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拜别非云之后,宋黎便离开了千城山。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
一路朝东行去,走过哄闹的集市,路过荒芜的山林,行过偏僻的山村,偶有遇到在外经商的车队,结伴行过一程。
没两日便到了浔阳,因修真游道会开启,浔阳城十分热闹。
感受着这个世界的鲜活,仿佛它真的存在,就连宋黎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各门派多是三五成形,唯独宋黎只身一人。
好在千城山上两年,宋黎早已适应了。
“听说了吗,这次游道会就连昆仑山首席弟子都来了,想必我等都与那百年灵兽之力无缘了。”
身形微胖的一个却道:“有这么厉害吗?别到时候是个拖不出门的草包。”
“那是自然,不过五年便达到召北五境者,除去昆仑山那位首席弟子,世间还要谁人能做到?”
“是啊是啊,就连太初道人也用了六年。”身穿黄袍者迎合道。
“不是听说千城山也派了弟子前来?怎的一路也不曾见过?”微胖的那个转移话题。
“修习诡术者,藏头露尾,故弄玄虚罢了。”身穿黄袍者摇摇头,一脸不屑,“再说这么多年了,除去非云,也未见千城山再出一个九境之人,就连八境也是少之又少。”
“不似昆仑山,光是极御八境,便有三人。”
微胖那个点点头,“这倒也是,论起修习术法,千城山终究不敌昆仑山呐。”
他们一行人还在絮絮叨叨,宋黎吃饱喝足,便回到房中。
静坐运气,脑中又飘起方才几人的声音。
五年升五境,这点倒是没有变化,就连宋鹤龄也在宋黎的努力下,成功晋级驱奇三境。
如今的一切,与书中渐渐重合。
不出意外,此次修真游道会的魁首,应当还是邬寻。
只是宋黎却不会就此放手,得不得魁首倒是无所谓,只是百年的灵兽之力,宋黎是怎么也得拿下。
若不能凭本事得到百年灵兽之力,便只得智取了。
时间晃眼一过,修真游道会就此开启。
第一日,宋黎并未抽到对阵之人,得以轮空。
坐在台上观看比试,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新人试炼会 ,只可惜如今宋黎身侧,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看了一会儿,宋黎便离开了,与其浪费时间在此,不如多练习功法。
第二日,宋黎对阵洪门燕文昌,能到今日者,都是驱奇三境以上。
好在他们二人皆是驱奇三境,结果倒也未可知。
洪门术法霸道,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袭来,宋黎巧妙躲过,终于把燕文昌耗得灵力疲尽,轻而易举便将其击倒。
最终宋黎胜。
场下一众唏嘘声,“玩不起别来啊,尽会躲躲藏藏,一点儿真本事都没有!”
“就是,我参加修真游道会,不是为了看这些耍小聪明的,下去——”
“千城山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竟就派一女弟子来参加修真游道会,要我看,干脆直接认输算了。”
场下一时哄笑声四起,洪门中人各个长相粗犷、身材高大,吆喝起来竟跟土匪无赖没两样。
“输便输了,你们这样,是要叫大家都知道你们洪门输不起吗?”忽有一道女声传来。
燕文昌听到这话,一时面上也挂不住,只得很恨道:“各位师兄,是我技不如人,不干宋鹤龄的事。”
视线落到那女子身上,只见她听到宋鹤龄的名字之时,面上闪过一丝怀疑。
燕文昌收回视线,将她今日的奚落记在心里,堂堂男子汉,却又不好得与她个女流争辩,看她的穿着,应当是昆仑山的人。
罢了,就这样输给千城山的人,脸都丢进了,燕文昌埋起头离开了会场。
底下其他门派的讨伐之声仍未停止。
宋黎回首,睥睨众人,面上无悲无喜,不过蝼蚁罢了,他们的话,又何须放在心上。
如此想着,宋黎拾阶而下。
“长姐?”方才那一女子发出声响。
宋黎没有反应,继续朝前走着。
“长姐!”女子声音更盛,边呼喊着,边朝宋黎走来,“宋鹤龄——”
宋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声音出处。
心跳错拍,忽略她身侧挺拔的身影,宋黎将视线集中到眼前女子身上。
一袭水色蓝衫,身量比宋黎略低,长相与宋黎有两分相似。
听她方才唤宋鹤龄长姐,难道是?
意识到什么,宋黎忽地后退两步,瞥了眼跟在那女子身后之人,一样的水色蓝衫,比之三年前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与他出色的面容相衬,倒是显得越发出尘,仿若谪仙。
明明是曾经日思夜想的面容,此刻出现在眼前,看着他们一双璧人,却是让人无比厌烦。
宋黎挪转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呵——”宋黎冷笑出声,似是不能接受。
天道竟让宋鹤龄的妹妹,顶替了宋鹤龄的位置,成了邬寻的小师妹。
只是宋家一应女眷,早已在五年前就送往岭南军营,如今怕是早已死光了,即便没死,也不该出现在这儿啊!
“你是......”宋黎瞳孔震动,百思不得其解,开口确认:“宋毓凝?”
眼前女子一笑,眼里闪露着惊喜之色,一把握住宋黎无处安放的手,“是我啊,长姐。”
宋黎攥起拳,任她握着。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没想到竟真的是长姐,五年前官兵说你暴毙身亡,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并未回答宋毓凝的疑问,宋黎先发制人,“你怎会在此?”
