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的第一场细雪，悄悄落在灵雀台的青石阶上，像撒了一层碎盐。
灵傲雪蹲在第三棵老槐树下，裙摆铺成一朵淡蓝小伞。
她面前摆着一只小小的测灵贝壳，贝壳内侧的裂纹正发出微弱金芒，一闪一闪，像在眨眼。
“第八只，还是不动。”
她低声数着，指尖悬在灵雀头顶，没敢落下。
那只幼雀胸口羽毛随着微弱呼吸起伏，每动一次，便有一缕灰气从羽缝里钻出，像调皮的小蛇。
林天端着一只温热的陶盘，踩着薄雪走来。
盘里整齐排着七颗糖丸，裹着薄薄金粉，每颗上面用灵草汁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圈——像孩子画的太阳，也像她最爱的月牙。
“别怕，我试过了，不烫。”
他蹲下来，声音低而软，像怕惊动雪。
先把一颗糖丸递到灵雀嘴边，再轻轻吹了吹灰气。
灰气被金粉的光晕逼退，幼雀细小地“啾”了一声。
灵傲雪眼睛一亮：“有用！”
她伸手想碰，又缩回去，眼巴巴看林天：“那我呢？我能帮你什么？”
林天把盘子放到她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你来喂，它们喜欢你。”
昨夜，药房里的小灯亮到后半夜。
林天怕吵醒人，把灵草切得极细，清灵沙磨成粉，混进龙宫特有的凝灵金箔。
火太小，沙粒不化；火太大，金箔又焦。
他试了七次，指尖被烫出两个水泡，最后把冰魄蜜滴进去，才调出温柔的甜香。
灵傲雪趴在门缝偷看，心疼得直皱眉。
她没进去，只把一小瓶冰露塞在门边，贴着张纸条：
【手疼就涂，不许偷偷吹！——阿雪】
纸条背面画了一颗歪歪的星星，像撒娇又像命令。
“为什么凌晨三点，灵脉会乱？”
灵傲雪捧着糖丸，小声问。
林天折了根枯枝，在雪地上画三条线：“像小河拐弯，水流急了，就往回卷。我们把糖丸埋在‘回卷’的地方，当路标。”
他说得很慢，像在哄孩子，又像在哄自己。
灵傲雪听懂了，也听出了他的小心思。
她抓起一把雪，团成小球，啪地按在第一条线上：“那我负责这里！”
雪团上插一根草标，草标末端系着粉丝带——是她今早偷偷从他发带上拆下来的。
埋糖丸时，灵傲雪动作笨拙。
她怕弄脏林天的手，又怕自己弄错位置，干脆用指尖一点点刨雪坑。
雪粒钻进指缝，冻得通红。
林天握住她手腕，轻轻呵了口气，再把她的手指塞进自己袖口暖着。
灵傲雪愣了半秒，弯起眼睛笑，像偷到糖的小狐狸。
午时阳光最暖，第七颗糖丸埋下后，测灵贝壳的裂纹忽然亮成一条金线。
灰气像被吸走的水汽，丝丝缕缕钻进糖丸里。
第八只灵雀抖了抖翅膀，睁开了黑豆似的小眼睛。
它扑棱两下，落在灵傲雪指尖，啄了啄她指腹，又跳到林天肩上，歪头蹭了蹭他的耳垂。
“它认得我们！”灵傲雪惊喜地小声喊。
林天侧头，幼雀细软的绒毛擦过他脸颊，像一片会呼吸的雪。
灵傲雪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雀羽，又赶紧收回，怕惊着它。
雀儿却主动啄了啄她的指尖，留下一点湿湿的暖意。
林天指尖的水泡被冷风一吹，火辣辣地疼。
灵傲雪从怀里掏出暖手帕——千年蚕丝织的，绣着两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她把帕子按在他指腹上，小声嘟囔：“以后不
许自己偷偷磨粉，要带上我。”
林天垂眸，看见帕角绣着一行更小的字：
【林天的手，阿雪负责暖。】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把雪地染成蜜糖色。
灵雀们重新飞回枝头，啾啾声此起彼伏，像在开一场小小的庆典。
灵傲雪把最后一颗糖丸掰成两半，一半喂给雀儿，一半塞进林天嘴里：“奖励。”
糖丸在舌尖化开，椰奶混着冰魄蜜的甜，一路暖到心底。
林天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雪。
指尖顺着银发滑下，停在粉丝带系成的蝴蝶结上。
“谢谢你，阿雪。”
“谢什么？”
“谢你陪我，把冬天过成了糖霜。”
灵傲雪笑弯了眼，像月牙掉进雪里。
她抓起一把雪，高高扬起——
碎雪在夕阳里闪着金光，像一场无声的烟火。
而烟火下，两个小小的影子，指尖相扣，悄悄许下了整个冬天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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