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亲她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林衫落这几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考试周最后一天，林杉落交完最后一份试卷，走出教学楼时，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和……无法抑制的紧张。
雪停了，但天气依旧干冷。阳光惨白地照在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新消息。
心，稍稍往下沉了沉。
距离那场树下石破天惊的“约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期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他没有再发来一个字，仿佛那天傍晚的一切，真的只是她被期末压力逼出的幻觉。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句“跟我出去”，是不是还有别的她没理解的含义？或者，他只是随口一说，转头就忘了？
混杂着失落和自我怀疑，她低着头，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往宿舍走。
刚走到宿舍楼下，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她的心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来看来电显示——一个没有保存但似乎有点眼熟的号码。
指尖微颤地划开接听。
“喂？”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清浅的呼吸声。然后，那个熟悉冷淡的声音传来，透过电流，带着一丝微妙的磁性。
“考完了？”
是陈槎。
林杉落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又猛地松开，急促地跳动起来。“……刚考完。”
“嗯。”他应了一声，又是短暂的沉默，仿佛打电话这件事本身让他需要耗费额外的精力去应对，“东西放回宿舍。半小时后，校东门。”
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没有一句“有没有空”。
“……好。”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下。
“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了。没有再见。
林杉落握着还有余温的手机，站在宿舍楼门口，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他记得。而且，现在就要去。
半小时！她猛地回神，几乎是冲进了宿舍楼。
洗掉考试带来的疲惫和油光？换哪件衣服？头发要不要重新梳？化妆还来得及吗？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最后，她只快速洗了把脸，涂了点带颜色的唇膏，换上了一件看起来最显气质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和深色大衣，围上了那条柔软的羊毛围巾。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是觉得不够好，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抓起包，再次冲出了宿舍。
跑到东门时，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和冷风泛起红晕。她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那个预想中的身影。
心下又是一沉。她迟到了？还是他还没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陈槎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羊绒衫，外面是黑色大衣，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校园气，多了几分沉稳的冷感。
“上车。”他目光平视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声音被冷风送出来，听不出情绪。
林杉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带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好闻的冷冽香气。
“对不起，是不是等很久了？”她系好安全带，小声问。
他终于侧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扫过她微红的脸颊和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的发丝。
“没有。”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发动了车子，“刚来。”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音。
林杉落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有些无所适从。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下颌线绷着，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种沉默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紧张。
“我们……去哪里？”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吃饭。”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哦。”
对话再次终结。
她转过头，假装看着窗外的街景。北市冬日的午后，街上是匆匆的行人和裹着寒气的车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有点晃眼。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替她拨下了她这一侧的遮阳板。
动作自然流畅，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林杉落愣住了，看着那只手收回，重新搭在方向盘上。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她小声说。
“嗯。”他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回应。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极为低调的餐厅门口。门面不大，深色的木质招牌，没有任何炫目的灯光招牌，只在角落有一个小小的logo。
陈槎停好车，很自然地走在前面。林杉落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侍者似乎认识他，恭敬地引他们到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餐厅内部装修是极简的北欧风，光线柔和，环境清雅，客人不多。
他脱下大衣，侍者接过挂好。里面是那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灰色羊绒衫，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更显清贵冷感。
他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看看。”语气依旧平淡。
林杉落翻开菜单，看着上面没有标价但光看名字就感觉不凡的菜品，指尖微微发僵。这种地方，显然不是她平时会接触的。
她快速扫了一遍，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忌口么？”他问。
“没有……”
“嗯。”他收回菜单，甚至没再问她，直接对侍者报了几个菜名，语速平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点的东西不多，但搭配得很好。
侍者离开后，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再次蔓延。
林杉落低头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水杯，感觉比考试还难熬。
“考试……考得怎么样？”她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话题。
“就那样。”他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多余。
“……”
话题再次死亡。
菜很快上来了。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
吃饭的过程也极其安静。他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林杉落也只好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很好，但她紧张得几乎尝不出滋味。
他似乎完全没有要活跃气氛或者照顾她情绪的意思，只是偶尔会看她一眼，目光淡淡，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种极致的冷淡和沉默，让林杉落之前所有关于“约会”的旖旎幻想都一点点冷却下去。这真的……是约会吗？还是他只是履行一个随口说出的承诺？
饭后，侍者送上了甜点菜单。
陈槎没看，直接对林杉落说：“选一个。”
林杉落看了看，点了一个名字最简单的“巧克力熔岩”。
“一样。”他对侍者说。
甜点上来，小巧精致。他用小勺舀了一点，送入口中，微微蹙了下眉。
“太甜。”他放下勺子，给出了评价，不再碰第二口。
林杉落尝了尝自己的，确实很甜，但浓郁的巧克力味和流心的口感让她觉得很治愈。她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小口小口吃得专注的样子，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喜欢甜的？”他忽然问。
林杉落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心情会变好。”
他看着她嘴角那点深色的痕迹，目光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移开，没说什么，只极轻地扯了下嘴角，像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又像是不是。
叫来侍者结账。他递过去一张黑色的卡，动作随意。
走出餐厅，冷风扑面而来。林杉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陈槎走在她前面半步，忽然停下，转过身。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很小巧的、包装精致的纸袋。
“拿着。”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林杉落懵懵地接过来：“这是……？”
“甜过头的补偿。”他淡淡地说完，转身继续走向停车场。
林杉落跟着他坐回车里，才打开那个小纸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印着那家餐厅logo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颗手工制作的生巧，散发着浓郁的可可香气。
所以……他刚才注意到她喜欢那道甜点，甚至注意到她觉得那家店的太甜？这就是他说的“补偿”？
她握着那盒小小的巧克力，看着前方他冷峻的侧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这个人……明明做着细心甚至称得上温柔的事，为什么偏偏要用最冷淡、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方式表达出来？
回去的路上，依旧沉默。
直到车子再次停在校东门不远处，离她宿舍还有一段距离的僻静路边。
“到了。”他说，没有熄火，意思很明显。
林杉落解开安全带，低声说了句：“谢谢……今天的晚餐。还有……巧克力。”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他：“那……我回去了？”
他转过头，目光终于再次落在她脸上，很深，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车内的光线很暗，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眼睛亮得惊人。
他就这样看了她几秒钟，直看得她心跳再次失控，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林杉落。”
“嗯？”
“现在，”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宠溺的安慰，“在这一些。”
不是疑问，是陈述。
说完，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仿佛只是宣布了一个既定事实。
“回去吧。”
林杉落怔在原地，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猛地击中，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黑色的车子没有丝毫停留，无声地滑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林杉落独自站在寒冷的夜风里，手里紧紧攥着那盒小小的生巧，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开心一些。。”
很简单，但是却是安慰她。
她慢慢剥开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微苦，然后是绵长的甘甜，在舌尖缓缓化开。
像极了这个夜晚，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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