隐密地送进了宫。
皇帝浑浊的龙目盯着底下的人:“云归当真去了南洲?”
千里奔袭回来送信的人恭敬跪着,低着头回话:“是!属下走访了南洲百姓,从多人口供里得知云将军确实去了南洲。”
皇帝怒声:“好啊!真是朕的好将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底下却做着刮民膏喝民血的事!”
皇帝怒火之下无人敢接茬。
直到皇帝怒火平复了些,底下跪着的人问:“可要属下当即带人捉拿?”
情绪突然太激动,胸口有些喘不上气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周公公正一下一下给他顺着气。
“不急”皇帝轻吐浊气,凌厉的双眼刺向底下的那人:“你去查查,此事东宫可有参与。”
底下的人浑身一振,飞速领命。
歇了好一会儿感觉身子还是不太爽利的皇帝让人把他的回春酒拿来。
血红色的液体从一个容器倒入另一个容器,最终被皇帝松入口中。
一杯下肚,感觉怎么都不舒服的身体顿时舒爽无比。
周公公伺候皇帝喝了两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窥到天颜。
只见皇帝苍老的面上,年轻时威严而明智的双眼此时迷蒙又残忍,被酒液染红的唇犹如林子里刚分食完食物的畜生。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让周公公不敢再抬头,弯着的腰躬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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