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帕米尔的寒风掠过屋顶,发出低沉的呜咽。穆处理完日常的杂务,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放心不下。芙蕾雅毕竟是第一天来到这个对她而言荒凉又陌生的地方,白天的吵闹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缓步走到芙蕾雅的房门外,果然,里面传来极力压抑却仍断断续续的、细微的啜泣声,像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穆的心软了一下,他轻轻叩门,低声唤道:“芙蕾雅?”
里面的啜泣声骤然小了下去,变成了吸鼻子的声音。
“我方便进来吗?”穆的声音放得极轻,怕惊扰了她。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穆推门进去。房间里的能量灯调得很暗,只见芙蕾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蜷缩在床铺的最角落里,淡金色的长发如同月光织成的瀑布,披散在床沿,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而波动。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与白天的张扬判若两人。
穆连忙上前,拉过厚重的羊毛被子,仔细地将她裹紧。“这里晚上很冷,穿这么少,会着凉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芙蕾雅只是摇了摇头,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但她的一只手却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地攥住了穆宽大的袖口,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生怕他一离开,自己就会被孤独吞噬。
穆心中叹息,顺势在床沿坐下,柔声问道:“是想家了吗?”
芙蕾雅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我看到月亮……就想我妈妈了。妈妈的名字里,就有‘月亮’……可是她很早很早就不在了……”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被遗弃的悲伤。
穆心中了然,原来那份看似被娇纵的任性之下,藏着的是缺失母爱的童年。“你父亲,他也很爱你。”他试图安慰。
“爱我?”芙蕾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父亲有很多妻子,也有很多孩子。我……我大概只是他所有子女中,目前看来‘价值’最大的一个而已。”她的语气带着超越年龄的清醒和嘲讽,刺痛了穆的心。
穆沉默片刻,用他特有的、能安抚人心的平和语调说:“价值有很多种。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应该只由外人来评判,更不应该被当作交易的筹码。”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芙蕾雅。她抬起泪眼,看着穆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温和而坚定的脸庞,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她往被子里缩了缩,攥着穆袖口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却依然没有放开。
“穆先生……”她小声请求,“你能给我讲讲帕米尔的故事吗?讲讲这里的星星,这里的风,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点了点头,他开始用低沉而舒缓的声音,讲述起帕米尔的传说,讲述高原上星辰的轨迹如何指引方向,讲述风声中可能藏着的古老低语,也避重就轻地提及自己在此守护与修行。他的声音像一首宁静的催眠曲,在寒冷的夜晚缓缓流淌。
芙蕾雅起初还睁大眼睛听着,渐渐地,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攥着穆袖口的手也终于缓缓松开,滑落进被子里。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眉头已经舒展,像是暂时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港湾。
穆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熟了,才极其轻柔地替她掖好被角,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在睡梦中显得无比安宁的少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帕米尔的星空璀璨依旧。穆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对这个女孩,不再仅仅是一份对老友的托付和责任。那份深藏在喧嚣下的孤独与脆弱,已经悄然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面临的,或许是一个比教导念动力更加复杂的难题——如何守护一颗不愿被命运摆布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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