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衫落一整个晚上都很开心。
仅仅只是因为，他主动哄了她。
清晨的太阳，将灰蒙蒙的冬日清晨都映照得透亮。她抱着被子，忍不住在床上轻轻打了个滚，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上午有两节必修课，她努力集中精神，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坐在她身边、会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会带她去山顶看日落的人。
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页脚处又多了几个小小的“槎”字和雪花图案。
她赶紧慌乱地涂掉，心虚地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发现这甜蜜的秘密。
午饭后，她照例去了图书馆。期末临近，即使心思浮动，该复习的功课也不能落下。她习惯性地走向常坐的靠窗位置，那里安静，光线好。
刚坐下没多久，书包还没完全打开，就感觉到对面座位有人坐了下来。
图书馆座位紧张，有人对面坐下是常事。她并未在意，低头继续从包里拿书。
然而，一种莫名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她的动作一顿，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抬起头。
陈槎就坐在她对面。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衬得皮肤愈发冷白，头发看起来柔软蓬松，像是刚洗过。他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经济类的英文原版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书页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另一只手则支着下巴，目光……正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看好戏似的笑意。
显然，他已经看她有一会儿了。
林杉落的脸“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樱桃。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都在发烫。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悄无声息地坐在她对面！
“你……你怎么……”她压低了声音，气息不稳，话都说不完整。
“怎么？”陈槎学着她压低声音，嗓音带着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磁性撩人，“图书馆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不是……”林杉落慌忙摇头，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当然能来，可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极不“陈槎”的事情。谁不知道商学院的大少爷陈槎，图书馆和他基本上是平行世界。
“那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刚才正在本子上偷偷写他名字的花痴行为。
陈槎看着她这副慌里慌张、脸颊通红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忽然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一点。
林杉落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他从桌子下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纸盒，推到她面前。
纸盒是透明的，里面装着几块造型可爱、铺着厚厚糖霜和草莓干的小饼干。
“路过，看着挺甜，你应该喜欢。”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杉落看着那盒明显来自某家昂贵甜品店、与她平时在超市买的袋装饼干截然不同的小点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软又涨。
他又给她带东西了。这次是甜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拿起一块饼干。糖霜很厚，甜得有些发腻，但却丝丝缕缕地渗进了她的心里。
“谢谢……”她小声说，咬了一小口，酥脆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她沾了一点糖霜的嘴角，眼神深了些。
林杉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嘴角。
陈槎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面前那本天书一样的经济学著作，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角，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内容。
林杉落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甜腻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也弥漫在整个心间。她偷偷抬眼打量他。
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眉心微蹙，偶尔会用笔在书上划一下，或者拿起旁边的计算器按几下。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细密的阴影。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的懒散和不羁，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认真的魅力。
原来他认真起来，是这样的。林杉落看得有些呆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然抬起眼。
再次四目相对。
林杉落像被烫到一样，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自己的《文学理论教程》，心脏却在胸腔里胡乱蹦跳。
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她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把头埋进书本里。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页的沙沙声、远处偶尔的咳嗽声，以及……她自己过于响亮的心跳声。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不说话，也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神，总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看他低垂的眉眼，看他握笔的手指，看他偶尔因为思考而微微抿起的唇。
而他，似乎真的在认真看书，偶尔会发条消息，或者接个极简短的电话（不再是那个刺耳的电子铃声），但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种沉浸的状态。
时间悄然流逝。
林杉落终于勉强看完一个章节，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颈，却发现不知何时，陈槎已经合上了书，正靠在椅背上，手里玩着手机，目光却看着她。
见她抬头，他放下手机。
“看完了？”他问。
“……嗯，一章。”
“走吧。”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去哪？”林杉落有些懵，她原本打算再看一会儿的。
“吃饭。饿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已经将书塞进背包，单肩挎上。
林杉落只好也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书本。她注意到，他那本厚厚的经济学书，似乎……并没翻过去多少页。
所以他来图书馆，真的就只是……来看着她？顺便给她送一盒小饼干？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里再次涌起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甜蜜浪潮。
跟着他走出图书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口袋里。
这一次，林杉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和震惊，虽然心跳依旧很快，但她已经开始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指似乎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更紧地包裹住了她的。
两人牵着手，走在冬日下午的校园里。男俊女靓，本就是一道极其吸睛的风景线，更何况男主角还是大名鼎鼎的陈槎。所经之处，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眼神如影随形。
林杉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让她有些不适，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怕什么？”他侧头看她，语气淡淡的，带着点不以为意。
“……好多人看。”她小声说。
“看就看。”他嗤笑一声，反而将两人交握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大大方方地暴露在阳光下，“我谈恋爱，还得藏着掖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林杉落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神情坦然，甚至带着点桀骜的嚣张。
那一刻，所有的不安和羞怯仿佛都被这句话熨平了。
她不再试图躲藏，任由他牵着，走过那些或惊讶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是啊，他们在正经谈恋爱。
光明正大，天经地义。
指尖传来的温度和他掌心的力量，仿佛也带上了一层糖霜般的重量。
甜蜜，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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