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办在面试一个星期之后打来电话，确认徐元嘉的录取信息，打电话是黄浩，也就是他的准师兄，那头说完公事，招生办的电话一挂。
黄浩的私人电话打过来，吐槽说：“毕业就可以读博的，硬是要在外头折腾一年，只等官网公示了，暑假别想玩了，赶紧到北京来跟我们一起干活，我再也不想帮郭教授写病历了。”
徐元嘉说：“我交接完现在的工作，就来北京。”
黄浩说：“郭教授的意思是你越早来越好，宿舍什么的都可以给你开绿灯，和研究生一样，我俩还一屋。”
徐元嘉挂了黄浩的电话，徐凤和徐正军都看着他。
“录取了？”徐凤问。
“嗯。”
徐凤神情复杂，“哦”了一声转身回厨房洗碗了。
徐正军抓着他好一顿夸：“不错不错，元元，爸爸得恭喜你，也得谢谢你，我们徐家要出博士生了。”
吃晚饭时，徐正军的意思是要摆两桌，徐凤一扫阴霾，眉飞色舞地同意了，两人吃了饭齐刷刷出门到外头和老姐们老哥俩炫耀去了。
徐元嘉在家和罗毅打电话。
“这周末不到北京来了，把离职的手续办了。”
罗毅在公司茶水间里和徐元嘉聊：“你们主任愿意放人么？”
徐元嘉躺在床上，说：“差不多了吧，新的实习医生已经跟着我上了几天班了，下周无论如何要走了，郭老师加我微信了，催我过去干活呢。”
罗毅笑：“你这就没个闲的时候，我还打算等你考完，我放个年假，带你去外面玩一圈的。”
旅行的计划罗毅说过几次了，徐元嘉也想去，不过现在来看似乎是没有时间了。
徐元嘉望着窗外的歪脖子树，歪脖子树后就是罗毅的家了：“你有年假回南城来，陪陪你爸妈呗，我老看见黄阿姨一个人，她也不爱和小区的大妈们一起玩一起唠嗑。”
“我妈那是端着主任的架子。”罗毅逗他说：“我回来可以，我回你敢跟我见面么？”
徐元嘉还真不敢，想起上次在电梯碰到黄玲，他都后怕得慌，“我不敢，跟你见面我觉得准要露馅，要不，我买套房子吧。”
“啊？”
“吃晚饭的时候，我爸跟我说的。”
罗毅满是不解：“吃饭你爸说你要买房子？”
徐元嘉翻过身，趴在床上：“我爸妈给我存了一笔钱，说要给我以后在北京买房，我琢磨着，北京买房也差太远了，不如买在南城，我们俩以后回南城，双方家里都不好呆，就呆我们的房子里，就像秘密基地那样。”
罗毅听了说：“我不知道高兴还是不高兴。”
“什么意思？”
罗毅苦笑一声：“高兴吧是因为你在认真规划我们的未来，可徐元嘉，你是打算瞒着家里一辈子呢，还特意买套房子，我是什么，你包养在外面的小三么？”
“嘿嘿嘿。”徐元嘉笑着说：“我就这么一想。”
罗毅说：“你想住外面，我在南城名下有两套房，收拾一下都能住。”
徐元嘉还真上心了：“在哪里，离电力局宿舍远么？”
“还行，有一套小三居离宿舍楼大概四五公里吧。”
徐元嘉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那挺好的呀，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罗毅听他这么认真，只得说：“是，挺好的。现在估计租出去了，我收回来，七月重新装修一下，过年就能住。”
“好咧。”徐元嘉说：“装修的钱我来出吧。”
“哟，你现在又有钱了？”
“有点小钱，我爸给我存的老婆本，不得用到我们的小房子里。”
罗毅被哄得高兴了，说：“你的小钱好好留着，存在你的小金库里。”
“存着干嘛？”
“你想干嘛就干嘛。”罗毅放低声音：“想我没有？”
徐元嘉笑着说：“想，很想很想。”
“我也是。”这俩天罗毅都是抱着徐元嘉的T恤睡的，“对了，跟你说个事情，你姐，打算离婚了。”
徐元嘉的心猛然一沉，“她....决定好了？她之前跟我说她不会离婚的。”
“之前是之前吧。”罗毅说：“现在的事实是，就算她愿意为了孩子不离婚，你姐夫估计也不愿意为了家庭和小三断了。”
徐元嘉从床上弹起来：“什么意思？他还不愿意？搞得好像我们多求着他似的，我姐为了他背井离乡，为了他放弃工作，他还是个人吗？！”
罗毅说：“别激动，元元，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先别生气，等你到北京了我跟你详聊。你姐那边，你先不要打扰，让她冷静冷静。”
徐元嘉内心五味陈杂，恨不得冲到北京去把刘坤打一顿才好，徐乐嘉，他最好的姐姐徐乐嘉，世界上最好的徐乐嘉，居然被那么一个男人伤害了。
罗毅听他深呼吸着不说话，知道他是被气狠了，偏偏吴晓豪在喊他客户到了，他只得说：“元元，不生气，乖，我忙完给你打电话行吗？”
徐元嘉气得肺都要炸了：“我不生气。”
“......”罗毅无奈：“元元，我忙去了，你别生气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好，你放心。”
挂了电话，徐元嘉接到张胖子电话。
那头热情洋溢：“老徐，听说你考上了！”
这消息传得有点远。
“没公示，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我爸妈包子铺这。”张胖子说：“出来聚聚？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徐元嘉说：“行。”
二
张胖子开车到了一中后巷的烧烤店，徐元嘉落座，想起过年时候张胖子约着罗毅和他一起来吃饭的情景，不禁有些唏嘘。
直到现在徐元嘉也没弄清楚，罗毅过年时对他没理由的恶意是因为什么，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徐元嘉用湿纸巾把桌子擦干净了，心里很忐忑。