“本来我已到了岭南军营,却突发战乱,岭南军悉数被灭,就连小娘她们也没能幸免。”宋毓凝回忆往昔,泪盈眼眶。
“这时我才想起,父亲曾给过我一粒龟息丸,我吞下之后得以脱身,可却无处可去。”
龟息丸?宋黎面上泛起苦笑,竟是一样的套路。
宋毓凝接着说道:“好在上天指引,我便去到了昆仑山,如今已拜在了太初道人门下。”
“哦,对了,长姐,这是我师兄,无忧道长,他的名字唤作邬寻。”宋毓凝拉过邬寻,向宋黎介绍着。
而后又介绍起宋鹤龄来,“师兄,这是我长姐,宋鹤龄。”
邬寻面上带笑,转向宋黎之时面色淡了下来,“宋鹤龄,许久不见了。”
宋黎并未擡首,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
呵——天道,好一个天道,竟这样作弄她。
宋黎蹙眉,眼睫飞速眨动,试图将眼里的泪意逼退,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泪落下之时,宋黎猛地转身,深吸了口气,平稳声线。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不顾身后二人,宋黎疾步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邬寻眼里的淡漠消失,手指微僵,定在原地。
“长姐怎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好像看到我平安,她很失望一样。”
“我还以为姐妹重逢,我便又有亲人了,如今看来,长姐却像不想看到我一样。”宋毓凝说着摇了摇头,掩起眼底深处的情绪。
深吸了口气,宋毓凝转身看向邬寻,一脸轻松的样子,“师兄,咱们待会儿去吃些什么?”
邬寻仍旧望着宋黎离开的方向,一时失神。
“师兄?”宋毓凝扯了扯他衣角。
邬寻回过神,“都好,听你的。”
宋毓凝点点头,拉着邬寻往外走去。
“那便去吃馄饨吧,昨日吃了浔阳菜,辣得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天边乌云密布,似有大雨倾盆之势。
赶在大雨落下之时,宋黎回到了客栈。
捂住心口,也止不住心脏悸痛。
明明早就知道昆仑山小师妹的存在,却仍被宋毓凝的出现,给了当头一记。
泪不自觉往下流,宋黎胡乱擦拭着,手却抖动着不听使唤。
宋黎深吸口气,没什么要紧的,无非就是昆仑山小师妹,成了宋鹤龄的妹妹罢了。
无非就是,那个早该死在岭南营中的宋毓凝,顶替了宋鹤龄的位置,成了书中的女主罢了。
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她迟早都会将这个错乱的世界毁灭。
双手仍旧不可控制地抖动着,宋黎紧紧攥住,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没有人可以随意更改她的小说,没有人可以随便替换她的女主,没有人可以任意篡改她的剧情。
哪怕它只是一本扑街小说,也是宋黎的心血,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完成的。
哪怕它再不堪,也不该被别人随意篡改。
扬起头,任泪水顺着面庞滑落,宋黎唇角泛起笑,终究还是抵不住心口溢出的苦涩。
不再忍耐,宋黎放声哭了出来,“去他妈的系统,去他妈的天道,去他妈的毁灭世界!”
“呜呜呜......”哭声连绵不绝,委屈又憋闷。
埋头痛哭了一气,宋黎暗自发誓:“我一定会修成十阶仙境,让这个错序的世界消失!”
“谁也阻止不了,”宋黎抬起头,面上狠厉之色尽显,“谁敢拦我,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狠话放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天道真是好计谋,经此一遭,竟真的让一个平凡普通、胆小慎微、拖延不绝的人,下定决心毁灭一切。
翌日修真游道会,并未因连绵大雨推迟。
台上有阵法相护,依旧艳阳高照;台下却是成片纸伞,淹没在大雨之中。
其间也有未撑伞者,屹立雨中,周身未湿。宋黎使用避雨咒,倾盆大雨于她,不过是一米开外的雨幕。
邬寻手撑油纸伞,偏向宋毓凝一侧,自己肩头染上湿气,片刻后又被邬寻使用灵力烘干。
今日便是决赛,六人角逐一位。
几人隔雨对望,宋毓凝先一步开口:“长姐,接下来便是你我二人对阵,还望你全力应对。”
宋黎并未回应,仍旧望着台上,此番是洪门赤绝对离宗无望,二人皆是元望四境中的佼佼者。
今日的比试,将在各个境界中,摘选出其中翘楚,分别是驱奇三境、元望四境、召北五境,而后三人一场共同角逐魁首。
如此看来,只需与这场比试的胜者结盟,魁首之位,便可争上一争。
视线瞥向邬寻,又快速挪开,宋黎心下已有计谋。
集驱奇三境与元望四境之力,未必赢不了一个召北五境。
再抬眼,台上局势分明,洪门赤绝胜。
宋黎上前,掏出非云先前给她的丹药,一颗便可回复灵力。
“前辈知道,千城山与昆仑山素来不睦,此次若是昆仑山得此魁首,我也无颜回去面见师尊了。”
“我知你心思,可还得看你能否赢下这一场。”赤绝接过丹药,目光挪向昆仑山师兄妹,“昆仑山术法一绝,你们二人同为驱奇三境,结果还真不好说。”
视线又放到宋黎身上,先前燕文昌便是败在了她手上,此女境界不高,心计却不低,若此次真能胜了昆仑山,于洪门名声大益。
“还请前辈放心。”宋黎微微躬身,诚意十足。
不远处的邬寻、宋毓凝,自是也将他们二人的动作收入眼中,宋毓凝愤愤道:“长姐这是要与他人合谋了?”
“旁人做什么,与我们无关,”邬寻收回视线,口吻淡漠:“阿凝,这场比试,不可轻敌,务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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