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罗毅在校门口接了徐元嘉。
天气热,徐元嘉在外面树下等了会儿出了一身汗,浑身黏黏的,他一上车就扯纸巾擦汗,说:“刚刚出了个小柜。”
罗毅笑:“什么叫出了个小柜?”
徐元嘉回答说:“和沈琳还有黄浩说了我们的事儿。”
罗毅偏头看他:“啊?”
徐元嘉擦了觉得不够,又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嗯,他们俩是我北京这边最好的朋友,没必要瞒着。还有啊——”
徐元嘉偷笑着看罗毅,没继续说。
“还有什么?”
“免得你吃醋。”
罗毅腾出一只手把徐元嘉的头发揉乱,愤愤道:“我哪有吃醋。”
徐元嘉说:“我不知道你,这方面小气吧啦的。”
罗毅不甘心地说:“能怎么办呢?谁叫我.....”这么爱你,爱到不能自已呢。
大白天说这话,有点肉麻,罗毅忍着了,接着问:“他们什么态度?”
徐元嘉说:“很平静的态度,这里是北京,不是南城,大家还是很开放的。”
罗毅点头:“在北京的压力会小很多。”
在北京,特别硕士博士这样的高知人群里,大家对同性恋司空见惯,徐元嘉不会面对太多歧视,但他们总会要回南城。徐元嘉乐观得很,直接把南城和北京分成了两个世界,可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回家之后,徐元嘉自动自觉跑到淋浴间去洗澡。
罗毅身体疲惫,脑子却异常亢奋,他进洗漱间,没等徐元嘉反应过来,已经把他压在墙上亲了起来。
水流声逐渐淹没的呻吟,亲吻是不够的,越是不够,越要索取,罗毅把徐元嘉吻得心神俱乱,才说:“昨晚一直在想这个,人在会议室里,心飞得老远。”
罗毅再也受不了一分分一个月,别说一个月,一晚上他都觉得折磨。
徐元嘉在氤氲的水汽里喘息不已,罗毅喜欢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脸颊抚摸,他们的脸凑得那么近,罗毅用眼睛侵略着他,徐元嘉看到了罗毅灵魂深处那种情深不能自抑的痛苦,他溺毙在里面,在极度兴奋和快乐里品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无措。
“元元,我爱你。”
罗毅好像只能用这一句话表达。
“我知道。”
徐元嘉额头抵着罗毅的额头,热气让人有些缺氧,可徐元嘉不在乎,罗毅转而用手臂抱着他,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徐元嘉嵌进身体里。
二
徐元嘉是被饿醒的,他费力地睁开眼,罗毅头枕在他的肩膀,有一半身体还压着他,徐元嘉就这么睡死过去了,没被压死也是个奇迹。
徐元嘉试了试,没挪得动,起先罗毅还没醒,醒了之后装睡故意不动。
“你幼稚不幼稚?”
罗毅闭着眼,幼稚地说:“我还没醒。”
徐元嘉说:“你要谋杀亲夫呀?”
“怎么谋杀你了?”
“闷。”
罗毅发笑,胸腔在徐元嘉背脊上震动,他累得发懒,根本不愿意动。
徐元嘉肚子抗议地叫了:“吃饭去啦,中饭还没吃的!”
罗毅只好起来,等徐元嘉翻过身,和他接了一个短暂的吻,“我也饿了。”
徐元嘉推开他,在床上找出手机,上面一大堆徐乐嘉的未接来电。
他看得烦,索性把它们都删了,外头天黑了,徐元嘉拉开窗帘,看到了漫天的星子。
罗毅拿出手机,大概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坐床上没说话,靠着枕头一直在回消息。
徐元嘉记得高中下了晚自习,罗毅骑单车载他回家,他抬头总能看到星星和月亮,那时候罗毅的眼睛如星辰,藏不住一丝阴霾,他笑声很爽朗,笑得肆无忌惮,仿佛全天下都没有任何烦恼。
可现在罗毅,眉眼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眼眸里有太多成人的稳重和担当,就算是笑也笑得负担。在情动之后,他总是一遍遍地呼唤徐元嘉的名字,那么多痛苦就承载在“我爱你”三个字里,他抓着徐元嘉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似乎只有徐元嘉能让他短暂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画地为牢,一直呆在困局之中,当年的罗毅似乎是回来了,可其实他一直还留在原地。
徐元嘉起初会困惑,直到在他眼底看到了无尽的悔意。
罗爷爷死了,他从来不肯去面对这个现实,他从来不肯原谅自己。
“想什么呢?”罗毅从后面抱着他,嗅着他的发:“看着星星,不会要读诗吧。”
“天上星河转,人间幕帘垂。”徐元嘉望着天空说:“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罗毅瞧他:“不是高中课文里的,你没背过。”
徐元嘉说:“我又不只会背高中课文里的诗。”
“哦,高材生,这首诗讲什么?”
