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出现一只手，手指纤长却又骨感有力，手掌纹路清晰、浑厚饱满。
魏寻不光皮相一绝，就连这手也是长在宋黎心尖上了。
午夜梦回之时，光是看见这手，心上都会涌起无上澎湃之意。
阳光下，那手白得晃眼。
宋黎回过神，见邬寻正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仍旧在眼前晃动着。
见宋黎瞳孔聚焦，邬寻松了口气，跃下马去，“你是哪儿来的疯子？好端端的为何拦我的路？”
这是打算清算方才的旧账了，只是他这一口一个疯子，着实让人不喜。
为了更好代入魏寻，她明明将邬寻设定成高冷、不善言辞的性格。
怎么眼前的邬寻，除了外表，与魏寻竟无甚相似？
宋黎索性偏过头，不搭理他。
“你说话啊！哑巴了？还是聋了？”
邬寻凑到宋黎跟前，一张如玉面容近在眼前，宋黎深吸了口气，假象，都是假的。
她白了邬寻一眼，有本事把她放开啊！他倒是好端端站在地上，偏宋黎仍旧被鞭子反手束缚，一脸生无可恋地横在马背上。
十九岁的邬寻，跟魏寻刚出道时有些像，身板也不似青年时期的魏寻，显得有些单薄。
明明此时的邬寻该是话不多，又有些臭屁的性格。
哪是现在这样，一上来就“呆子”、“疯子”、“哑巴”、“聋子”的？
诈骗啊？这根本就不是她所作的邬寻。
宋黎眼里的委屈藏都藏不住，本就丰润的嘴唇更是因为憋屈撅起。
“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无视我？”本想着难路相逢，总归有缘，却没想到宋黎对邬寻竟是这番态度，邬寻一时有些气急。
看清宋黎委屈神色，邬寻心下一惊，他别不是戳到人家姑娘的痛处了吧？
转念一想，邬寻犹疑问道：“你真是哑巴？”
宋黎抬眼望了他一眼，无甚表情，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邬寻一脸了然神色，须臾之后，又换上一脸难色。
“对不住啊，我、我不是有意的......”邬寻上前解开鞭子，搀扶宋黎下马。
不知何时，他们二人已来到山野间，宋黎在溪流前站定，眼睛滴溜溜转着。
“我不知道你说不了话......”
“你有去处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邬寻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顾自言语着。
“我如今的身份，到哪里都是黑的，倒不如学得一身本事，至少不用东躲西藏。”
宋黎还是没有反应。
邬寻定睛打量着她，看她这副样子，想必也是落了难的。
此时忽地传来一阵清风，带来微弱香气，邬寻凝神细嗅，视线定在宋黎身上，她仍旧面朝溪河，不时抬起头望着天。
阳光下她的小脸莹润紧致，脖颈纤长，虽染上脏污，却能看出她气节不凡。
明明不是多惊艳的长相，邬寻一时却忘了挪开眼，他鬼使神差地说道：“你若无处可去，倒不如和我一路去往昆仑山修习术法，到时候我们便是师兄妹了。”
系统虽然宕机了，可书里的人物还有他们的故事要完成。
宋黎暗自思忖着，还是没有搭理他。
按照系统所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待在这里，这个世界就会因她而毁。
是该就此摆烂呢？还是和邬寻一齐去往昆仑山呢？
或者，她应该去千城山。
刚有此念，天边乍现光亮，远处飘来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二人中间似隔着一道银河，井水不犯河水。
看样貌他们年龄相仿，左边那位身着雪色长袍，一身仙风道骨，眼神温和似水。
再看右边那位，身穿一袭墨色长衫，斜挑眉峰，一双眼里无欲无念，有的尽是满腔不屑。
他们迈步而来，林间生灵皆俯首弯腰相迎，就连还未染灵的竹子，也抖动着竹叶“沙沙”欢迎。
看这气场，难道是太初道人和非云尊者？
来不及细思，他们二人便瞬步到宋黎和邬寻身前。
“天道示意，此间有灵根不凡者，莫非太初道人也是来寻他们的？”身穿墨衫者随口问道，眼中不屑之色尽显。
太初道人似觉察不到般，泰然回道：“良木难寻，昆仑山正缺一位首席弟子。”
听到这儿，邬寻才知眼前一身雪袍者竟是昆仑山掌门，已达玄天九境的太初道人。
邬寻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邬寻，见过太初道人。”
拂尘搭在邬寻肘部，将他轻轻托起，太初道人温声开口：“今日你我相遇，便是机缘，你可愿随我去往昆仑山？”
想不到太初道人竟亲自相邀，邬寻面上难掩激动，“晚辈自是甘愿！”
“你这后生，眼里只有太初一个吗？”今日来此，为的都是根骨奇佳的弟子，还未出手，邬寻便打算加入昆仑山，非云心下自是不甘。
邬寻侧首，面上仍旧维持着恭谨之色，“在下愚钝，不知前辈是？”
“千城山，非云尊者，诡术之最，唯一一个修习诡术步入玄天九境者。”
非云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便被一女子抢了先，不过她这说辞倒是正如他意。
只可惜，他并不是第一个靠修习诡术达到玄天九境的，如今确是唯一一个。
宋黎上前一步，抱拳作揖，“宋黎拜见非云尊者......”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周遭便停滞下来，下一瞬又恢复流动。
宋黎不信邪，接着说：“宋黎参见......”
