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前一天,常则告诉廖思诚自己要去理发店剃头。
说是方便训练之后洗头发,容易干。
这么一想的确也是,有几次常则都是没洗澡就往八班跑,踩点到教室。
就这样,廖思诚不多问便答应了陪他一起去。
理发店的旋转灯在阳光下泛着红蓝白三色光晕,玻璃门上贴着"学生八折"的褪色贴纸。
常则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响了两声。
"剪短寸。"言简意赅的一句。
他一屁股坐在转椅上,透过镜子看见廖思诚在身后沙发坐下,顺手拿起本杂志。
"哎呦小帅哥,"理发师捏起他一绺头发,"这么帅的脸蛋剪寸头多可惜..."
"少废话。"常则撇撇嘴,有些不耐,"赶紧的。"
电推子嗡嗡响起时,他下意识绷紧了肩膀。
碎发簌簌落在围布上,听起来应该推掉了不少。
镜子里,廖思诚的杂志半天没翻页。
剪这么短...哥会不会觉得丑?
剃到后脑勺时,冰凉的推子贴着皮肤划过。
常则盯着镜子里越来越短的头发,突然发现额角那道疤露出来了,那还是小时候打架留下的。
左肩的那道太狰狞,那就算了。
而这淡白的一道,和廖思诚手腕上的挺配。
常则下意识想摸,被理发师拍开手:"别动!"
廖思诚终于放下杂志。
常则从镜子里看见他走过来,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后颈的碎发,触感像羽毛。
"疼不疼?"廖思诚突然问。
他问的是疤还是剪头发?
迟疑一秒后常则就骂自己笨,剪头发怎么会疼?
"早没感觉了。"常则梗着脖子嘴硬,耳尖悄悄红了。
躺下冲掉碎发时,常则闭着眼,听见廖思诚和理发师聊天的声音忽远忽近。
温水顺着脖颈过耳后,流进衣领,有人用毛巾轻轻按在他发梢。
是廖思诚的手,带着熟悉的薄荷味。
"好了。"
常则的头发吹干了,他眨了眨眼。
睁开眼,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短寸让他的轮廓更加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衬得眼睛格外亮,那道疤反而添了几分野性。
看起来就很凶。
常则愣了两秒,突然扭头定位廖思诚:"像不像劳改犯?"
廖思诚轻笑出声,手指拨了拨他额前不存在的刘海:"像..."
"嗯?"
"像只刺猬。"
光线照在常则新剪的发茬上,他盯着镜子里并排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年轻温和,一个痞里痞气。
其实这样也不错。
"走了哥。"他扯掉围布,冲廖思诚笑:"请你吃冰。"
推门时风铃又响,廖思诚的手很自然地搭上他后颈,摩挲着新剃的发茬。
常则缩了缩脖子没躲开,他心想:妈的...手感还真像摸狗。
下午三点,阳光正毒。
常则瘫在沙发上打游戏,新剃的寸头在空调风里凉飕飕的。
门铃突然炸响,常则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他趿拉着拖鞋开门——
"卧槽!"胡惟一手里的西瓜"啪"地砸在地上,"常哥你头呢?!"
门口堵着五六个人,杨年呈的声音都吓飘了:"这这这也太凶了吧..."
常则抬手摸了摸刺手的发茬:"滚进来。"
一帮人挤进客厅,带进一股热浪和汗味。
胡惟一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样子往冰箱钻,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常则:"阿姨不在家?"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
"逛街去了。"常则想都不想,张口就来。
"冰棍自己拿。"
胡惟一叼着绿豆冰,眼神往四周飘:"老廖也不在?"
"你不知道?学校开会。"常则踹开凑过来摸他脑袋的刘希,"再碰剁手。"
常则看了眼闹腾的一堆人,觉得头疼,他转头看胡惟一,脑子开机了一样。
“裴晓徊人呢?补习?”
胡惟一点点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他都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努力干嘛啊…”
常则眉毛一挑,他笑着点了点头,“可能…可能是怕被某个竞争对手反超吧。”
胡惟一一脸茫然,“他?”
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陈诏突然举起手机:"常哥,我能拍照发群里吗?裴晓徊说你不..."
"你敢!"常则扑过去抢手机,一群人顿时闹作一团。
胡惟一趁机摸了他后脑勺,怪叫着跳开:"我靠!真的扎手!"