“讲时间飞逝吧。”徐元嘉说。
罗毅轻吻徐元嘉的头发,手臂松松地拥着他,说:“咱们不讲这些矫里矫情的东西行么?”
徐元嘉笑,说:“小罗,其实当年的事情也过去好多年了——”
罗毅手板过徐元嘉的下巴,堵住了徐元嘉的嘴。他不想提当年的事,即使是徐元嘉也不行。那些伤疤不管长成了什么样,这么多年也该结痂了,没有结痂也无所谓,他不需要宽慰,他只想让烂肉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腐烂消失。
“吃饭去吧。”罗毅说。
徐元嘉看向徐元嘉的眼睛,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推开罗毅的怀抱,转身问:“吃什么?”
罗毅的臂弯空了,他忽略徐元嘉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说:“海鲜大排档可以么?”
“海鲜大排档?”徐元嘉套上T恤说:“我姐夫就是开海鲜大排档的。”
罗毅点头:“就是去给你姐夫捧场。”
徐乐嘉的事不解决,他和徐元嘉在北京就不能自自在在地生活在一起。
要说服南城的徐家父母罗毅没信心,但徐乐嘉是个突破口,她能理解不一样的感情。
三
刘坤是在海边长大,对于吃海鲜颇有心得,徐乐嘉海鲜过敏,因此自己家店,她从来没有带着家人来吃过。
店面挺大的,罗毅刚到门口,就有店员上来帮忙泊车,罗毅把钥匙交出去,说:“你们家好像很少吃海鲜。”
高中徐元嘉带的饭盒里,从来没有装过海鲜之类的菜。
徐元嘉下了车,说:“我姐吃不了,我妈就不怎么做。”
“那你爱吃么?”罗毅问。
徐元嘉说:“挺喜欢吃的。”
“那就好。”
两人进了餐厅,徐元嘉头四处望着说:“我姐夫不知道在不在。”
罗毅说:“怕你姐夫发现。”
“我怕他干什么。”
徐元嘉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夫。当年徐乐嘉一意孤行为了刘坤留在北京,家里三个人就都不喜欢他了。所以某种程度上,徐元嘉能理解徐乐嘉对罗毅的敌意。
罗毅很少看到徐元嘉对某个人流露出讨厌,他觉得挺有意思的,逗道:“不怕就去打个招呼呗,菜品说不定还能打折呢。”
徐元嘉给了他一记“闭嘴”的眼神。
服务员将两人请到二人位,想要介绍菜品,罗毅说:“不用了,我们自己看。”
餐厅服务和环境走中高端路线,价格却挺亲民的,罗毅点了虾和蟹把单子递给徐元嘉,徐元嘉没接:“你点吧,我懒得点了。”
海鲜上来,徐元嘉就没怎么认真吃,脖子伸得老长四处看。
罗毅把蟹肉挑出来放他碗里,说:“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吧。”
徐元嘉说:“我姐夫成天不在家,按道理应该在餐厅里呀。”
罗毅便把蟹肉喂到他嘴边:“吃东西,车上的时候肚子一直叫着。”
徐元嘉生怕他再喂,便拿起筷子夹菜,“我就觉得奇怪,你说餐厅里面有没有床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晚上老不回家,说睡在餐厅里,那餐厅不得有床么。”
“我帮你把服务员叫过来问问?”
“......还是不问了,挺奇怪的。”
等饭吃完,罗毅结账时,穿着职业西装的女士过来了,笑吟吟说:“两位,觉得我们餐品怎么样?”
“挺好的。”罗毅说。
“好的,有什么不满意可以随时和我们说,这是我们的伴手礼,一点心意,欢迎下次再来。”女人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踩着高跟鞋走了。
徐元嘉扫眼过去,终于看见刘坤出现在后厨的位置,那女人看见刘坤,走了过去,两人说着什么,女儿的嘴贴到了刘坤的耳朵上,刘坤的手直接搭在了女人的腰上,甚至向下往她屁股上捏了捏,说完女人笑了,往刘坤身上锤了一拳,刘坤又进了后厨。
徐元嘉的眼睛都看呆了,罗毅冷笑着收回目光,说:“狗男女。”
徐元嘉反应过来霍然起身,罗毅忙拉着他,“你先别急!”
“我——”
“有什么话到车里说,你现在冲过去会打草惊蛇。”
徐元嘉眉头深皱,罗毅说:“元元,凡事我们都得留余地,这终究是你姐的家事。”
餐厅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徐元嘉,罗毅买好了单,拿起自己和徐元嘉的手机,“走,我们先出去。”
徐元嘉沉默地叹了口气,心乱如麻,罗毅来牵他,他甩开了,大步往外走。
到了餐厅外,罗毅强硬地抓住了徐元嘉的手,牵着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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