在北京，他可以很坦然地跟黄浩沈琳甚至其他同学老师说出自己的性向，但一旦在南城，他就好像困在了某种难以言明的世俗里，他很难开口。
张胖子一边在手机上点单一边说：“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该说。说啊，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藏着噎着的。”
徐元嘉轻咬着嘴唇，道出一句重磅炸弹：“我和罗毅在一起了。”
张胖子抬头，一时间没能理解“在一起”的意思，他困惑地问：“你们在北京见面了？”
徐元嘉一听就知道，张胖子没想到别的方面去，“我们见面了，并且在一起了。”
“……”张胖子嘴巴抽动：“你说的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么？”
“是。”
“就像我跟我老婆那样…在一起。”
徐元嘉轻轻点头：“有点惊世骇俗，所以我不希望你跟别人说。”
“真的！！！”张胖子大喊。
“真的。”
张胖子从位置上弹起来，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老徐，我！真的？”
“你别激动，不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能不激动么！”
张胖子背了这么多年包袱，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罗毅，这一听罗毅和徐元嘉在一起了，他比自己结婚的时候都激动。
“真的？”
“是，真的。”
“老徐，哎呀！太好了！！！”张胖子在桌子旁转了一圈，眼眶红了一半，回到自己椅子上说：“老徐，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徐元嘉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张胖子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反常规。
“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为毅哥高兴。”张胖子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了说：“老徐，我真的为毅哥高兴！”
徐元嘉眉头轻皱：“你，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
张胖子迫不及待地说：“毅哥喜欢你很多年了，老徐，毅哥他是真喜欢你，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徐元嘉：“……..”
他很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单点好了吗，我看看点了些什么。”
“还没点。”
张胖子兴奋完有些伤感，说：“毅哥喜欢你，这么多年他过得不好，老徐，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好好对他，我，我为毅哥高兴。”
张胖子这人泪点低，动不动就哭，徐元嘉看他抽抽嗒嗒，生怕他又哭，说：“好好好，你平复一下心情，我们俩好着呢。”
谁知徐元嘉这么一说，张胖子反倒控制不住，一个大男人，稀里哗啦地边哭边说：“我不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能喜欢成那样，这么多年了，从高中到现在，十年，一个人一生有几个十年呀？我亲眼看着他从以前那样的毅哥，变成现在的样子，我难受，我真怕他就这样了，孤独终老可怎么办？老徐，你不知道，毅哥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他这一辈子就你，你是他唯一的出路。都怪我，是不是我，你们不能耽误这么多年，毅哥也不会抑郁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你和他在一起了，我替他高兴…..”
“行，高兴，你别哭，我….不是，”徐元嘉没认真听张胖子说什么，烧烤店周围异样的眼神让他有点坐立难安，“我和罗毅在一起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听我妈说你老婆怀孕了，来，聊聊你的事。”
“等毅哥回来，我们三一起吃饭，连矮子就不喊了，他个大喇叭/”张胖子说：“我老婆怀了，三个月了，过年我就要当当爸了。老徐，真好，你和罗毅在一起了，我也当爸了，我们都圆满了。”
圆满？
徐元嘉心里叹息，徐凤知道罗毅老婆怀孕了，顺道催了一波婚，对于张胖子来说，结婚生子，按部就班圆满了。
但他和罗毅还有太远的距离要走。
连张胖子都知道罗毅喜欢他十年了，他不可能会辜负罗毅，所以，他必须不断地毫无畏惧地往前走。
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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