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你才大老远带我来吃海鲜大排档。”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我刚好发现了，我要是没发现呢？你准备瞒着我多久？”
“刘坤这个混蛋做这样的事情多久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罗毅听着他炮语连珠，把车里的水拧开，递给了徐元嘉：“我一个个地回答你，行么？”
徐元嘉接过矿泉水喝了口，还给罗毅：“回答。”
罗毅喝了瓶子里剩下的水，发动车子，说：“我发现这件事也是偶然，有一次逛超市看见了，后来就到你姐夫餐厅吃饭，就.....又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罗毅舌头抵着口腔，实话是，之前不想管，现在不得不管，他不能让徐乐嘉总插在他们之间，这算是个契机吧。
“之前......你在考试，我怕影响你。”罗毅调转车头回家：“元元，明天我先找你姐聊聊吧。”
徐元嘉抬眼看他：“你找我姐聊？”
罗毅有自己的心思，徐乐嘉到现在都不敢和徐家父母说徐元嘉的事那她就根本不敢说，有了这个底气，他就敢去见徐乐嘉。
他去找徐乐嘉，既是宣誓主权的意思，也是希望她能接纳自己。毕竟徐乐嘉现在孤立无援，正需要一个人。
“站在律师专业角度去聊。”罗毅说：“我处理过不少类似的案...事情，元元，相信我，我有分寸。”
徐元嘉手指头放嘴边，这是他非常慌张时候的下意识动作。他没理会罗毅，整个人陷在座位里，神经质地咬着指甲。
罗毅偏头看了一眼他，心里有点后悔。这件事徐元嘉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罗毅可以先和徐乐嘉达成默契，他本来只是过来碰碰，没想过这么巧，就发现了。
活在象牙塔里这么久的徐元嘉，很难一下子直面真正的事实，他该给他一个缓冲时间的。
二
周日，徐元嘉跑去找黄浩，罗毅单刀赴会见徐乐嘉。
地点选在咖啡厅，徐乐嘉戴着黑色墨镜，坐在玻璃窗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罗毅想起徐元嘉临出门的话，我姐现在想拿刀砍人，你小心着点。
“你好。”罗毅主动打招呼，在徐乐嘉对面坐下，服务生过来，罗毅点了一杯美式。
徐乐嘉摘了眼镜，问：“徐元嘉呢？”
罗毅说：“元元找同学去了，我一个人来的。”
徐乐嘉当即翻了一个白眼：“你不要这样喊他，只有我们家里人喊元元。”
罗毅无奈地瘪了瘪嘴，“喊习惯了。”
死小子！
徐乐嘉气得牙痒痒，把墨镜“啪”地扔桌上：“他发消息喊我出来，你过来是什么意思？”
罗毅回答：“确切来说，是我拿元元的手机给你发的消息，当然他也在旁边。”
徐乐嘉冷笑：“很好，罗毅是吧，罗家的小霸王，还是跟一样张狂，这么说来，徐元嘉没住我家起，就都是跟你在一起。”
“那当然，元元跟我住在一起理所应当。”
“接送他，给他买东西的也是你。”
“我是元元男朋友，照顾他理所当然。”
徐乐嘉受不了了，罗毅这宣示主权的意思都顶到她脸上来了：“你别元元长元元短的行吗，我要吐了！”
罗毅靠着松软的沙发背，露出个狡猾的笑：“乐嘉姐，我们是邻居，楼对楼，我和元元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我家里呢，父母人都还不错，经济条件在南城不算差，我自己大学毕业，在北京扎根，工作也还体面。把他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么？”
徐乐嘉嗤之以鼻：“可你是男的。”
罗毅说：“这都什么年代，国外早就同性婚姻合法了。”
徐乐嘉嫌弃道：“国外还枪支自由呢，国外还能吸大麻呢，国外杀了人还不用枪毙呢，什么都跟国外看齐，你移民去吧。”
罗毅被呛笑了，服务生放下咖啡，他端到嘴边喝了一口，说：“相同爸妈生出来的，您和元元性格反差不是一般大。”
罗毅一直喊“元元”，徐乐嘉忍着，斜眼看罗毅，没好气地说：“还有，你不要穿上西装就自我感觉良好了，我的确对你知根知底，知道你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最大的本事就是弄得电力局宿舍楼鸡飞狗跳，叔叔阿姨看到你都要躲老远。”
罗毅举起手求饶：“我错了，乐嘉姐，你别说了，临出门元元就警告过我，我该听他的。”
徐乐嘉“呵呵”罗毅一脸，“我知道你们当律师的口才好，你来见我，无非也是想说服我答应你们在一起。但我劝你省点口水。我不信什么真爱。现在徐元嘉正是头脑发热的时候，我管不住，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罗毅问：“为什么呢？”
徐乐嘉说：“为什么还要我再说一遍么？你既然能拿他的手机给我发消息，那我给徐元嘉发的小作文你应该都看过吧，不说我，你家里人也劝过你吧.”