周遭再次静止。
宋黎直起身，环顾四周。
难道她在这儿，只能是宋鹤龄？
空气恢复流动，宋黎仍旧保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
其余三人皆有疑惑，唯独邬寻面上显露出来。
她竟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
甚至她的声音，是那么悦耳，仿佛一缕清泉，沁人心脾。
可为何刚刚与她说了那么多，都不见她回应过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未待太初、非云二人问询，邬寻先问出了声。
宋黎再次抱拳见礼，“宋鹤龄拜见非云尊者，今日一见是上天注定的机缘，不知宋鹤龄可否拜入千城山？”
宋鹤龄，很好听的名字，却与她给人的感觉有些不符。
邬寻眉头紧锁，本就逼仄的眉眼，显得越发窘迫。
“你与威远侯宋狄是何干系？”听清宋鹤龄的名字，太初道人面露异色。
宋黎擡首，“宋狄乃是吾父，太初道人认识我父亲？”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设计这些干系？
太初道人面上有些激动，“终于寻到你了，孩子，你受苦了。自收到你父亲的求救信后，我便赶往京城，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吾父已死，宋鹤龄也不过是一缕残魂。”宋黎并未太过代入，面上仍旧是冷峻之色。
“无妨，我既已寻到你，便不会坐视不管。”太初道人走近宋黎，“这样，你先随我回昆仑山，往后不必再奔波流离。”
听到这里，邬寻面上终露喜色，“这是再好不过，如此你便是我师妹了。”
宋黎却没有动作，不知邬寻哪里来的执念，一心想要宋黎当他的师妹。
非云看着他们一通操作，本来他也想收了邬寻，可若对方不愿，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如今这丫头本是想入千城山，竟也被太初老儿半道拦截，非云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都当本座不存在吗？”
话落，周遭肃杀之意四起，尘土飞扬，竹叶也沙沙作响，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瞬间黑沉下来。
“谁说我要去昆仑山了？”宋黎话语一出，此间杀气尽泄。
厉风截停，风静树止。
宋黎抬眼望向非云，“我要去，也是去千城山。”
非云点点头，一脸得意。
得不到根骨奇才，抢了太初旧友之女，也不虚此行。
“你可知千城山是什么所在？”见她执意如此，邬寻愤愤开口。
“怎么？你这后生，是看不上千城山么？”非云一脸不乐意。
邬寻抱拳，“晚辈不敢，只是她一孤女，又是太初道人旧识之女，最好还是能随我们一同去往昆仑山。”
“笑话，我千城山座下女弟子千数，总好过昆仑山伶仃几个。”非云面上已经不耐，“于天下女子而言，千城山可是比昆仑山更佳的去处。”
“修习诡术，终归有损心智……”邬寻欲要再辩。
“我去意已决，你们不必再为我争辩。”宋黎叮铃开口，嗓中似藏千古名器，唇齿上下一合，音色竟能抚慰人心。
太初道人摇了摇头，未再言语。
邬寻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宋鹤龄去哪儿，都与他无关。
只是心下仍觉此般不对，邬寻仍想开口劝阻，就见非云一抬手，宋鹤龄左肩上的伤便不治而愈。
“往后，宋鹤龄便是本座的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宋黎顺势跪地拜师，“弟子宋鹤龄，拜见师尊。”
至此，尘埃落定。
非云一挥手，宋黎便来到云间，她回首，低头遥望着邬寻。
明知你是假象，为何这颗心还是止不住悸动？
既已决意留在这里，那这个世界迟早都会毁灭。
结局如果注定如此，那一切情愫便没有开始的必要。
玄天九境之力，一瞬可平山海，不过须臾，宋黎便来到了千城山。
千城山大弟子紫旭前来相迎。
“这是本座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好好招呼。”话落，非云便朝寝殿踱步而去。
紫旭长了一张冰块脸，然宋黎比之更胜，一脸无畏、厌世。
一时间紫旭倒是落了下风，他轻咳一声，“你随我来。”
宋黎未发一言，默默跟上他。
千城山低阶弟子共宿一处大院，男女分舍而宿，宋黎被安置在最西北处的一间矮房，此间是大通铺，可容纳二十号人。
“你已经是师尊今年收留的、第十八个关门弟子。”紫旭思索片刻，给了个准确的数字。
第十八个、关门弟子……
“你等低阶弟子，灵智未开，只得先暂住在此。”
紫旭解释完，便打算离开。
“对了，千城山不留无用之辈，若是灵智一日未开，就需与其他弟子轮流值日，负责山中洒扫。”
说完，紫旭衣角消失在门口。
看来，无论到哪儿，都没有免费的午餐，宋黎认命瘫在铺上，放空了大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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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改入千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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