这群傻逼…
常则抄起空调遥控器砸人,突然听见钥匙转动声。
所有人瞬间定格。
廖思诚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镜片上还凝着室外带进来的热气。
"老,廖老师好!"胡惟一差点被冰棍噎住。
廖思诚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常则的寸头上。
视线正好晃过他的额角,廖思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还这么精神?"
刘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等等...常哥你耳朵!"
刘希还没说清楚怎么了,常则就抄起身旁最后一个抱枕砸过去:"那是热的!"
廖思诚不动声色的放下包,说了句给他们洗水果就进厨房里去了。
返校当天。
常则一脚踹开教室门。
"卧槽!"
"常哥你这发型——"
苏畅的课本"啪"地掉在地上:"好像...还挺帅?"
她旁边的崔诗已经摸出手机偷偷拍照。
常则耳根发烫,把书包砸在桌上:"看屁看!"
妈的,早知道不剪这么短...又不是毕业了,以后怎么见人。
胡惟一从前面蹿过来,伸手就要摸:"再让我rua一下!"
他被常则一个锁喉按在桌上。
"滚蛋!"常则松开胡惟一,转头发现廖思诚站在后门,眼睛里带着笑意。
笑我干嘛。
常则故意大声:"老廖!看什么看!"
廖思诚把笑意憋回去,来到座位边上:"纪律委员,注意仪容。"
女生们的窃笑中,常则摸到后颈发茬,他想起昨天理发店里的薄荷味手指。
常则踢了一脚崔诗的椅子:"甫钰文呢?昨晚就说腿疼,还没好?"
其实甫钰文何止是腿疼啊……
话音刚落,教室门被拐杖"咚"地顶开。
甫钰文单脚蹦进来,石膏腿悬在半空,眼镜歪在鼻梁上:"让...让让..."
班上安静极了。
刘希忍不住爆笑:"咱们班现在齐活了!寸头、瘸子、哭包..."
常则抄起教室后面的黑板擦要砸过去,正好撞上廖思诚警告的目光。
他撇撇嘴,选择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甫钰文:"怎么搞的?"
"补课班楼梯...踩空..."甫钰文推眼镜的手都在抖。
啧,书呆子就是麻烦。
常则刚要嘲讽,突然瞥见廖思诚走过来,手里拿着从医务室领的止痛药。
常则盯着他手中的药板看了几秒。
"接着。"廖思诚把药扔给常则,"你负责照顾他。"
"凭什么?!"
"你不是挺热心?"
"行行行!"常则咬牙切齿地接住药。
可恶,又被算计了。
甫钰文缩在座位上像只鹌鹑,常则盯着他打了石膏的腿,看着他慢悠悠的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呵,养伤都记得做作业呢。
甫钰文脸上没什么血色,常则把药拍在他桌上:"敢哭就揍你。"
这他妈比管纪律还累。
午休铃刚响,常则一把抄起甫钰文的拐杖:"小甫同学,哥送你上厕所。"
"滚!我自己能,哎哎哎!"甫钰文单脚蹦跶着去抢,差点一头栽进垃圾桶。
常则举着拐杖在走廊上倒退着走,阳光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常则我操你大爷!"甫钰文扶着栏杆一跳一跳地追,眼镜都歪到了鼻尖上,"老子骨折又没害着你!"
常则把拐杖转得像螺旋桨:"谁让你之前跟老廖打小报告说我逃课?"
活该,看你还敢不敢告状。
路过的高一学妹们捂着嘴偷笑,甫钰文耳朵红得能滴血。
他猛地往前一扑,差点抓住拐杖尖,结果常则一个闪身。
拐杖"咣当"砸在消防栓上。
整个走廊都安静了。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老高锃亮的脑门探了出来:"常、则。"
常则僵在原地,拐杖还举在半空。
甫钰文趁机一把抢回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得意:"谢谢主任!"
"八百字检讨。"老高眯着眼,"放学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常则磨着牙看甫钰文拄拐杖嘚嘚瑟瑟走远,他闷着气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前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廖思诚抱着教案从转角走来,视线扫过他吃瘪的表情:"又欺负人?"
"是他先——"常则说到一半突然闭嘴。
靠,怎么跟告状似的。
廖思诚走近后,他伸手捋了捋常则的寸头,指尖蹭过硬茬时,常则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我陪你写检讨。"廖思诚压低声音,"哥请你喝奶茶。"
常则眼睛一亮,又立刻板起脸:"...谁要你陪。"
等廖思诚走远,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
廖思诚这么喜欢摸他的头。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这个发型一点也不失败。
就是,之前都只摸过一次。
常则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步伐都变得轻快。
他要喝紫薯芋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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