“是吧。”罗毅轻飘飘地说：“我都忘了。”
徐乐嘉说：“那我再提醒你一遍。你们在一起，社会不认可，法律没保障，没有孩子，也没有未来。将来你们老了，连给对方做手术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话，罗毅耳朵听得早就起茧子，他细细回味着咖啡的苦涩苦涩后的浓香，等徐乐嘉一股脑说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杯子，问：“那法律有保障，有孩子的婚姻就一定幸福么？”
徐乐嘉抬眼，感觉罗毅说话时气场完全不同了，他眼眸深邃，说话自带分量，“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罗毅说：“乐嘉姐，言归正传，今天来找您，不为我和元元的事，为您的事情。”
“我的事情？”
罗毅单刀直入：“据我所知，您的婚姻状况出了点问题。”
徐乐嘉：“.........”
“徐元嘉还真是什么事都往外说。”
罗毅道：“不叫往外说，我，按照传统说法，应该叫弟媳妇...弟婿吧，也算亲人了。”
“你的脸皮还真是挺厚的。”徐乐嘉听得恶寒：“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罗毅说：“别这么着急，北京的律师，光咨询费一小时就得好几百，你眼前就有个免费的。”
徐乐嘉心里泛起一层涟漪，转过脸说：“谢谢，不用。”
罗毅微微一笑，手指沿着咖啡杯的边沿摩擦，思考说说话的尺度，良久，他开口：“我听元元说，你新入职一家传媒公司。”
徐乐嘉没答话。
罗毅不急，耐心说：“我还听说你们家里请了一位阿姨。我算了一笔账，按北京工资行情，你的工资还不够请阿姨的钱。”
徐乐嘉抱胸，防备地说：“那又怎么样？”
罗毅说：“也就是说，元元的姐夫是愿意负担家庭开支的，所以你急着上班是为了自己的经济独立，乐嘉姐，缺钱了吧。”
徐乐嘉翻了一个白眼，“缺钱也轮不到你小子管。”
罗毅点头，“我知道，也许你还没有打算和元元姐夫离婚，但有备无患，提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徐乐嘉戴上墨镜：“如果你来是为了讲这些，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罗毅，我真讨厌你身上这股子成功人士的自信，别赚了点钱，就一副世界在你手上的样子。就凭你任性妄为不管不顾的性格，你就配不上徐元嘉。”
配得感一直是罗毅的痛点，不论怎么去说服自己，内心深处，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徐元嘉。
晃神间，徐乐嘉已经站起身背好包，她转身离开，罗毅说：“乐嘉姐，别的你可以不在乎，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呢？”
徐乐嘉的脚步果然停住了，这是她的软肋，两个孩子她都要。
罗毅说：“我的联系方式会用元元的微信发给你，考虑好了联系我，就算你不愿意欠我人情，你也可以通过我去找一个靠谱的律师，而你找我，我是有介绍费的，两不相欠。”
徐乐嘉听完罗毅的话，踩着高跟鞋哒哒离开。
三
夜里晚些时候，罗毅送徐元嘉到高铁站，回程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徐乐嘉问：“徐元嘉上车了吗？”
罗毅勾起个不易察觉的笑，说：“乐嘉姐好，元元七点的高铁，十分钟前上车了。”
徐乐嘉那头忍耐片刻，终于接受罗毅“元元”来“元元”去，她低沉地说：“这件事跟徐元嘉无关，你的律师费欠着，工资一到账我就给你......你帮我，是因为我们是邻居。”
罗毅愉快地说：“好啊。”
徐乐嘉骂了句娘，这件事跟徐元嘉无关简直是痴人说梦，她知道，罗毅也知道。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罗毅约了苏侑他们喝酒，他说：“没什么正事，现在就有时间。”
徐乐嘉说：“那你到我家来吧。”
罗毅有点意外：“到你家？”
徐乐嘉说：“是，两个孩子九点上床睡觉，我有空，但我不能离开家里。”
罗毅：“........好吧，那我九点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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